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躲过剑招，手按在酒壶上，壶中碧波荡漾。
酒邀明月，佳人笑颜。
仙子没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也没看清，这壶酒究竟是如何倒在了杯子里。
“这酒算妾身头上。”四季一笑，“这风花雪月江山馆，到底是个生意人，我有孤独和烈酒，不妨卖给仙子你带走？”
仙子没有接酒，手按剑柄，脸色有些发苍，摇了摇头道，“我不能，我不想送你去死。”
“妾身已是残花败柳之身，欲寻得何种回头是岸？”
四季笑得癫狂，刀意凌心，看着仙子波澜不惊的眼睛，重复了一遍。
笑完，也是一秒变脸，自顾自饮酒，低头沉默片刻，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想起了卫紫尘毫不在意的勉强。
“故事，倒是个点娘故事，没什么新意，男欢女爱，多多少少，都是有点故事。露水相逢鸳鸯飞，总归就是个道理。”说罢，抬起头，眼里生出几分光彩。
那仙子叹了口气，说你何必？既然已经是知晓了，那还何必苦苦追寻？
“仙子，你也知道，这朝廷宣传爱岗敬业公正友善。您说我这么一个小女子，想凭自己力气去寻个答案，您说，我总不见得连朝廷都违背吧？”
仙子听闻这个语气，反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恍惚之间，背后似是射出两道目光，如剑封喉，她整个人都为之一震。
小歌女也终于是想通了，俏颜倩兮，她一笑，仿佛黄泉路旁的彼岸花全部开放。
她的俏颜美的像刀。
她的嘴唇抿的像刀。
她的言语利的像刀。
她的眉目里，藏的，也是一把刀。
一把凛冬寒刃，卷起千堆雪的亮刃柳叶刀。
“这个小姐的意思是，让妾身，就这么算了？”
“你觉得如何？”
“妾身只是女子。”
“所以才是我来。”
说话间，宝剑递出。
常人被杀。
死前往往会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宝剑快速逼近。
但四季显然不是寻常姑娘。
“小姐姐，你觉得什么才算快？”
这个问题自然没人回答。
显然仙子姑娘也没料到四季居然是这样的四季。
透着窗子，剧烈的风一股脑地涌了进来，它快速，雷霆，飞快席卷了整个房间。
好大的风。
“对不起”
虽说了句抱歉，但仙子可没有一点收手的意思，反倒宝剑去鞘，惊起一圈涟漪。
“我不能让你去王都送死。”
剑光霍霍，宛若梨花，碎星花语，诸代弟子之中只传留十二把，这把剑，便是其中一柄。
“藏剑山庄，藏锋卯剑。”
剑如浪潮，刹那间便逼向四季手腕，剑芒吞吐，凛冽寒霜侵人脊骨。
仙子一剑，出鞘不归，可是出剑的那刻，她隐隐觉得，这风有些不对。
手腕一抖，来不及想太多，宝剑骤然加劲儿，卷起风里淡淡的烟气，混着胭脂味。
仙子剑指四季，离面门只不足一寸。
四季笑了。
“你再快，也快不过风。”
然后，眼前的仙子被卫紫尘一花鞋抽昏。
“对不起。”
在倒下的一瞬间，她听见四季这么对她说。
正值傍晚，夕阳迎月，春风洗面，卫紫尘穿好花鞋，燃了烟管，满脸鄙夷崩出了这么一句话。
“丫儿欠调教。”
说罢，拖着巫珥打扮的仙子一路领回了厢房。
“你这丫头……还真准备自己跑到京城啊……”
四季正目光复杂，闻言抬头正望见书架侧开一线，西风和巫珥一齐钻进来。
“老大，你在啊？”
声音很是慵懒，红中透着妖艳，四季挂着浅浅的笑，看着巫珥卡在门缝钻不出来。
“日，果然当初卫紫尘设置这机关就没安好心。”巫珥骂骂咧咧，却在有意无意间争到了主动权。
对上自家老大，四季没了先前的镇静，心头一惊，暗叹自家老大就是混蛋，故意低下头，泣了几声，含着眼泪道：“我不知我做错了什么。”
“你当真信这个小伙会寻你？”
“我不信，所以我才要去找他，我要一个公道。”
“我如何能不拦你，你违了天命，贪狼吞月，日暮江山，风云激荡。”
“我只是一个女子。”
“是了。”巫珥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是了，你只是个女子。”
“你这么想走，那你便去吧。世间总有事情，你猜得到开头，猜不到结局，或许有天，你的意中人是朵七彩祥云，它会踩着满天神佛前来娶你，命里注定了，你去寻，也不定会出现。”
四季一脸懵逼，娇艳的脸上浮现朵朵惊愕，说老大咱能不能不要讲宿命论了。
巫珥无奈扣了扣鼻子，说可能是最近学哲学学多了，但你要想好，要是去了，你再也无法回头。
巫珥笑了，拿出两颗骰子，晶莹剔透，说我明白了。
“叫你妹妹出来，我有话跟她说。”
姑娘轻笑，拍手说好，我这妹妹，脑袋不算灵光，我为贪狼，那她就该是母仪之命。
“刚刚在天上，估计这丫头吓晕了，不然怎会让我出来。”
“我若对她说，不准离开呢？”
“老大，您老人家偷窥百家武功，我自然反抗不能。”
月光从窗纸里涌进，四季一身嫁衣赛火，嘴角勾了抹笑便似要将彼岸花开全部蕴藏其中。
“可您拦不下我。这是江山馆，您自然有一千种办法拦下四季，可我不是她。我就是我，老大您本事大，拦得下四季，可您拦不下沐歌。”
四季不再笑，规规矩矩给巫珥倒了碗茶，话毕站在他身旁不在说话。
巫珥卡坐在门缝之中，门外窸窸窣窣，灯盏油花，尽皆寂静。
就连星光，也未曾动过半分。
想起下午时分，那呆萌的歌女小四季摘了一地的花，脸上时而欢脱时而苦闷。
巫珥慢慢闭上了眼，他没来得及拦住四季，也同样，没拦得住沐歌吞月入江湖。
为什么，江湖上就非要信那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狗屁说法呢？
“我懂了。”巫珥突然说道，“我同意你，我也可以帮你，但我要与你打个赌。”
星夜即将过去的时候，冷清的馆里，终于又有迎来了新的嫖客。
是日。
耀光普地，有小乞丐踏莺飞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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