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
这个一国首都,也真实地代表了现代都市的一贯风格——整齐划一的建筑群,川流不息的人潮,以及井井有条的秩序。
这一切似乎都给人一种干净、舒适的感觉。
至少,在一眼望去,看得到的地方确实如此。
然而,但凡是人类活动的区域又怎么少得了肮脏的垃圾堆积处,以及处理它们的阴暗角落呢?
在那里,阳光被高大的建筑物打散,影影绰绰地投射入小巷子里,让其内部的阴影也分出了层次。
有个穿着浴袍跨着木屐的男人正往里眺望。
顺着他的视线过去,巷子更深处的景物也在阴影里显现了出来。
两个穿着短裙制服的少女,以及,一只黑猫。
背景则是散乱堆积的各种破烂,墙上胡乱的涂鸦和满地乱滚的酒瓶。
在这阳光也无法照到的地方,似乎是两名少女在投喂这只猫,带着青春气息的欢笑声一直没有断过,她们一个短发一个长发,手里提着装食物的袋子。
男人看着这一幕,手摸着满脸的络腮胡,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那只黑猫抖了抖耳朵转头望向了他——
一对金色的瞳孔就在这一瞬间仿佛跨越了彼此的距离,和他四目相接。
哼!
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这个衣着打扮和四周格格不入的男人撇了撇眉头,开始跨步朝巷子里走去。
同一时刻。
巷子内部的两名水手服少女看样子也已经完成投喂,她们朝地上的黑猫挥了挥手,就开心地一前一后朝外走去。
还未走出巷子口,阴影和外间的阳光交错的一瞬间,俩人听到了木屐敲击地面的声音,接着和从外面走来的男人相遇了。
“啊……”
大概是男人满脸胡子的面容和肌肉虬扎的身材过于凶恶,俩个女孩子不由的低声惊叫了一声。
她们有些害怕地互相对望了一眼,就瑟缩着身子试图从旁边绕过去。
“躲开……”男人突然出声说了一句。
“诶?啊?诶!?那个……”被男人的声音吓了一跳,其中那个短发的女孩却在一惊一乍后又怯生生地开口礼貌的询问道:“……请问怎么……?”
一个“了”字还没有说出口,俩个女孩子子就齐齐一颤,仿佛背后是被什么怪物盯住一样,脊柱泛起一阵寒意,整个人如同浸入了冰窟中一样手足冰冷——
时间似乎变成了粘稠的液体,每个人的神情和动作都变得无比缓慢,长发的少女看到那个男人对她们伸出手不知要做什么,脑子里刚刚产生了避开的念头,可身体却无法及时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她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到了令她惊悚无比的一幕。
——有一只巨大而狰狞的爪子正缓缓却又不可遏止地递到了她的后心处,眼看就要触及到肌肤。
眼前一花,之前还慢腾腾地朝她们伸出手的男人,这一刻用不可思议的速度把她们拨开到一边,接着一拳轰在了她们原本僵立的地方。
一声伴随着哀嚎的巨响之后,有什么黑色的物体被打飞出去,笔直地撞上了远处的垃圾堆,接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响成一片,垃圾堆里污水被挤压在地面上开始溅射、蔓延,腐臭扑鼻。
“离开这里……” 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两个少女,壮硕的男人说了这么一句后就自顾自的朝着巷子深处奔跑起来。
行动间,木屐急促地踩在污水上溅出一片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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纺锤一样的金色竖瞳在黑暗里熠熠生辉,黑猫的影子摇曳着和周围的阴影混成一体,它的尾巴也在不知什么时候分叉成了两条。
猫看着那两个女孩走远,伸出长满倒刺的舌头舔了一下嘴唇,慢慢俯下身子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在女孩子被拉得老长的影子里,黑猫一步两步优雅地接近着,直到它看到那两个女孩和一个男人照面后愣了一下。
瞬间……
小碎步在几秒后加速变成了气势凶猛的扑击,猫高高地跃了起来,目标是前方的少女。它张嘴呲露出獠牙,上下颚竟开合到了一个令人心颤的角度,原本纤细的身体也在这一过程中不断地膨胀、异化。
这时身处空中维持着猛扑这个动作的哪里还是可爱的黑猫,那分明就是一头尾巴分叉,浑身漆黑,口中垂涎的狰狞恶虎。
——探出的前爪马上就可以扑倒面前的这个人类,接着就能顺势撕开她的喉咙,饱饮鲜血。
马上……
马上就可以了……
它这样想着,却惊愕地发现自己面前的人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出现了一个在视野里不断放大中的拳头。
以及,一个男性简短的一句话。
“躲开……”
——那句话明显不是和她说的。
接着就是剧痛和失重感,她知道自己被打飞了出去。
黑虎在垃圾堆里摇晃着站了起来,口鼻渗血,毛皮上沾满了各种秽物。
然而,还没等她站稳,一个硕大的拳头就带着一阵恶风砸在了她的脸上,重新把她砸回到垃圾堆里,接下来就是一阵雨点一样的拳头不断落下。
“喜欢吃人是吧?”
“不懂规矩是吧?”
“不知道我是谁是吧?”
呼呼拳风里,男人虽然一个接着一个地问出问题,却完全没有想要对方回答的意思。
巨大的黑虎甚至连悲鸣都被堵在喉咙里,整个巷子里只回荡着拳头击打的声音。
直到男人听到身后传来不协调的振翼声,他松开了拳头,不再看眼前这出气多进气少的妖怪。
他扭头看到阴影里有人扶着墙正跌跌撞撞的朝这里走来。
那是一个容颜俊美的少年,他一身休闲帅气的打扮,看起来就好像是那种经常上杂志封面的模特。
唯一不同寻常的,是有黑色的羽翼从他背上生出。
此时这羽翼耷拉着,布满鲜血。少年一手扶墙一手捂着腹部,脸上也满是痛苦的神情,即使这样他还是坚持着想要在那个男人的面前跪下。
“山主大人,抱歉……属下无能,被那个从海对岸……。”
“都伤的要死了,你还跪屁啊,脑子没问题么?”男人扶住少年的肩膀,稳住他的身形后又随手撩起他的衣服查看伤势:“运气真不错啊!再横过来两公分就切断脊椎了,这就算了,不是什么大事。关键……这火是怎么一回事,总感觉以前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
少年的腹部白皙而肌肉匀称。然而,现在上面似乎被利器斜斜地剖开了一道血肉模糊的口子。更不可思议的是伤口上还有碧色的火焰附着,炙烤着血肉,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那个阴阳师。”少年咬着牙回答:“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就看他扬了一下手,之后就是火焰翻腾了过来。”
“阴阳师?”浴袍男人冷笑了,“……什么样的阴阳师速度快到能仓促间把你差点打死?还不要结印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阴阳师的速度一贯很慢,所以在看到那个阴阳师甚至连结界都没有布下的时候,下意识地靠的近了些……”
“你真的是以狡猾著称的鸦天狗么?”男人吊起眼角,一副看傻子的眼神,“人家穿着狩衣你就觉得他一定是阴阳师了?那我这个超级无敌大妖怪外带山神还穿着浴袍和木屐呢,照你这笨蛋的想法说来我一定是开澡堂子的了?”
“……可您不就是开澡堂子的么?”少年忍着痛,眼泪汪汪地小声反驳了一句。
浴袍男人脸色一僵。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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