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尖叫声响彻整个屋子。突然间,阿力亚发现刚才禁锢住自己的力量突然消失了,惊恐地大叫。村长吓得一哆嗦,心想我的这个梦想有这么恐怖吗,猛地睁开了眼。同时,母亲匆匆忙忙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焦急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母亲狠狠地瞪了村长一眼,村长无辜地摇摇头。
阿力亚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刚才……突然就不能动了,那句话不是我说的!!!”
一股冰凉至极的寒气从每个人脊背后面冒出来,立毛肌收缩,心跳加速。
“谁,出来!”村长及时反应过来,三步两步奔到母子二人身边,面朝大门,愤怒地大喊。母亲抱住阿力亚瑟瑟发抖。
“啊呀呀呀……”一阵笑声从四面八方传进这个简陋的小屋,三人根本无法分辨这个“敌人”究竟身处何方。
“想不到你作为村长竟然也是被遗弃之人哈哈哈……你亲口承认了你的罪行,还有什么可抵赖的吗!”冷酷的声音如风一样灌入这个小小的屋子,其中蕴含的霸气几乎让三人失去抵抗意识。村长的脸变得灰白,转瞬间又变得阴狠。“哼,想不到给你发现了,有种就来逮捕我啊!”
随即,村长低头对阿力亚母子二人说道:“待会他进来,你们找准机会从后门逃出去!跑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
“那你……!”阿力亚意识到村长这是要以命换命,羞愧无比,“要是我有足够的力量……”
“不要管我!”村长低声怒吼,两眼变得血红,“亲人,我已经失去过……我不想再失去啊啊啊啊!!”
砰!!一声巨响,瞬间烟尘弥漫。迷住的双眼还未睁开,两人就听到一声尖叫——“啊啊啊…!!”
“母亲!”阿力亚听见母亲的尖叫,转头看见喷溅出来的鲜血,惊恐地大叫。只见女人柔弱的身躯此时竟挡在阿力亚身后,双手平伸,摇摇欲坠却无比坚定地阻挡着刺入身躯的长剑进一步向前。
万万没想到,这人不走寻常路,竟破墙而入!
村长和阿力亚二人之前都紧张地盯着前门,将毫无防备的后背完完全全地暴露在敌人的刀锋之下。
“啊呀呀竟然伤到了女士,真是对不起呢。竟然为了这种小事折辱了骑士道。”那个手持长剑的人竟然是个骑士!果不其然,阿力亚苦涩地笑了,这人,就是之前抓住他的那个桀骜青年。
“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索罗门·伊索斯,是来自拉瓦隆的骑士长,这次奉神殿的命令前来阻止你们这群试图穿越黑暗之口的莽夫。”索罗门的长剑依旧刺在母亲的胸膛之内,一点也没拔出的意思。他彬彬有礼地介绍,如同一位在拉瓦隆参加贵族舞会的绅士一般优雅,可是他身上沾染的飞溅的鲜血却把他渲染得如同一位血战在沙场的修罗一样。
“快放……放开我母亲!啊啊啊!”阿力亚不顾双方战力的差距,就要向前冲去。就在这时,村长拉住阿力亚的手,一把将其拽到自己身后。“阿力亚快走,你不是他的对手,我来拖住他,你走的越远越好!”
“这怎么可以!”阿力亚大吼,就要挣脱村长的枯瘦的左手。他已陷入疯狂,双眼布满血丝,如同一个搏命的小野兽,没有武器,就算用自己的牙齿也要将对方撕成碎片!
“你帮不上什么忙!快走!”村长使劲一推,将阿力亚推到了后门边上,而自己则转身向索罗门飞扑而去。
没……有……力量……么?
阿力亚痴痴地望着枯瘦却爆发出不可想象力量的村长和用另一只手抽出一柄匕首的骑士长,陷入深深地无力之中。
我……要……力量!
“深渊的恶魔啊,我祈求你的无尽力量吧,纵使让我堕入黑暗,也要斩尽眼前之敌!”阿力亚跪在地上,用金属碎片狠狠割伤了自己的手,魔怔般地用自己的鲜血在地上涂抹奇怪的图案。忽然,阴风四起,索罗门心叫卧槽,这人莫非是黑暗之子?怪不得他们如此保护他!
“快……快走!你若死在这里,阿力亚也无法一个人在黑暗森林里生存下去!”母亲虚弱地对村长喊道,“别管我……带着阿力亚赶紧……逃!我已经用自己的胸肌将他的剑夹住,他一时半会无法抽出长剑,你们快走!”
