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曲 不可否认，如你所愿
1
徐乐仪和镜学姐是在初中认识的。
那个时候已经开始玩音乐的徐乐仪每周都会去家附近的琴行练习，有一次，她遇到了正在和老板杀价的学姐，学姐似乎是一直处于劣势，最后一句话不说的拿起琴行里的琴弹了一通。
“那个……能教我弹吉他吗？”
“唔，可以，但你愿意用什么东西来换？”
就是这样，她们两人相识了。
顺带一提，学姐那个时候就已经是个优秀且合格的流氓了，徐乐仪好像在那个时候被学姐占了不少便宜，所以直到现在都对学姐抱有一定的抵触，但无奈又斗不过对方。
她们的关系一直持续到高中，似乎还有组建乐队的想法。
但是忽然有一天，她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
那一天——
2
有件事我得先说清楚。
其实我有点吉他基础。
这种事应该很平常吧，因为是摇滚乐迷，所以肯定有想过“吉他手好帅气啊（也可能是其他乐器）”这种事吧，于是，在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只是单纯的觉得，会弹吉他是一件很帅气的事情，所以就在家人的支持下开始学习吉他。
那个时候我还是初中生。
至于结果嘛……
“嗯，真是烂的有点境界呢！”
在听完我的演奏后，吞下嘴里的面包的徐乐仪如此评价道。
“如果镜的水平是100，那么你大概是一万分之一吧……我的话就是99.999好了。”
话说连你也用这种方式来比较了啊。
我把吉他轻轻放好，面向徐乐仪，在深呼吸之后，我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那句话：“徐乐仪，我还是放弃吧……”
就和她所说的一样，我这种几乎就是初学者的家伙，怎么可能赢得了学姐那种人啊，虽然我并没有听过学姐的演奏，但光是从徐乐仪口里得知的情况来看，镜学姐演奏乐器的水平恐怕一点也不比徐乐仪差。
我垂头丧气的倒在沙发上——
我现在在徐乐仪家里，被各种乐器堆满的客厅，沙发就这样很不和谐的横在这些东西中间。
而我，就如同突然闯进这片白色世界的异物一般。
就是我这样格格不入的异物，徐乐仪竟然要我来演奏吉他部分。
“说起来，你自己去挑战学姐不就好了？”
反正带着我也不会有什么用处。
昨天，徐乐仪带着我去见了一个人，她似乎是希望用自己的改变让原本的同伴回来，但她的同伴——镜学姐却向我们提出了挑战。
那副分明就是挑战者的眼神，我直到现在都忘不掉。
但又很遗憾，我并没有能够回应那份眼神的实力。
现在想想，如果初中我一直坚持练习吉他的话，现在至少不会那么狼狈吧。
与其说是让我也踏入那样的战场，倒不如——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徐乐仪说道，“你的话先不谈，我可没有信心在一对一的情况下赢过那个人……况且难道你看不到吗？镜那家伙啊，正因为我们是两个人，所以才发起的挑战不是吗？”
唔，虽说是这样。
“你又打算逃跑吗？”
我不自觉的躲开了视线。
好像，真的逃不了了啊……
3
第二天，我在教室门口见到了学姐。
“啊，学姐……”
“早啊，”学姐这次并没有戴奇怪的面具，那张脸依旧挂着微笑，不知为何我却有点害怕了，“我正要去找小乐依，果然早上没有能治愈我身心的东西就浑身没有力气呢——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唔……”
这家伙还真的是要挑战我们啊。
虽然我很想骄傲的说一句“我们很厉害的哦”，但回想起吉他握在手中的感觉，我又说不出口。
“嘛，不要那么紧张啦，虽然你们真的很努力，但因为我也很厉害，所以啊，好好享受就行了。”
啊，这是在挑衅吗？
我倒是并不觉得生气呢。
总之先想办法逃走比较好吧。
“唔，知、知道了——”
“我听了哦，小乐依现在的演奏。”
我愣了一下，原本想要逃走的想法也瞬间消失不见。
“虽然住的并不近，但昨天一天的时间，我还是很有时间去一遍又一遍的听她的声音的……真的，和那个时候不一样了。”
“……”
“嘛，我可不会放水的，我会尽全力用尽全部力气，去和你们战斗——”
说完，镜学姐就踏着步子离开。
我回到教室。
我并不知道学姐为什么要和我说那些话，是为了打击我吗？
那种事根本就没必须啊，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能与她相争斗的武器。
我伸手在空气里拨着，但没有任何声音回应我。
4
放学的时候，我特意到徐乐仪所在的班级门口看了一眼，结果他们好像比我们早一步放学了。
我还以为徐乐仪会等我。
无聊的我随意的在学校里走着，想要找到什么安慰自己的地方。
然后我听到了琴声。
一种有些低沉的声音，但这毫无疑问是拨片在金属丝上划过的声音，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我是不会认错的。
我竖起耳朵，因为全程没有听到有唱什么歌词，所以我第一反应还以为是纯音乐，但很快我就意识到，那恐怕是我所熟悉的一首歌曲。
没错，是我曾经喜爱的摇滚乐的一员。
是哪一首？
节奏似乎是很单一的，难道原曲是这样一首没有太强特点的曲子吗？
并不是耳熟能详的曲子啊。
忽然，我的耳朵捕捉到了音色落幕时的一丝颤抖——
是那一首吗？的确是没有什么特点的曲子啊，但要说的话又是很好听的曲子。
约翰·列侬的《lmagine（想象）》
顺着声音，我走到了学校音乐教室的门口，透过半掩着的门向里望去——
我愣住了。
在那里挥动手臂拨响琴弦的人不是别人，是镜学姐。
