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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镇的百姓似乎已经感受到了风雨欲来，夜间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连平常时分打更的更夫也没了踪影。
暮云几人踏在冰凉的石板路上，来到了夏府外面。一圈青灰色的高墙把夏府团团围住，高墙延伸的位置目力难及，由此可见夏府的阔绰。
“还记得当时夏龙死后我们的推测吗？”暮云说道。
凌知县点头回答：“当然记得，头发潮湿之人便有嫌疑。可是当时头发潮湿的人不算上夏小姐的话，共有五个人，至今我也没能查出真凶。”
“那么不知那五名疑犯中，凌大人重点拷问那几个人？”
“当然是那三名家丁！那两名捕快是我的人，我怎么可能随便拷打？”说到这里，凌知县顿时意识到自己失言，急忙压低声音说道：“这话可千万不能跟夏老爷谈起。”
暮云点点头，接着说道：“当时疑犯的供词可是这样说，他们都是被人从墙外泼了一桶冷水，才导致头发潮湿。”
“正是，正是！”
“那么我们再来看这堵围墙。”暮云指着夏府的围墙说道，“围墙高大，我们这样站着，根本不可能看清夏府内部的情况。所以，当时泼水的帮凶自然也看不清。帮凶想要准确地泼水浇湿围墙内巡逻的人，有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就是在围墙边架设梯子，然后踩着梯子从围墙外观察里面的情况，待得有人巡逻至此，便泼下冷水。”
“确实如此，那么第二个办法呢？”
“凌知县别着急，这第一个办法我还没说完。诸位情况，这堵围墙面临大街，又距离夏府正门很近，如果在这里长时间架设梯子，很有可能被过往的路人，或者从夏府正门出来的仆役看到。甚至，帮凶在围墙上伸头探脑都会给巡逻的人发现。所以帮凶并不会选择第一个办法。”
凌知县不满意这样的说法：“你怎么知晓帮凶就是在此地泼水的？或许是在一个僻静之地呢？”
“因为这里有一个绝佳的条件。”暮云说着，指向围墙高出，只见在那里，一栋小楼耸立其中，从众人的角度上看，可以清楚地看见小楼二楼的位置。
“那是……枕霞楼！”凌知县很快就认了出来，“没错！泼水的位置就是此处。但是那三名家丁的供词曾说，他们负责巡查枕霞楼这一带。”
“这便是第二个办法。利用夏府内枕霞楼上的眼睛，来进行准确的泼水。只需巡逻的家丁走到指定的位置，枕霞楼上的内应可以比个手势之类的暗号，墙外的帮凶则只需同时往墙内泼水就行。”
暮云说到这里，环视周围一圈说道：“之所以我说是夏府内有人做内应，是因为夏府附近就没有其他高楼。”
凌知县听到这里满脸苦笑：“那是因为夏家怕外人窥视其内，所以夏府附近都不允许有人建立高楼。”
暮云说道：“我们再到后门查看。”
于是一行人来到了夏府后门外面，同时下意识地抬头向围墙高出张望。这一回，视线均被高墙阻拦，并不能看到后门附近有什么高楼。
不用多说，凌知县也清楚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垂头丧气地说道：“那两名捕快负责巡逻后门附近，他们曾说被泼了水就冲出后门查看，并没有看到有人。如果帮凶是用梯子观察的话，那两名捕快定能看见来不及撤掉的梯子。可如果是有内应做眼睛的话，这附近并没有高楼，连大树都没有。也就是说……那两名捕快也撒谎了……我做了这些年的官，连自己手下的人变了心我都不知道……”
正在凌知县神伤之际，却见得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群捕快出现在了门内。
捕快哪知推开后门就见到了凌知县，急忙纷纷行礼：“知县大人！”
凌知县已经怀疑自己手下的捕快，此时见到这等情景，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只听得捕快们如实回答：“回大人的话，方才白捕头知会我等，说是在夏家的协防可以撤了。我们距离后门近，便从后门出来了。知县大人也是知道的，那夏府那么大，我们要走去正门，那得走好长一段路，所以……”
暮云心中一沉，急忙问道：“那么白捕头人呢？”
捕快们回答：“白捕头说有要事要找夏老爷商议，带着几名弟兄往夏老爷书房的方向去了……”
“不好！”暮云说道，“我们得赶快过去看看！夏天旭虽然死有余辜，但是要是他在这个当口死了，等明日军队一进城，势必会拿无辜百姓泄愤！”
凌知县也反应过来，冲着那群捕快说道：“你们几个，赶快跟我前往书房！”
