第二章 自白

“那能不能告诉我,你以前发生过了什么事,让你现在这样呢?”那些大学的朋友们几乎都这样问到。

“既然是一道伤疤,那又为何要揭开它呢?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与往事,即使不能如烟一般随风飘散,那也应该永久地尘封起来。”

“你不说出来,我们又怎么能帮到你呢?你要解开你的心结,问题就在于你敢不敢直面自己的过去,你是选择可耻地逃避,还是选择勇敢地去面对。”

“可‘勇敢地去面对’有用么?无论自己怎样拼命地努力,都还是斗不过他们,就连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都无法守护!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但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之前的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都想帮你!”

记忆深处的伤痛只能深藏,而不能忘却,那一幕幕不堪回忆的往事依然涌现出脑海。

他只是一个废宅,一个大家口中“性格孤僻内向”的废宅,他缓缓地说道:“我的过往很长,都可以写一本小说了,但只不过是一个悲剧。”

也许是一种逃避痛苦,也许是内心深处出于的一种自我保护的潜意识,他尽可能以一个讲述者,而非经历者的姿态开始平淡地简述那些过往。

“你怀疑人家偷你教科书,你找到证据么?”

……

“你老是怀疑人家戏弄你,你有确凿证据吗?”

……

“你说你看到了,你有其他人证么?”

……

“你整天说人家欺负你,偷你东西,故意弄坏你东西,你又没有证据你不能这么说人家!”

……

“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他们老是针对你,而不去针对其他人?老是跟你过不去,你怎么不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

“你要学会跟人家沟通,跟人家交流,这样才能跟人家做朋友。”

……

“你不要老是觉得人家针对你,戏弄你,而且,你连证据都找不到,再说,你丢失的那些东西,被弄坏的东西才值多少钱。”

……

班主任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针扎一般疼痛。

原来如此啊!被欺负了,被戏弄了,被偷窃了,被毁坏东西了,是要自己寻找出确凿证据的,即使是在学校里也一样!那“确凿证据”到底是指什么?被欺负了要想的是自己为什么会被欺负,为什么自己会被施暴者选择为对象,而不是其他人。

“你去找级长讲。”班主任厌恶地瞟了一眼我,那眼神我至今还记得,就像看了一堆麻烦的垃圾一样。

“不用担心,级长会帮你的,我会对欺负你的人进行批评教育的。”级长的话信誓旦旦。

可刚刚说完,然后转身就跟他们谈笑风生了。

我至今仍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话,但是我能确认的,只有一个真相,我被背叛了,曾经我以为在学校里,老师们就是正义与公正的化身,可是我错了,教师,不仅仅是一种身份,也是一种职业,或许我一开始就搞错了,在高三备考的阶段,分数才是唯一值得他们关注的东西。他们的笑声格外的刺耳,始终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们大概是在嘲笑我的愚蠢无知,嘲笑我的懦弱无能吧。

果然,在那所学校里,我才是问题少年,我才是不安定不稳定的因素。

既然我曾经信服的公正者不再值得信任,甚至厌恶自己,甚至背叛自己。那既然如此,也就只能靠自己来保护自己了。

“你为什么要先动手?你先动手打人,无论你多有道理都是不对的……”父母脸色苍白无力显得极度憔悴。

“你拿不住他的把柄,现在人家反而说你打坏了他的眼镜,要你赔偿……”

“现在学校和人家就一口咬定是你先动手引发整个打架事件的,但你打又打不过人家……”

“即使人家的眼镜在之前就坏的,但当时人家人多啊!就一口咬定是你打坏的,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不赔偿还有什么办法,只能是赔偿啦,唉,就当是破财挡灾啦,你以后要懂事成熟一点啊,好好想高考的事情。”

……

我知道,面对校园霸凌,学校方面不管的话,父母也无可奈何,

那一天,我知道了,这个世界上除了亲情之外,其他是我不配拥有的。

可是我又能为父母做出什么呢?我一直都在让他们失望,我永远都做不出他们所希望的样子。

高考、升学、读大学这就是唯一正确的道路、唯一正确的选择么?“等到大学的时候就自由啦!”“等到大学的时候就解放啦!”这是不止一次被告知的“真理”,大学,这中学时代向往的地方,就如同基督教神话里的天堂一般,可天堂总归是不存在的,为什么要把幸福永远地寄托于明天呢?

