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ng！”
积木箜扣下了板机。
扣下了扳机，但是笑容却从他的脸上的消失了。
对于经常违背伦理和法律的角色来讲，保持平和的心态十分重要，所以无论何时何地积木箜都会面露微笑，这不光是为了礼节，同时也是为了维护自身的理智。
但诧异的冲击挤开了他的笑容。
躲开了？
在这个距离？！
这是积木箜扣下扳机后的第一个疑问。
从手腕处传来的反作用力实实在在，撞锤敲击子弹的声响震耳欲聋，空气里面开始弥漫火药的香气，地面上显示的焦黑弹痕——每一项事实都证明了积木箜成功使用左轮枪进行了射击。虽然射击技术还很不娴熟，但过程和结果都准确无误。
可是枪口的前方空无一人。
不要说是尸体，连人影都没有一个。
躲哪里去了——
在积木箜开始思考起下一个问题前，感官突然天旋地转。
整个人都被凌空抛出，眼前的景物三百六十度旋转，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接着背部着地，内脏坍缩纠成一团，浑身血液逆流，胃里所有的东西几欲呕出。
激痛传遍全身。
“——”
声音扼在喉中，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
然后积木箜才终于意识到被攻击了。
之所以没有看见莳汐堇的身影——是因为被他贴到身前，被个子相对娇小的莳汐堇贴近后积木箜习以为常的高个子在这种时候暴露了视野的死角。不仅如此，伸直的手臂就像是送给莳汐堇使用的便利姿势，给了他完美施放过肩摔的机会。
哎呀呀——大意了。
——这下就算被反杀也无法抱怨了呢。
积木箜仰躺在水泥地面上，体会着以脊椎骨为中心扩散到全身每个部位的疼痛。他并非是战斗职业，战斗经验和打击抗性都只是一般人的水准，承受一个过肩摔的威势对积木箜来讲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消化的事情。
一动不动躺了足足有一分钟后，直到周围回复静谧，积木箜才唉声叹气从地上爬起来。
莳汐堇早已不见踪影，房间的门还保持着敞开。
“真是的……门都不关就跑掉了。”
积木箜贴心地帮莳汐堇把门关好锁上后，顺带捡起掉落门口的乐器收纳盒。
脱手而出的左轮枪则是不翼而飞，不出意外该是莳汐堇逃跑时顺手捡走的。
“面对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出如此正确的判断，莳小弟还真是不容小觑。不过接下来是捉迷藏吗？我先申明，你是没办法走出这栋公寓的，而且这栋公寓里也没有什么位置能用来躲藏。我实在是对这种浪费时间的游戏不感兴趣，所以拜托莳小弟你快点出来吧！”
对着空荡荡地走廊喊了几嗓子没有得到回应后，积木箜无奈地摆开修长的四肢，摇摇晃晃地步向楼梯。
选择下行的方向，到达一楼，积木箜转身迈入位于楼梯间的配电室里。望着发出低沉轰鸣的高大电箱，积木箜打开手上的黑色收纳箱，倒出里面全部的内容物。
仿佛是出来摆摊的杂货铺，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道具一应俱全。
“哎，这么做之后处理起来会变得很麻烦啊……”积木箜自言自语地发着牢骚，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挑选着合适的工具，积木箜在充斥着低压电流的室内这里按按那里按按，摆弄着中压进线、配电变压器和低压配电装置，像是做解谜游戏一般。
“这样……是这里吗？不对，对不上。是这个吗？哎，真是浪费时间——”
咔嚓！
手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咬合到一起，白色的蒸汽从电箱装置的缝隙中喷射而出。
“差不多就这样吧……毕竟我的专职不是电工。”
因为工作进展顺利略微舒了一口气后，火灾警报器剌耳的铃声突然响遍了整栋公寓。
积木箜略微错愕地抬头，明确并非是他造成的事态后抿嘴一笑。
“莳小弟意外地使用了些聪明的手段嘛。不过这样也好，我原本还在想用什么方法通知到他，使用这种小聪明只会令他陷入更大的困境——我想想，控制警报的应该是这条线吧？”
积木箜随手拔下插在配电器上的其中一条线后，报警声戛然而止，但是信息已经传了出去，火警马上就能赶到，考虑到不能当着国家机关的面触犯法律，剩余的时间并不多。
最后看了眼努力做出的作品，积木箜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只是等待了。”
空着双手，积木箜哼着歌走出配电室。
***
警报器的蜂鸣持续不到十秒便陷入沉寂。
