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的晚上，常海带着包装好的礼物和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脏，来到“鲸鱼”里给于淼庆生。
进门之后，他总觉得不太对劲。按道理说，时间掐得刚好，习惯早到的林纤和于淼应该已经坐在那里了才对，结果桌边却只有于淼一人。
“生日快乐。”他把礼物盒子放在于淼面前，后者微笑着道了声谢。
“对了，怎么只有我来了？其他人呢？”常海指的是林纤和王勇。虽然王勇会不会来他也没把握，但还是问问比较好。
“小纤她家里有事，今天就不来了。王勇啊，他把礼物留下就走了。”于淼指指桌子上的一本书。常海瞟了一眼，似乎是一本教你如何涂鸦的可爱绘本。
也就是说……
“那除了我，还有人会来吗？”
于淼点点头。
“如果你算上陈姐和老板的话，还有两个。不过他们也要忙店里的事，今天的客人还挺多的。”
常海看了看桌上放着的蛋糕，上面只插着一根没有点燃的蜡烛。
总觉得一下子就尴尬起来了……常海心想。这难不成就是约……不不不，约什么会啊。
除了生日快乐，他没想到有什么其他的话要跟这个女孩子说。他们点燃了蜡烛又吹灭，于淼闭上眼睛许了个心愿，两个人开始瓜分那一小块生日蛋糕，一切都十分正常，十分正常。
只有一点不正常，就是他的心跳，比往常似乎快上了好几个等级。
也许是因为这里的光线有些暗，也许是因为蜡烛的火光摇曳不定，让他心神不宁，他总觉得今天的于淼格外地好看，格外地让他心动。他感觉喉咙有些发干，想要说什么话又说不出口。
“我能把你的礼物拆开看看吗？”于淼的一句话让他回过神来。他赶忙连声应道：“拆吧拆吧，我也想知道你喜不喜欢。”
包装被女孩小心地拆开，常海不禁有些紧张。
于淼把水晶球托在掌心上，仔细地观察着。
“那个……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这个，所以……其实我是在想，你如果回去的话，也许可以带着它……”常海别过头去，不看于淼的表情。
“谢谢你，我很高兴。”
听到这句话，他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但是她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有点失落。
“但是，我不能带这个回去。”
“为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因为水下的压强会把它压碎。”于淼的答案让他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为什么他没好好学物理啊！
“但是我会一直记得你们，不管有没有能让我回忆的东西，我都会记得你们的，不管多少年我都会记得。”她认真的眼神让常海的心为之一颤，本来不想说出的话就那样说出口。
“就不能……不回去吗？”他几乎是以恳求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你啊，太贪心了。”于淼看着他，有点悲伤地笑了。
“贪心又怎么样？我想要一直跟你们在一起，永远都不要分开，我想要跟自己的朋友在一起，想跟自己喜欢的女生在一起，有什么不对的吗？”
他最终还是说出口了，坦白了自己的感情，没有用情书没有用藏头诗，而是面对面地说出口了，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如果几句话就能让于淼留下来，那她就不是于淼，而是其他的什么人。
就算没有用又怎么样？他想借着这股冲劲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出口，仿佛这样就能扫清心中的烦闷一样，装作这样就能把时间停留在这天真单纯的年少时光……
可是他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你就要长大了啊。
“常海，你的心意我理解。我想你也清楚，我只是把你当朋友的。”
“嗯，我明白，可是……可是你真的就能舍弃这边的朋友和生活，独自跑到我们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去吗？那样你会开心吗？”
“当然舍不得了。你和小纤，老板和老板娘，小猫，班里的同学，我哪一个都舍不得。”于淼的眼睛里似乎带着泪水，但脸上却依然是微笑着的。
“既然舍不得，就不要走啊，难道是有人会强迫你离开吗？”他焦急地问道。
“这个选择是我自己做的。我喜欢岸上的生活，但是海洋是我的家。我不想离开你们，但是我也要回家。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时候……我会舍弃掉一个。”
“如果是我的话，我就去养一只会抓鱼的熊。是谁规定了鱼和熊掌一定就不可兼得的？”他想也不想地反驳于淼。
“想得到的更多，就得付出更多的努力。如果你想要我留下来，可不只是一个水晶球那么简单。想要贪婪，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那我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你留下来？”常海似乎看到了点希望，连忙发问。
“除非你能长出一条鱼尾巴，或者……把我变成人类才行。”于淼眯起眼睛，不怀好意地笑了。
这代价他可真的付不起啊。
“那，蛋糕吃完了，我们就回去吧。”于淼把桌子上的礼物装进书包。他虽然想要在跟于淼说些话，却找不到让她多停留一会的理由。
“啊，对了，有件事情我忘了说。”于淼一边把王勇的那本书塞进包里，一边说。“谢谢你能喜欢我。但是对不起。”
“没，没关系。”
“还是朋友对吧？”
“当，当然，我……”
我还是会一直喜欢你的。
只不过，已经不必说出口了。
常海的生活彻底恢复原状。林纤的生理期综合征似乎治好了，那天她莫名其妙地发作之后，就又变回了平常的那个样子，跟常海以兄弟相称。她又开始嚷着想要减肥，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也许是受了于淼的影响，他又有了养鱼的冲动。他从花鸟鱼市那里买了几条金鱼，定时给它们喂食，几条鱼似乎很有活力，他也已经不会再犯把鱼撑死的错误了。
林纤想要改变自己。她开始节食和运动，虽然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但是走一步算一步吧。她跟于淼坦白了自己的那点心思，收获了满满的理解和感动。至于常海这个笨蛋，她决定不去想也不去管，虽然有时想起还是有些难过，但毕竟都已经过去了。
午休的时候她还是偶尔会去仓库转转，王勇有的时候会在那里，有的时候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有的时候唱首歌给他听，或者是唱歌给自己听。
王勇的独处空间不复存在，不过他也不觉得特别困扰。他觉得自己渐渐明白怎么跟班里那群人打交道了，具体的操作方法就是他们说“小王勇你开车的时候是不是别人都以为无人驾驶”的时候，回他们一句“你开车的时候别人以为是两个人当司机”，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日子一长居然还乐在其中。
于淼的生活毫无变化，但正因为是日常所以更加珍贵。她在日历上画出分别的日子，看似还要很久，但是真要说起来，也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也就一眨眼的工夫，他们就都要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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