她将头发随意的绑在脑袋后方，原本看上去有点邋遢的发型竟然让人不敢出声，只得在原处小心翼翼的观望……我最终将目光放到乐器上。
啊，我注意到了，那把并非是吉他，四根金属丝老老实实的固定在琴颈上，虽然和吉他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构造，但那乐器的名字，是“贝斯”。
镜学姐在演奏贝斯啊。
呃？
等一下，我记得《lmagine》是钢琴为曲调的歌吧？可是眼前的人竟然再用贝斯弹奏，那种电音真的能够驾驭起来吗？
正当我疑惑的时候，学姐手中的声音停住。
我以为是我暴露了。
但学姐只是将贝斯重新在手中摆好，似乎是准备向观众展示什么。
琴声再次响起——
因为是电子乐器，贝斯的嘶喊声开始充斥整个房间，我甚至都能感受到空气振动划过脸颊的痛感。
“啊……”
但到此为止，贝斯并没有冲破最后的底线，它的声音就好像被带着缰绳的千里马一般，就算再怎么疯狂的挣扎，到头来也没有毫无顾忌的涌出来。
喂，那可是电贝斯啊。
竟然真的老老实实的在这个人手里发出它该有的声音，丝毫不出格。
单一节奏中被穿插了一些特殊的旋律，原来如此，学姐将歌词都变为乐曲的一部分了。
我的耳朵开始发麻。
为什么会这样？
那种节奏感十足的曲子……那种被掌控的几乎完美无缺的歌声，我们就要与这样的人为敌吗？
原来如此，尽管是那种仿佛英雄般的曲子，悲伤的声音却始终没消失，倒不如说，它其实从歌曲一开始就存在着，而当我真的发现它时，竟然会因忽略它的存在而懊悔不已，紧接着，那种声音变成了一跃而起的海啸——
那真的是《lmagine》
如果不是因为脑袋意外的清醒，恐怕我真的会跪倒在地吧。
一曲终结。
学姐在放下手中武器的一瞬间，将头转向我。
她脸上挂着的，是冠军般的满足。
我只能扶着门框，努力让自己站稳。
她早就知道我在这里了，倒不如说，学姐之所以在这里演奏，就是为了我这一个观众，而她真的成功了。
一想到要与这样的人比试，我的心里就好像被攻陷的城池一般混乱。
我垂着头，什么漂亮的话都想不出来。
“我不会放水的，”学姐走到我面前，脸上带着微笑，对着无法动弹的我说道，“所以，请让我尽兴吧。”
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5
当垂头丧气的我回到家里时，徐乐仪竟然已经在了。
“好慢，跑哪里去了啊，”你在担心我吗？“快点教我怎么加热锅子啊！刚刚差点一起烧起来，还好我丢到地上了。”
你说你把什么丢到地上了？！
还有我说过不让你进我家厨房了吧！
最后在我的挽救下，晚饭还是完好无损的端上来了。
“啊，好香，为什么只是热一热就能这么香呢？好嘞，下次我就试试完全加热吧！”
我恳请你继续在我家蹭饭吧！
趁着吃完饭的空闲，我和徐乐仪说了今天遇到的事情。
镜学姐的演奏，我真真切切的听到了。
“唔，没办法啊，镜在独奏方面是很厉害的，就算是我也没信心赢过她。”徐乐仪并没有和平常那样抱怨什么。
毕竟她大概是最了解镜学姐实力的人。
说到底我还是不去参与比较好吧，这样的家伙面前我根本没法做到什么。
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是一样。
那种差距根本不是短时间能够追的上的。
“所以说——”
“所以说果然还是合奏呢。”
“唉？”
“独奏赢不了她的，只能靠合奏了。”
“不，等等，你还打算让我来？”
“不然呢？”
“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到……”
“那种事不是明摆着的吗？”她真的毫不留情啊，“但是有我在，所以你只需要尽好你微薄的力量就好。”
“可是我……”根本就赢不了啊。
我低着头，不知为何，我心里竟然对眼前的人产生了一定的反感。
什么啊。
可不是人人都有你那种水平。
稍微考虑一下我这种弱鸡的感受啊。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心头竟然想要抱怨——
“不要摆出那副表情！！”
我的脸被一双手狠狠的抓住，徐乐仪将我的目光强行拖到她面前。
她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吗？
我挣扎着。
“镜的话，我承认真的很强，老实说就算全力以赴也不一定能赢……但是，尽管不一定能赢，如果仅仅如此就什么都不做的话，如果仅仅如此就停滞不前的话——就真的没有享受的可能了！”
我愣了一下，竟然也不想去挣扎了。
“享、享受？”
学姐也说过一样的话啊。
是和她一样的吗。
“我说了，镜，是因为我们是两个人，才提出挑战的，”徐乐仪说道，“如果你想让我一个人去的话……”
徐乐仪愣住，她好像是找不到适合的话语。
“总、总之，我会想办法啦，合奏的话，可不是简单的1加2那么简单，而是像1乘2那样……唉……呃？”
“徐乐仪，‘1加2’比‘1乘2’的结果要大……”
“吵死了那种事我知道啊！”
我的脸被狠狠的甩到了一边去。
不知为何，我竟然好受一些了。
总之徐乐仪就是那个意思吧，我懂了。
“我要拿出压箱底的东西来了，你可不准在这个时候丢下我一个人啊！”
嘛……
知道了知道了。
如你所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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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顺带一提，我也是100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