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大部分事情都挺看的开。更何况，拥有无限寿命的灵魂根本没有怒争一时之气的必要。不过，总有不能让步的时候。
“就算会这种杂耍一般的技巧又怎样？餐馆毕竟不是马戏团，客人是来吃饭而不是看表演的。”皱着眉头回瞪了哈里森一眼，格朗布向着厄尔德斯说道。
“哼，看样子你还是不死心啊。也对呢，像你这种愚钝的人类总是无法认清自己与他人的区别。”
厄尔德斯用令人火大的腔调挑弄着格朗布，他那张龙皮上满是褶皱的长脸浮现出明显的不屑与愉悦，让格朗布更加恼火。
根据邻居贝尔齐的说法，厄尔德斯在泰普尔城居住的时间比他还要多一倍以上。既然如此，厄尔德斯作为灵魂的年龄应该已经有四百年向上了。明明一把年纪，却还喜欢欺负格朗布这种一岁都不到的新生灵魂，这已经不能用为老不尊来形容了，单纯就是性格恶劣啊。
不过，就算格朗布气的牙痒痒，这份工作他也必须拿到手。在泰普尔城，像他这样的新生灵魂不知凡几，能够找到一份工作已是万幸，根本没有挑三拣四的余地。
“啊，我就是不死心，不服气。即便他可以用舌头代替手臂做到端盘子这种事情，也可以做出令人惊叹的表演，但是我不认为他在其余的工作上会做的比我更好。而且，作为人类生活过一世的我，更加懂得怎么让顾客满意。我在这里工作的几个月，评价一向很不错吧。”
知道无法在语言上敌过厄尔德斯的毒舌，格朗布把客观事实摆了出来，希望以此作为自己翻盘的凭依。
哪知，厄尔德斯耸了耸鼻子，喷出点点火星。这幅瞧不起人的样子令格朗布暗暗地握住拳头。
“真是愚蠢，连自己的价值都无法分辨，像你这样没出息的家伙谁会要？”厄尔德斯蟠曲着身体，从身后掏出一把比格朗布整个人都要打上数倍的大刀给自己修剪指甲，同时懒洋洋地说，“实话告诉你吧，我当时雇佣你完全是冲着亚巴的面子。亚巴这小子听话又能吃苦，而且有一副好长相，往前台一站，女性顾客人数直接倍增。”
听了这话，格朗布的脸直接变成了猪肝色。厄尔德斯显然深谙吵架的精髓，摆出一副浑不在意对方的样子，然后恶狠狠戳着对方的痛处。让格朗布心塞的是，他既没有用来反驳的理由，也没有刻意讽刺厄尔德斯的事件。
虽然他认为自己工作能力很强，但那毕竟只是在一般人类的范畴。在龙舌头餐馆工作的那段时间，他常常有力不从心的感觉。无论是必须踮起脚尖端盘子，还是得直面一群长相凶恶，实力远在他之上的灵魂。
强大的灵魂必然拥有威压，就像是久居高位的人自然而然会拥有一股气势一般。说起来玄乎，其实就是自信上的差距。与人对话的时候，有自信的人会直视着对面的眼睛，一举一动都十分自然，而缺乏自信的弱者则会处处受制，愈发感觉不自在。
格朗布白天在龙舌头餐馆打工，晚上一回家就呼呼大睡。被各种威压逼迫着的他每天都十分疲惫，刚开始的时候他真以为自己会撑不下去呢。不过在坚持下去之后，他觉得收获颇多。
人的潜力是有限的，然而灵魂的潜力是无穷的。只要你有那个气魄，你就能做到许多看似不可能的世界。死后的世界，是允许“奇迹”存在的。
想到这里，格朗布恢复了一点信心。他往前迈出一步，指着厄尔德斯说道：“没错，刚开始的时候我的确笨手笨脚，大部分时候都得靠亚巴支援才能完成工作。但是三个月后，我就可以独立完成所有工作，并且对后厨的工作进行支援。”
“那又怎样？”厄尔德斯“哈”地打了声哈欠，摊开龙爪戏谑地笑道，“既然我已经有了合格的员工，为什么还要为了培养你而特意浪费钱呢？”
“不需要你培养！”
格朗布大声喊道。他在老龙厄尔德斯玩味的目光和哈里森冰冷的实现注视下，深吸一口气，说：“我已经把这里的招牌菜全学会了。厄尔德斯，我记得你聘请后厨的工资是一个月120博德吧。”
厄尔德斯有些意外地看着神采飞扬的格朗布，点了点头。然后直起身子，问道：“空口说白话谁都会，你说你全部学会了，但是你做出来的味道能有我这里的厨子好吗？要知道，他们可是做菜做了上百年了。”
“没有。”格朗布坦然承认。再怎么又天赋，他也不可能在三个月的时间里超越这些前辈。
“那你……”厄尔德斯刚想继续讽刺，格朗布却抢先开口了。
“我只要这个数。”格朗布比出三根手指头，“一个月30博德就行，而且我做菜的味道绝对不会比他们差太多。”
之前一直高高在上，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的厄尔德斯在听到这句话后，大大的龙目中精光暴射。
“只要30博德，一个月可以省下90，一年可以省下720。一百年的话就是……”
“七万二千博德！”