莳汐堇站在与警报器联动的花洒蓬头制造的雨幕里，郁闷地观望着四周。
他刚刚下到了一楼，发现出口被锁住后冲到三楼，看到火灾警报器时才想到了这个主意。
但是结果并不如意。
公寓里每一位住户的房门都紧闭着，这根本不合乎常理——抛开初始的枪声不说，这次可是火灾警报，即便不是真的起火只是莳汐堇的恶作剧，但也不至于无法吵醒熟睡的住户，而且连一个开门出来窥视一下的人都没有，这种不合常理的状况已经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了。
外加公寓的所有的出口被封锁，电梯无法使用。
只能认为积木箜做了什么。
那个家伙果然不是普通人，就算被曝出杀害了整栋公寓里的人也不奇怪。
这次可是大手笔——于是为了确认真实的情况，莳汐堇随便挑选了一扇房门，按响了门铃。房间内侧的蜂鸣器发出尖锐的声响，刺耳的铃声从开始到结束，门的另一边却无人回应。
站在门口略微思考后，莳汐堇双手端起左轮枪，对准门锁扣下扳机。
因为是第一次使用枪，做好了承受反作用力的准确，可是什么感觉也没有。
扳机轻易地扣了下去，子弹并没有如愿出来。
是保险没打开吗——莳汐堇模仿着电视里人物的做法摆弄着左轮枪，但是无论如何都摸索不到令子弹击出的方法。说不定是火药淋湿了——带着这种现代枪支绝对不会遇到的困扰，莳汐堇放弃了强行破门而入的打算。
启动火灾报警器的目地本来就不在于唤醒其他住所，莳汐堇的真实目的是打算招来火警。
无法从内部突破，那就借助外围的力量。找个位置藏好，等待警员到来后在跳出来指证积木箜，虽然不一定就能让积木箜认罪，但至少能给他带来点麻烦，顺带令自己脱离这个处境。
做好了进行消耗战准备的莳汐堇耳边突然传来‘嗞嗞’的脆响。
抬头看了看一闪一闪忽明忽灭的白炽灯，莳汐堇打了个冷颤。
好冷——
尽管是夏末秋初，清晨的温度却不容忽视，特别现在莳汐堇还被贮存在水槽里的灭火用冷水淋了个透彻，渗入衣服里面的液体不客气地剥夺着体温，麻痹着四肢的神经，连思考也逐渐缓慢起来。
但是感官却变得更加敏锐。
耳边轻微的声响愈发明显，爆音里蕴含着令人不安的危险气息。
莳汐堇靠上墙壁，想要努力分辨发出声音的位置，只是声音像是环绕整间走廊一样从四面八方传递过来，没有办法把握具体的位置。
不安感愈发强烈。
过道灯咻地炸裂。
如同不堪重负般裂开，玻璃碎片四散开来，过载的电流化为白光从电线里奔涌而出。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令莳汐堇大脑也跟着短路……不光是过道灯，电压分流器、老化的电线——凡是与电相关的部件全部转化成危险的凶器，电流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在整个空间里肆掠。
喂喂喂——这是在开玩笑吗？
启动的防火装置反倒起了反效果，线状的电流交叉闪烁沿着雨幕蔓延，将浑身湿透的莳汐堇逼退到楼梯间。接在楼梯间里的电线也在‘嗞嗞’作响，临近崩溃的边缘。
眼前的场景已经算是超越科幻，接近于魔幻的程度了。
要是积木箜连这种事情都能做到，莳汐堇就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只是仔细考虑下会做这种事情的第三者也不可能存在，唯一有犯案动机的凶手就是那个大叔。
不能进入房间，外面有满溢着凶险——事到如今唯一的安全地带想必就是积木箜的身边。
“啧。”莳汐堇咂舌。
原本莳汐堇还物色了几个不错的躲藏地点打算撑到消防警员的到来。但是积木箜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消磨时间，压缩住所有的位置，逼迫莳汐堇现身。
完完全全地被狠摆了一道。
找和被找的关系瞬间逆转。
要是不尽快赶到积木箜的所在地就会被电死，这对积木箜来讲也不失为一个好消息。两人相遇的话就会进入厮杀模式，然而这次积木箜想必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第一次侥幸的成功没办法在适用第二次。
早知如此第一次应该将积木箜当场击杀——
莳汐堇没有杀过人，但他一次都不认为自己会下不了杀手。杀人这个行为，意外地，就算实际做了，肯定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么。就一劳永逸的——
“把他杀掉吧。”
莳汐堇用下定决心般的话语鼓励自己，然后迈向下行的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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