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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小子,轻一点!”村长小小的眼睛鬼鬼祟祟的四处转动,粗糙的手指笔直竖在干枯的嘴唇上,示意阿力亚不要发出声音。
“啊……”阿力亚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眼神疑惑地向村长探去。
“白天我那是骗他的!要不是这样,那个趾高气扬的家伙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呢!小子,现在我要救你出去,待会可能会有些混乱,你什么都不要想。”村长郑重其事地嘱咐道,看到阿力亚使劲点了点头才松了一口气。白天大家演的是不是过了点,要是伤害到小阿力亚就不好了。
村长掏出一串有些生锈的钥匙,轻轻地打开坚固的铁门,向阿力亚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
“村长,隔壁的那人说他没有犯罪,要不要带他一起走?”阿力亚站住脚,轻声地问。
村长转过头,“不要多事。为了让今天晚上的营救计划成功,下午我找了个理由让骑士长大人处死了他。”
“怎么……怎么可以这样!”
“快走。那人的罪,本来就足以让他死了,你就别管那么多!”
“好……好的……”
阿力亚不再多话,蹑手蹑脚地跟在村长身后,一双大眼睛机警地四处张望。
黑暗如同浓墨一样,但一起一伏的,似乎有生命。
这条路,似乎是一条小路。低矮的灌木融化在黑色里,只有风穿过带起的悉悉索索声才能标识出小道的路径。
两人急匆匆地赶路,因为害怕被拿着火炬的哨兵发现,都一直保持着安静,大气也不敢喘。纵使阿力亚心中有千万疑惑现在也无法问出口去。不过他不敢说话,究竟是怕被哨兵发现,还是无力打破令人恐惧的黑暗的言语的荒漠,自己也不敢确定。
其实,虽然是在逃命,也是有些无聊的……
阿力亚呼吸着静滞的黑暗,手指不停紧张地搓动。阿力亚几乎没有在黑夜里独处过,因为这个世界是信仰光明的,光明的天堂女神的化身。而黑暗令人恐惧,因为黑暗的时候是天堂女神休息的时候,这个时候外出人们将无法获得天堂女神的庇佑,可能会遭遇未知的危险,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所以不光是阿力亚,这个世界的居民,除了守卫神探的士兵,几乎就没有会在晚上出门的。就算不得不出门,也是尽量走在路灯的光芒所能照耀之处,绝对不会可以跑到黑暗里。在黑暗里,人们就是瞎子,无路可走,只能跌跌撞撞,祈求还未睡去的天堂女神能够指出一条生的道路。
——除了被遗弃之人。传说,凡是犯下恶行之人皆为被遗弃之人,也只有这些张扬的罪犯敢于在黑暗中肆无忌惮。也有些传说是黑暗的信徒的人,他们拥有一双能够看透黑暗的眼睛,能在黑暗之中顺畅无比地走路。
可能是人在黑暗中害怕的本能,阿力亚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默默地跟随着。他不由得缩了缩脖颈,抑制住自己的想法,紧紧地握住村长瘦骨嶙峋的手。错觉吧。
突然,一些火光穿透密密麻麻交叠在一起的灌木丛投射在阿力亚的脚边,把他吓了一跳,紧接着一些村民的大喊隐隐约约传来。
“怎么回事?”阿力亚轻声问道,很是迷惑和害怕。该不会是自己逃走的事情暴露了吧?