格朗布帮厄尔德斯将结果说了出来。顿时，厄尔德斯的眼睛眯了起来。果然啊，对于这条老龙，没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了。
看到自己的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半，格朗布在心里舒了一口气。接下来，只要将自己的手艺展示出来，并且打出最后的底牌就行。
想到自己因为被老龙厄尔德斯剥削，不得不去后厨做杂工，结果阴差阳错地偷学到了后厨做菜的技巧，格朗布不由得有点唏嘘。
没有食材和器具练习，就算天资再怎么惊人也不可能学会“龙舌头餐馆”的诸多招牌菜。然而龙舌头餐馆的后厨似乎是继承了厄尔德斯的习性，一个比一个懒。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是帮忙收拾垃圾，买菜，打扫卫生。
再后来，他干脆成了帮工。为了能够偷懒，厨子们交给了他洗菜，做菜的方法。毽子果要用葫芦油煎烤30分钟然后用咖喱酱涂抹均匀，放进烤箱烘烤；炸牛头人肌腱需要用小刀顺着筋肉把表皮分离开来，然后分别泡在苹果醋和阿兹贝尔昆虫的内脏里，半个小时后调和在一起……
虽然听起来做法很奇怪，但这都是龙舌头餐馆的厨师常年摸索出来的烹饪方法。虽然现在让格朗布做个独当一面的主厨还不行，但一些寻常的菜样他已经可以做的八九不离十了。
不得不说，刚来到泰普尔城的格朗布身无一技之长，浑浑噩噩不知所去。若非亚巴一直拉扯着他，不让他沉迷在那不切实际的记忆碎片中，若不是厄尔德斯给了他工作的机会，让他平稳的度过了茫然不知的时期，或许他已经陷入暴走，被清除到绝望之地去了。
即便在嘴上一直抱怨，格朗布对龙舌头餐馆还是怀抱着感激之情的。不然，他也不会在学会了烹饪技术之后依然回到这里接受老龙厄尔德斯的“剥削”。当然，对他有恩的是后厨的灵魂，绝不是厄尔德斯这头好吃懒做，见钱眼开的老龙！
“什么都不用说了。”
厄尔德斯激动的声音将沉浸在回想中的格朗布打断。只见他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掏出一份合同来。用杉树皮磨成纸浆做的白纸质地坚硬，便于保存，是泰普尔城惯用的官方文书用纸。
格朗布黑着脸从这头没心没肺的老龙手上把合同接过来。这是份与之前一般无二的合同，上面写着他的名字，月薪20博德。
“喂，厄尔德斯，薪酬怎么还是20博德？”
他摇了摇手中的合同，向厄尔德斯问道。
老龙“切”了一声，将合同夺过去，从腋下掏出一杆笔，“刷刷”两下把合同改好。
为自己计划实现而高兴的格朗布这时隐隐觉得不对劲。怎么感觉，这份合同是老龙早有准备的？难道说，他其实一直在等待着格朗布会回来工作？
不不，那头龙怎么可能会这么有人情味。
很快，这个观点就被格朗布从脑海里清除了出去。指望那头嘴下不留人的老龙做善事，还不如去相信亚巴晚上睡觉不打呼噜。
收回心思，格朗布咳嗽一声，对厄尔德斯说道：“记得我之前说过吧，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哦，好像是有。”厄尔德斯伸出自己长长的指甲挠了挠后脑勺，嫌麻烦的咕哝了一句，“说吧，可不要趁机提过分的要求啊。”
“只是一个小条件罢了。”格朗布说道，“我希望你把亚巴的工作继续留给他，让他试炼结束之后能够在这里工作。”
对于亚巴来说，这里肯定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地方。格朗布希望，等到他试炼结束的时候，他重要的回忆不会被夺走。一同接受新生灵魂指导的格朗布知道，亚巴是一个温和善良，稍微有点怕寂寞，十分注重朋友与回忆的人，不对，人马。
这件事，如果能够稍微回报一下朋友一直照顾着自己的情意，格朗布会尽力去做。
“这样啊。”厄尔德斯看了看一脸严肃的格朗布，再看了看从刚才起一直默不作声，脸上笑容渐渐僵硬的哈里森，清了清嗓子，说道，“好吧。哈里森，你被解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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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没有读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