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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里吗？” 库克司博尔问。
“是的大人。”安回答道，“到了镇子里会有镇长安排的人来接应大家。”
二十几人的队伍在大清早出发，从小路马不停蹄地步行，而现在已经快要到傍晚了。原本租用马车走大路的提案毫无悬念地在昨天晚上就被否决了——这一次的任务并没有和市卫军或者教廷合作，而迈特已经被封锁，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冲突，光明正大地前往目的地是不可能了。
这也是镇子里派安来做信使的原因，像他那样的小孩子最不起眼。
已经隐约可以看到临时搭建的哨岗了，这说明他们没有走错。根据情报，这一处是整个封锁圈守备最为松散的地方，因为山路险峻，也因为除了本地人之外，几乎不会有人知道迈特还有这样一个入口。
不过代价则是时间上的浪费，原本只要半天的路程，他们绕了差不多一个白天。
库克司博尔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望远镜。哨岗之下可以看到个位数的士兵，根据铠甲和装备来看，应当是卡特姆市卫军没错——不过镇长买通了一些人，在这个关卡守卫的市卫军实际上都是镇子上可靠的人。
但毕竟是非常时期，也有可能被调换了人手。
库克司博尔抬抬手，肯杰特就举起信号枪对准天空，白色的信号弹“嘭”的一声在天空炸开。守卫哨岗的卫兵们马上在哨岗高处摊开白布。这是约定好的暗号。
库克司博尔松了一口气，带着龙骑兵们走向前去。
迎接龙骑兵的是一个发福严重的中年男子，看装束应该是迈特的某位官员。他看见雇佣兵的队伍便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可当他站在库克司博尔面前时，眼睛里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失望和惊慌。
“大，大人。”他小心翼翼地问，“请让藏起来的人也一起出来吧……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库克司博尔微微挑眉，那男人对上他的眼睛，又慌忙避开，神色显得手足无措。
“我，我的意思是……对于那些怪物，这些人……”
“你在说什么！”巴德尔走上前，狠狠地把他厚重的大剑插在地上，“这些就是来处理这次委托的所有龙骑兵了，你有什么问题吗？”
中年男子吓得后退了一步，肯杰特连忙拉住巴德尔，并上前一步挡在巴德尔和中年男子的中间，看向团长库克司博尔。
“没有错，这是我们所有人。” 库克司博尔拍了拍中年男子的肩，示意他不要紧张，“但是不必担心，这二十几人是我团里的精英，最强的龙骑兵！”
中年男子一把甩开库克司博尔的手，突然发疯似地大叫：“你根本不懂‘他们’是什么东西！他们是假扮成人类的恶魔！这么一点人……这么一点人怎么够！”
“请冷静下来，先生！龙骑兵之所以会受雇，是因为我库克司博尔了解那些怪物。” 库克司博尔用力抓住男子的双肩，“请相信龙骑兵！龙骑兵要么杀死怪物，要么被怪物杀死！”
“好，好。”男子放弃了挣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瘫着跪了下来，“是我失态了。”
“那么先生，请问您怎么称呼？”
“亨利。亨利·诺森，忝为迈特镇镇司法院检察长。”亨利在一名市卫军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说，“想必您就是‘双剑的库克司博尔’了吧……您瞧，这里发生的事实在是处理不来……我，我实在是很不好意思。”
他突然深鞠一躬：“拜托您了！”
那几位假扮成市卫军的镇民也一齐鞠躬：“拜托您了！”
库克司博尔连忙上前扶起亨利，龙骑兵们面面相觑，这些整天和刀剑打交道的男人们或许能在战场上以一敌百，但在这种场合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莉莉丝微微俯下身在安的耳边轻轻地说：“这位检察长和安拥有一样的姓氏啊。”