村长突然醒悟,就算他留在这里也是于事无补。他脚步缓慢下来,下定决心,突然猛地转身不要命的向阿力亚跑去。一滴液体,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轻飘飘地落下,沾湿了布满灰尘的木质地板,涂画出一块深色的斑迹。
“对……不起……”
村长使劲敲了敲阿力亚的脑壳,打断了他正在进行的诡异仪式,如同提小鸡一般将阿力亚抓起,一脚踹开薄木板制成的后门,一边撒腿狂奔,一遍怒吼:“你是疯了不成,流了这么多血!”
“我……我要力量!恶魔……帮助我……”阿力亚无力地呢喃道。
“你到底哪里看来的仪式!这个低魔的世界怎么可能真的召唤出恶魔啊!你小说看多了吧!快给我醒醒啊!”村长恨铁不成钢地说,“强壮的身体才是根本!”
“你说……的什么……意思,什么……低魔……”阿力亚的声音越来越轻,最终一句话没说完就失去了意识。村长稍微停了一下,探了探他的呼息。
还好,只是昏迷而已。
村长继续往黑暗森林里钻,地势越来越高。
没追上来,果然真的是那个原因?只有匕首的骑士,村长还是有信心打倒的,说不定对方也看透了这一点。
————————
被爆破后的小屋内。
母亲看到两人逃离,而那个骑士长还站在自己身旁,终于忍不住,双腿一软摔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长剑直直的插在她的胸口。
索罗门叹了口气,往这个女人身边走去。
“这次你做得很对。”
年轻女子的声音忽然从前方传来,索罗门先是错愕了一下,随即抬头看见一个半透明虚影漂浮在空中。四周除去火把的黄色光芒,还有这个虚影散发的莹蓝色光芒。
索罗门一惊,单膝跪下。
“女神大人!”
韩羽茂面色复杂的看着倒地不起的女人,或者说,母亲,有些不忍。
“做的不错。如果当时拔出这把剑这个女人就会因为失血过多立刻死亡,现在还勉强留着一条性命。你快些救治吧,若是她死去,你的职阶将下降一级作为惩罚。”
“是!”索罗门应声道。他站起身,猛地抽出长剑,然后将止血膏药塞在伤口处,迅速用绷带缠好。
“你总算有些长进了,我的骑士长。控制住你自己的情绪。暴力,并不能处理一切。这次,你还是太过激了,毕竟,她也是女人。”
索罗门连忙唯唯诺诺地应道,一抬头,发现女神已经消失了。
————————
“那是……月光?”阿力亚痴迷地望着空中银白色的璀璨光辉,喃喃自语道。
平时夜晚不发光的天堂之海此时竟散发出纯洁的银白色光芒,晶莹剔透,如同上等的帝银鎏金一样吸引人的注目。虽然帝银鎏金阿力亚根本没见过。
“啊,那是苏醒的天堂女神啊……”村长同样瘫倒在山顶松软的草地上,感叹道,“我们时日无多了,这天堂女神就算在夜晚也要将我们抓捕回去。”
“说不定是指引我们回去的路标呢?”阿力亚笑着期望,不过他自己也一点都不相信。
“怎么可能,天堂女神抓我们还来不及呢,我想这光大概是帮助追捕我们的守卫吧。”村长摇摇头,不信地说道。
“她为什么要抓我们啊,不是说天堂女神是万物之母吗?她为什么要伤害她的子民?”阿力亚终于可以问出这个从这一系列经历开始就一直疑惑地问题。
“我不是说了吗,我们对于天堂女神就只是圈养的素材而已。你想,你会让自己养的猪随随便便跑掉吗?”
阿力亚仔细想了想,似是明白了,“不会,猪对我们只是吃的东西而已。原来如此。这么说,天堂女神真是邪恶啊。”
村长偷偷瞟了一眼阿力亚,心有些定下来。
“休息会吧,待会我们还得赶路呢。”
“嗯……”
————————
几个小时之后。
两人伸了个懒腰。在性命受到威胁的地方还能自在的休息,两人心还真是大。阿力亚是年纪小还不太懂,而村长则是已经习惯了。
突然,一个光球落在两人前方,转眼炸开。
两人吓了一跳,纷纷站起身来,做出戒备的姿势。村长摆出一个武道起手,阿力亚偷偷看了看村长,装模学样,摆出一个似是而非的姿势,倒是眼神严肃,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
那个光球开始迅速变化,转眼化成一个女人的虚影。阿力亚吓得快要尖叫起来,什么姿势早就乱掉了,“鬼……鬼呀!”