捕快们还有些疑惑：“大人，我们这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捉拿疑犯啦！”凌知县叫道，“疑犯就是白捕头！还有跟在他身边的那几名捕快！”
……
夏府，书房内。
白瓷壶嘴泻下的水线呈现一个弧形，准确地落入方桌上的茶杯之中。幽幽的茶香弥漫四溢，老茶茶汤虽不如新茶般碧透，但是却有这常年储存而沉淀下来的琥珀瑰红，更加显得珍贵精致。
斟满了一杯茶，夏夫人轻轻端到夏天旭面前。夏天旭坐在椅子上，整个人显得有些出神，待得茶盏端到了面前才反应过来，他正要伸手去接，茶盏却从夏夫人手中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夏天旭诧异地抬头望着夏夫人，却见夏夫人高高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了夏天旭的脸上。“你还要继续造孽到什么时候？”她厉声叫道，“儿子和女儿，都是因为你才死的！”
“你疯了！”夏天旭从座位上猛地站了起来，“他们是被人害死的，而我会为他们报仇！”
夏夫人扬起手又想继续扇下，这回却被夏天旭挡住了她的手腕。夏夫人冷冷地收回手，眼中浮现出痛恨和厌恶：“你还在狡辩！为什么凶手不去害别家的儿女，却来害我们的？你知道我这些年为什么诵经念佛？为的就是希望子女们不会沾染上你的孽业！”
夏天旭说不出话，气鼓鼓地瞪着夏夫人。
夏夫人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手舞足蹈，宛如癫狂，在书房内有着说不出的怪异。笑了半晌，她的挥舞的双手突然又无力地垂了下来，喃喃说道：“龙儿、虎儿、瑶儿，他们都死了……他们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夏天旭！在我死前，还不能看到你回头吗？”
良久，夏天旭颓然坐回椅子上，双手狠狠地捂住了脑袋：“你懂什么？你以为子女死了，我的心不痛吗？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
说着说着，夏天旭的声音也哽咽起来：“我十四岁习武，十六岁的时候，却因打架斗殴弄出了人命。因为怕被官府缉捕，从此之后不得不沦为匪类……十年前，我躲过官兵的追捕，想靠着这些年打劫到的钱财重新过正常的生活，同年与你成亲……这些你都也知道，我也曾答应过你从此洗心革面，不再为恶。”
夏夫人整个过程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夏天旭继续说道：“但是没想到，仅仅一年后，我就被人认了了出来……我只是个恶人，但是那群人才是真正的恶魔！他们给了我两条路，要么伏法，要么为他们做事。如果我仅仅是孤身一人，我一定会选择偿还一切。但是那个时候我已经有了你，并且收养了龙儿、虎儿和瑶儿，我真正感觉到我可以重新开始，重新拥有完整的家庭！所以……我选择了第二条路……我身不由己……根本回不了头！”
说到这里，夏天旭几乎泣不成声。夏夫人长叹一声，上前把他的头揽入自己怀中。
“呯！”房门被人狠狠蹬开。
紧跟着，几人从外面涌了进来。却是白捕头和五名捕快，他们手中的长刀已经出鞘，在灯光中反射着冰冷的光芒。
白亦飞望着书房内的夫妇二人怪笑道：“哟！夏老爷，在跟夫人叙旧呢！我们打扰你们了，怪不好意思的。”
夏天旭一拍桌案怒道：“白亦飞！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白亦飞吹了声口哨，嬉笑道：“夏老爷依旧威风不减啊！”然后他回头对身边的五名捕快吩咐道：“把房门抵住，别让那群家丁冲进来。然后，咱们先送夏夫人上路！”
……
从后门穿越中园，在进入前院，可要走不短的一段路。暮云等人心中焦急，不断地加快着步伐。
“对了！”陆俊生突然说道，“凌知县，快派人通知白捕头和那几名捕快的家人，等他们的家人到场，或许可以让他们冷静一点。”
凌知县一愣，回答道：“他们没有家人啊。”
陆俊生和暮云疑惑地望向凌知县，凌知县只得解释道：“他们的家人在十年前的那场大地震中就已经死去了。”
正说着，众人已经来到了书房。
却见书房外聚集了不少家丁，一边大吼大叫，一边用力地撞着书房的门，然而书房的们似乎被人从里面堵死，房门都被撞裂开来也没能撞开。
暮云和陆俊生对视一眼，知道一定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