安点点头：“亨利叔叔是我的舅舅……不过在我小时候他就和外婆吵架，一个人去镇上了。后来不久我外婆去世了，我们家就什么都没有了。”
看来安跟这个神经质的大叔除了血缘关系之外并没有很深的接触。
“噢，是这样啊。”莉莉丝摸了摸安的头，“安最好离那个胖子远点，他身上的臭味熏得我快要吐出来了。”
“莉莉丝姐姐……你在说什么啊。”安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着莉莉丝，莉莉丝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听姐姐的话就对啦，但是不管这个镇子最后怎么样，姐姐都会保护你的。”
安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莉莉丝的眼睛看着亨利，脸上已经不再是嬉笑的表情。
站在一旁的齐格弗里德快步向亨利走去，单手从背后拔出用黑布缠绕的剑来。
“喂，你这家伙！”巴德尔拦在齐格弗里德的面前，想要拉住他的手，却被齐格弗里德以毫厘之差灵巧地避开了。
“库克司博尔请后退——”齐格弗里德奔跑起来，大剑直逼向亨利。所有人都吓住了，亨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举起双手挡在胸前。剑上的布条逐渐散开，凌厉的剑风在他粗壮的手臂上翻起血痕。
“怎，这是怎么一回事——”亨利向后翻到在地上。
库克司博尔调整步伐，突然双手拔剑，右手长剑分厘不差地抵住了齐格弗里德的大剑，左手长剑虚空劈砍，却溅出一蓬血花。
“嘎”的一声惨叫兀地响起，距离亨利不远处的一名市卫军捂着流血的手臂痛苦地蹲了下来。
“什，什么！”巴德尔瞪大了眼睛。
“别让那怪物逃了——古瑞！” 库克司博尔大吼着下令。
名为古瑞的男子早就站在了高处，套上了改装过十字弩，扳机扣下，巨大的黑色箭矢洞穿了那名市卫军的肩膀，直把他钉在地上。
他吃痛再次低吼，抬起头用鲜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龙骑兵的众人，下一刻这名市卫军的身体开始冒出黑烟，面部的皮肤和衣服开始脱落，仿佛要自燃似的发出暗红色的光。
古瑞再次射击，箭矢从怪物的额头穿过，毫无阻力地扎在地上。
——是幻影。吸血鬼移动速度过快造成的残像幻影。
所有人都反应过来，掏出了各自的武器。齐格弗里德微微附身，把剑横在胸前。
“那家伙是怎么一回事？” 库克司博尔的背抵着齐格弗里德的背，“你能看到他吗？”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齐格弗里德冷冷地说，机械般的语气中仿佛含着某种冰冷的轻蔑。
“见鬼！”库克司博尔当机立断地大喊，“所有人！保护好亨利检查长！”
好像是为了回应库克司博尔的话，惨叫声响起。古瑞从高处翻滚下来，那怪物像蜘蛛一般趴在山路一侧的岩壁上，嘴里叼着古瑞套着十字弓的断臂。
怪物吐掉那节断臂，嘎嘎嘎地笑，仿佛食腐的鸦在哀嚎。
莉莉丝遮住安的眼睛，对他说别怕。
“该死！”库克司博尔低吼，突然有一道黑影在他面前闪过，下一秒那怪物被一股巨力对半撕开——是齐格弗里德的大剑。
他一直在等这个机会，他把剑当做投枪掷了出去！
被切成两半的怪物再也没有动弹，龙骑兵们却还是保持着警惕的姿势，没有人敢上前去。
齐格弗里德拔出了他的大剑，把松开的黑布缠好。怪物的尸体开始燃烧，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堆灰土。
库克司博尔死死地盯着齐格弗里德的背影，沉默不语。
“你瞧，这就是怪物的命运呀。”莉莉丝微笑，她好像是在对着安说，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莉莉丝把安拥在怀里，安小小的身体不住的颤抖。
“没事的安，姐姐会保护你的。”
晚霞鲜红，风带来腐臭和血的腥气。
“可是怪物就该有怪物的样子，不管他是穿着铠甲还是礼裙，不管他紧握在手里的是枪戟还是权杖，都该在这剑下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