“不是鬼,是天堂女神。”村长冷静地说,眼神瞥过,示意阿力亚不要慌了神。
“唉,其实我真没有天堂女神这么中二的名字,”韩羽茂无奈地叹息,试图用比较随和的话拉近双方的距离,“都是人们自己叫叫的。”
可阿力亚不管,现在,在他眼中天堂女神就是恶魔的象征,他拾起一块石头握在手上,怒吼道“你这个该死的女神,是不是来追杀我们两个的!你还我……还我妈妈!”阿力亚原本还恶狠狠的,却说着说着又开始流泪了。
韩羽茂一时失言,快速思考了下还是决定接上话题,急促地说道:“你母亲还没死,我真不是来抓捕你们的。千万不要进入黑暗之口,进入那里十死无生!你们是依靠这个世界活着的,如果离开这个世界就会立刻死亡!”
“真的?”阿力亚顿时充满希冀,也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时,村长突然站在阿力亚前面,狠狠地说道:“阿力亚!不要信她!她这是用语言陷阱骗你呢!你的母亲就是她下令杀的,否则那个骑士怎么会如此随意伤害平民!快走,女神无法随意伤害我们,走得远越好!”
“不……不是!那个骑士性格是有些难以控制……”韩羽茂急忙说道。
“闭嘴!骑士的优良品格谁不知道,如果不是你的命令,骑士怎么会这么放肆!快走!”村长拖着阿力亚开始向黑暗之口跑去。
韩羽茂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人,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也不想追上去,来到这里已经违反规则了。那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韩羽茂无力地想着,看着这个世界,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瞬间消失。
————————
“逃脱这个地方有希望了!如果连女神都不惜下凡来阻止我们,黑暗之口一定是极其重要的地方!说不定,我们到那里就能得救了!”村长有些兴奋地向阿力亚说。
阿力亚有些怀疑,问道,“你怎么知道女神不能伤害我们,如果她想杀我们,那时我们的逃跑一定会招来攻击的!”
村长想了一下,解释道:“你想如果女神可以随意插手凡世间的事务,那那么多宗教战争不就不会发生了吗?所有异教徒都能被女神轻松地消灭,哪还需要骑士们拼死拼活的?”
“呃……有道理。”阿力亚应和着,却逐渐有了些怀疑,却不想说出口。
如果是因为各个神不愿互相争斗伤害这个世界而约定都不出手,依靠自己的信徒决一胜负呢?阿力亚这么想着。后来那些神都没听说过,应该是在战争中输掉了,不得不离开这个世界。
天逐渐亮了,天堂之海的光芒又开始温暖大地。塔拉塔索山作为世界最高的山峰,绿色的山顶和绿色的山脚将雪白的积雪区夹在中间。越是山顶,越是接近中央没有什么云朵的地轴,热量可以毫无阻碍地穿过,温度也就越高。两人走得汗流浃背,还有些饥肠辘辘。可是黑暗之口就在前方,不能放弃,两人互相打劲。
“村长爷爷,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呢?”站在黑暗之口之前,阿力亚装作无意地问道。
村长从来没有离黑暗之口这么近过,惊喜与失落交加,想也没想地回答:“有黑暗的宇宙,有很多星球,人们生活在球体表面,每个星球都比这里大很多,提供光和热的是恒星而不是不明觉厉的海。”
“你怎么知道的!”阿力亚心中一跳,心中不对的感觉越来越强,于是立刻转身,向山下冲去。此时一阵呼喊声传来,穿着坚固铠甲的守卫出现在百米开外。
两人一惊,阿力亚看见自己正向守卫那里冲去,不由得有些犹豫,顿了顿脚步。
村长见状,赶忙拉住阿力亚,心中大惊,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阿力亚惊恐地奋力挣扎,“你!你究竟是谁!”
村长死死地抱住阿力亚,一步一步地向黑暗之口走去,“我的确来自外面的世界,不知道为什么就穿越到这个封闭的世界里来了!我想我猜测的应该没有错,你们就应该是那些神的小白鼠!黑暗之口应该就是唯一的出路!你不想尝尝自由的滋味吗?”