“你被救走的事情明天一早就会被揭露,与其大家引颈待戮,还不如我们先动手,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村长严肃地说。
“可我们真的打得过他们吗?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守卫啊!”阿力亚神情激动,若不是两人正在偷跑,怕是要直接喊出来了。
“怕什么,太平盛世,哪来的身经百战!”村长冷静地说。
阿力亚突然觉得这个村长爷爷虽然长得丑但是说话好有道理啊竟然无力反驳,虽然觉得哪里不对这一定是错觉。
他一边跑着,一边侧头看向树丛后面的绰绰人影,不由得有些悲伤。这些朝夕相处的村民,竟然为他这么个小孩子拼死搏斗,虽然那些守卫也没经历过什么战斗,但多年的训练还是足以让他们的身体超过常人,打败这些村民还是没问题的。
人是看不见的,但被拉长的人影如同皮偶戏法,以一种无力苍白的表现形式实时转播着村庄里的斗争。枯瘦的身体被长长的杆子挑起,继而被使劲丢下,无力地翻滚到一边。刺耳的兵器与农具的撞击声,妇女的哭喊声,士兵的大喝声混杂在一起,以一种奇妙的不可保留的形式记录下一次无名的“战争”。
阿力亚强忍住泪水,闭着眼,跟随着村长的脚步使劲向前冲。反正一片漆黑里本来就什么都看不见,自己也不认识路,就是不知道为啥村长爷爷这么熟悉救出自己的路……
他一定事先探查好了吧?阿力亚为之前对村民和村长的怒气有些愧疚,村长不惜冒着被黑暗诅咒的风险也要救出自己的时候,自己却还在暗骂他们狼心狗肺,这实在……
“快,快进去!进去就安全了!”忽然,村长停住脚步,“吱呀”一声推开一扇木门,一把将阿力亚塞了进去。随后,村长在漆黑的夜里四处张望了下,发现什么都看不见,就缩回了身,死死关住了门。
“嘶~”一簇亮光燃起,村长点燃烛台,松了一口气,转头向一间屋子说道:“没事了,出来吧。”
阿力亚,好奇地转过头,看到一个奔跑过来的女人,顿时眼眶湿润。
“妈妈!”
阿力亚与母亲抱在了一起,“好了,别哭,妈妈回来了!要像个男子汉哦!”妈妈哽咽着说道。
“嗯……嗯!”阿力亚使劲地抱住妈妈,擦干了泪水,强行抑制住激动得想哭的心情。
“躲到明天早上,我会安排你们离开。只要离这里远远的,罪犯少个一两个,应该他们也不会追究。”村长坐在一张老式靠椅上,沉思良久,缓缓说道。
“那,那你……”阿力亚有种不好的预感,脱口而出。
村长抽出一根烟,沉默不语。
母亲受不了这里沉重的气氛,借口要为大家准备点吃的,走进了一件小房间,只听得悉悉索索的翻找声。
阿力亚眼眶红了,想到这些人将挑战向来趾高气扬的神殿的悲惨下场,就想抱住村长爷爷,放声大哭。为了转移注意力,阿力亚问:“我们在这里点火不会有人发现吗?”
村长夹着烟,一昂头,好像完全不知道外面战况有多么惨烈,露出灿烂的笑容,自豪地说:“我早就开始改造这里,所有缝隙都被我封得死死的,不可能有人从外面看出这栋荒废已久的小屋里面有人!你就放心好了!”
阿力亚点点头,村长的手艺他还是信的,虽然总觉得有些奇怪。
这时,阿力亚的声音响起:“村长爷爷,你为什么要准备这么一间躲藏用的屋子呢?”
村长听到这句话,脸色一变,最后释然的慢慢躺在靠椅上,闭上了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
“为的就是防止这一天的发生啊。没想到,原本计划得好好的,回归计划却因为你提前了。事到如今,我也告诉你吧,没想到你这么敏锐。”说出这句话,村长似乎老了几十岁。
也不管阿力亚是否接话,村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回归计划,就是为了逃脱这个囚禁我们的世界,回归我们所在的大宇宙。这个世界不应该只有这么大的,我们在这里生活得很好,物资充足,气候宜人,不需要烦恼野兽的伤害,怎么会这么巧我们就拥有了一个这么完美的世界?与其说是我们运气好,不如说是我们被圈养了吧!这里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吧!我们所要做的一切无非就是好好地活下去!可是,我想要有自由,想要有虽然艰苦得要死去但自己能主宰自己生活方式的自由!我不想,让人被猪一样圈养!”
说着说着,村长就变得脸色通红,面部狰狞,“我本将带领他们……一起寻找自由的……可我也不能放下你啊……更何况,你是和我有同样信念的人……”村长逐渐放松下来,狰狞的肌肉消失,反而露出慈爱的表情。
而此时,阿力亚却是一脸惊恐,说不出一句话。
因为阿力亚发现,刚才的“阿力亚的声音”,不是他发出来的!
PS:V.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