18年来,我一直都在走那条被告知“正确”的既定路线,我也一直认为,只要坚定不移、心无杂念地走好那条正确的既定路线,我就能改变自身的命运,给我和我的家人带来幸福。可现在我才知道,命运的枷锁是无法打破的,你越是挣扎,就是越是痛苦,还不如忘记它所带来的痛苦,坦然地接受。奴才命就是奴才命,是连反抗都不能有的,你只能乖乖地接受,引颈待戮。

就如同那首歌所唱的那样:

茫然地望着教室窗外/不禁对天发问//

我是因何而存在于这个世界?不明白啊//

在教科书的一角写下自己的理想//

我并非对大人们惟命是从//

而是像飞鸟一般/憧憬着自由翱翔//

尽管对梦想魂牵梦萦/但却并未被赋予//

将其实现的能力/心中空留一片悲伤//

……

善良没有任何好处与作用,仅仅是弱者被欺凌后自我安慰的借口罢了。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成为霸凌者压力宣泄及取乐的沙包,我不甘心成为所谓公正者可抛弃的垃圾,我更不甘心成为命运枷锁下的奴隶!

我真的错了么?难道弱小就是原罪么?

错的不是我,错的是这个世界!错的是弱肉强食的社会法则!正如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那样,所谓的公平正义不过他们掩盖丑恶罪行的借口罢了。

“你给他赔了钱,再道个歉,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也不用记过处分了。”

“道歉?凭什么让我道歉啊?不!我绝不道歉!要是我道歉了,我还是人么?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了,你们以后要怎么霸凌尽管来,但我是不会道歉的!”

……

当那一幕幕的场景与独白在他的脑海里如同放电影一般闪现完毕,他尽量抑制住眼角涌动的泪珠。当然最后的那一幕是不可能说的,因为他是个另一条世界线的穿越者。

“这次还敢坏手!嫌陪得还不够?去死吧你,贱种!”

……

掉下去的一瞬间,他耳边回荡着自由的风声:我的人生难道就要这样终结了么?可是我不甘心啊!我要复仇!因为,不会有证据证明我是被霸凌者推下去的,而是我自己跳下去的。曾经也幻想过会有英雄出现,来制裁坏人,来保护自己,可怎么可能会有呢?

他突然眼前一阵朦胧,像电视机里的雪花,身体感觉像被什么力量强制抽走。

不对!这不是被摔死的感觉!他突然发现自己掉进水里,一张嘴,水就从嘴巴和鼻腔中疯狂涌入,这不被摔死难道也要被淹死么?

朦朦胧胧的水中,他看见一位身穿素白襦裙的美丽少女正向他游来,她的万缕青丝和素白的衣裙在水中随意飘拂曼舞,仿佛就是一朵在水中绽放的白牡丹,那是他永远也无法忘记的一幕,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天使啊!

少女很快把他救到岸上,一边梳理着如同瀑布一般柔顺的长发,一边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声音真如同夏天的风铃一般悦耳动听。

“郑樱月。”他在心里想到,虽然我还不太清楚现在的具体情况,但是既然我没死,那就是产生了个巨大的变量,而个变量,也许就是我渴望的,能改变自身命运的契机吧,一切都或许可以重新开始,包括名字。

“郑樱月,真是个有趣的名字呀。你可以叫我余琳玲。”少女回眸一笑。

郑樱月终于看清楚她绝美的面容,那皓如白雪的肌肤,那清澈灵动的双眼,唇若点樱,眉如墨画,如天仙一般。

“今天是几号?”余琳玲又问道。

“20xx年x月x号。”果然,她只是个汉服党少女。

余琳玲秀眉紧锁,神色凝重。

“请问……”郑樱月小心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我是20xy(注:xy=xx+15)年通过实验穿越过来的,现在四周都是荒山野岭,也不能确定具体年份,得找到人问问,可是我们现在的衣服都湿透了,得先烤干衣服才行。”余琳玲眼珠子一转,“要不你帮忙找一下干柴?”

“哦哦。”

我穿的是校服衬衫,湿了也容易干,可她穿的是交领襦裙,要干是比较困难的,她大概是想支开我好换衣服吧,她那个箱子里大概是有衣服的。想到这里,他马上跑去山林里捡柴火了。

当他抱起一大堆柴火回来的时候,只见余琳玲已经换上另一套明代袄裙,上身是粉红色的绣着梅花的直领袄子,下身是绣着兰花的朱红色马面裙,露出一双玉足,微笑着,“你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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