“放开!放开我!……”毕竟阿力亚也只是个7岁的小孩,对抗成年人毫无获胜的希望,即使是这种衰老的老人。
“就算你是真的,我也是出生在这里的啊!干嘛一定要带上我!”阿力亚恐惧地叫道。
“女神不伤害小孩子,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早就会被女神抓走当作小白鼠研究了!更何况……你们都是我的亲人啊!我不想出去还是孤孤独独的一个人啊!”村长走着走着就慢了下来,泪水从衰老的腺体中喷涌而出。他转过头,看着散发出耀眼光芒的如同流动的黄金的天堂之海,喃喃道:“这里虽好,但我,果然还是想回家啊……”
“骑士大人?”守卫长有些讨好的看着索罗门骑士。虽然他还是骑士,不管怎样都能压制住他,可是他的气势比前两天弱了不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还去换了套铠甲。虽然这也是制度要求,可是现在处于紧急任务中就算略有些违反,女神大人应该也不会介意的吧?不过嘛,现在的铠甲没有昨天那么华丽了,看着自己也舒服。
索罗门点了点头。守卫长高兴地就要向前,索罗门却拦住了他,一步、两步,向那两人走去。
“你们后退,越远越好。”索罗门对守卫说。守卫们面面相觑,守卫长赶紧下令:“看什么看,没听见骑士大人说的话吗!都给我走!”说罢,守卫长带头就向山下跑去。他不是不想要这个荣誉,只是他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好像留在这里就会死一样。
他自己都有些嘲笑自己的懦弱。这怎么可能。
“不要向前!黑暗之口里面只有毁灭!”索罗门一边接近一边大喊。
“哼,黑暗之门一定就是出口!你不要想欺骗我,你这个神的走狗!”
“不,我的父亲就是进入黑暗之口后死去的!一旦有生命进入黑暗之口,黑暗之口就会爆炸!你不光害了自己,还会害了其他人!”索罗门眼看着他们越来越接近那黑色的巨口,焦急地说。
“我不信,你走远点,不然我就杀了他!”村长冷笑一声,用手掐住阿力亚的脖子,缓缓后退。
“我不要!不要!救命!”阿力亚尖叫着挥舞着双手,村长被突如其来的力量带歪了步伐,竟将后背暴露在索罗门面前。此时两人已经离黑暗之口只有十步之遥。见状,索罗门快速的奔跑起来,“唰”地抽出自己的长剑,仔细对准,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前掷去。随后生怕不保险,抽出自己的匕首,更是加快了步伐。
却看那银色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避开张牙舞爪的阿力亚,直直的插入村长的胸口。巨大的冲击力将村长击倒在地上,猝不及防之下,阿力亚被疼痛无比的村长丢到了一边,可是阿力亚还处于撞击带来的混乱之中,一时间竟然无法平衡身体。
村长身上插着根长剑,已经无法站起身,但区区十步距离,被剑又往前带了五步,他已经离终点只有咫尺之遥。
索罗门还试图用匕首拦住村长,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飞扑过来,猛地抱住阿力亚翻滚到一旁。
就在此时,村长用尽全身的力气站起身,纵身跳入黑暗的迷雾。他已经意识不清,却还在本能的呢喃:“家……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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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庭端着高脚杯斜倚在拉瓦隆亲水的半座城市中一条临水的长廊中的长凳上,双脚凌空垂在金色的海水上轻巧的晃动。她遥望着远处绿白条纹相间的塔拉塔索山,好像忘记了时间。
突然,巨大的黑色烟柱从塔拉塔索山脉山顶围成的豁口——也就是黑暗之口喷涌而出。整整十几秒钟后,赵子庭才听见震耳欲聋的巨响。
“规则控制系统遭受这么一点扰动就有这么强的反应吗?那里的人,大概是灰飞烟灭了吧……明知道自己离开这个供养自己的地方就是死路一条,为何还要追寻无谓的自由呢?”赵子庭冷漠地低声自语,有些不解,有些理解,有些惆怅。
“生命不就是这样的吗?”韩羽茂闪动着出现在赵子庭身边,“不断进化,追寻自由,寻找家乡。如果没有自由,就算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自由啊……这群愚蠢的人类。”赵子庭将喝了一口的红色果汁缓缓倒入翻滚不断地金色波涛中,看着浓厚的血红色液体在金色耀眼的海水中逐渐扩散消失,出神道。
“我们,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寻找着说不定永远找不到的家……和自由吧。”韩羽茂看着逐渐变暗的天色。“这样子,能量消耗这么大,黄昏又要提早到了啊。不知道这里的生命对于一个只有三小时的白天怎么看呢?嗯哼~”
金色的海面转为昏黄,似是蜂蜜,变得更醇厚了,让人有一种捧起一碗痛饮的冲动。
静寂良久之后,韩羽茂打破了寂静,“对了,那个村长怎么回事?”
“大概是上位文明的恶趣味吧,不知道那个人死后被丢到另一个躯体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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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V.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