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做的？”
教室里，老师举起一副画，指着上面的一大滩墨水问道。
下面十几个七八岁的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吱声。
“我再问一遍，到底是谁做的？”
老师又问了一遍，语气十分的不友善。
这是美术的兴趣班，都是些七八岁大的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年龄，老师只是刚出门没多久，再回来时就看到墙上挂着的那副精美的画作被泼了一滩墨水。
这幅画算是彻底的毁了，这可是老师的私人物品，所以她很生气。
而语气越不善，孩子们便越发的不敢吭声，所以，自然的也是没有人回答。
“哎……”
老师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道：“孩子们，我给大家讲个故事：说是列宁在小的时候去到姑妈家做客，不小心打碎了花瓶，姑妈便问是谁打碎的，所有的小孩子都说不是自己，但是列宁的母亲看出了是列宁打碎的，为了让他承认错误，母亲并没有当场说破，而是给他讲诚信美德的故事，后来小列宁就主动承认了是自己做的，并且得到了姑妈的赞赏。所以说孩子们，做了错事不可怕，只要勇于承认，都是好孩子。”
老师讲完故事便盯着下面的那一群孩子，然后就见一个小男孩低着头站了出来，小声说道：“是我做的。”
老师笑着点了点头，问道：“你叫做什么名字？”
“古风。”小男孩答。
“很好！”老师笑着，又说道：“抬起头来。”
小男孩涨红了脸，抬起头，还没有看清楚面前老师的面容，突然就觉得脸一阵火辣辣的疼，整个人也被打在脸上的力道给打趴在了地上。
“你们都给我看好了！”
脑袋轰鸣中，就听到老师的严厉的吼声，“你们以后要是谁再敢乱动我的东西，这就是下场……”
一句话还没有完，小男孩就感到耳朵一阵揪心的疼，整个人都被抓住耳朵的那只手给拉了起来。
然后又是另一边的脸颊一阵火辣的痛。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小男孩整个人完全蒙了，还没有反应过来，眼中所见，是那些孩子都是一副畏惧的样子躲在角落……
“哎，孩子就是调皮，一个不留神就摔成这个样子，还好没有真的伤到什么，你们回去也要好好说教一下啊。”
办公室，老师一脸笑容的看着小男孩旁边站着的妇女，柔声说道。
那是小男孩的妈妈来接他回家，面对着小男孩耳朵旁边的血红，老师如此解释道。
妇女不疑有他，拉过小男孩，拍了怕他的背，责怪道：“早就叫你不要那么淘气，你偏不听。”
完了还向老师道歉道：“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老师笑道：“好说，不过你也别太为难孩子了，这个年龄，男孩子都是这样好动的，稍微劝告一下就好。”
老师不说还好，一说妇女反倒是有些气愤，道：“劝告哪里行，要打才会长记性，看我回去不收拾他。”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小男孩出了办公室。
而小男孩，从始至终都是保持着沉默，没有说一句话。
他的脑子里，还依然回荡着母亲来之前老师对他的警告：
“如果你敢把我打你的事情告诉你父母，以后你到学校我就天天打你。”
迷茫，困惑，不解，愤怒，无奈，绝望，各种情绪围绕在心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为什么老师明明说过只要承认就是好孩子，最后却打他？
为什么她要说身上的伤是自己摔的？
而最让小孩子感到不寒而栗的是，老师说出那些违心的话的时候，为什么还能够保持出那样真诚的笑容？
回到家，面对母亲的询问，小孩子试图说出真相，但是结果却是母亲竟然对自己的惩罚变本加厉，还骂自己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学会了撒谎骗人。
显然，母亲对老师的信任，胜于自己。
如此，小孩子心中的最后一根稻草断掉了，他只有不再说话，默默忍受着母亲的打骂。
第二天，母亲送小孩子去学校的时候，向老师说了小孩子撒谎说老师打他的事，要老师好好教教，老师当时还笑容满面和蔼可亲的说着小孩子真是调皮的话，但是当母亲一走，小孩子自此就迎来了噩梦。
各种难以想象的毒打被施加到小孩子的身上，而且老师也极为聪明，所有的伤，都隐藏在看不见的部位，在外表看来，小孩子与平时没有两样，但是在看不见的地方，小孩子则是伤痕累累。
而且，小孩子不敢再告诉母亲了，因为那意味着面临再一次的打骂。
那段时间，小孩子终日都是生活在噩梦恐惧之中，而由此带来的最明显的改变，就是学习成绩的下滑。
学习成绩一直都是父母们审查孩子能力的标准，小孩子的学习成绩下降，让父母以为小孩子贪玩学坏，于是父母也开始了责骂小孩子。
早上，他不敢去学校，因为那里有想着各种方式折磨他的老师；下午，他不敢回家，因为家里，有着冷眼看他成绩的父母。
如此的恶性循环下去，小孩子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助他走出这个噩梦，他真正感觉到了绝望，觉得人生再没有希望。
所以，终于等来了那一天，决定他命运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没有去学校，而是留在了上学路上的一条横跨小河的桥上，在上面徘徊着。
河水很深，不熟水性的大人掉下去也危险得很，更何况是一个小孩子。
但是小孩子没办法，这是他想到的唯一一个能够脱离现在这种境况的办法。
肋下火辣辣的疼，那是昨天老师用夹子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晚上母亲给小孩子洗澡的时候也有时会发现一些伤痕，但是母亲只是以为那是小孩子调皮玩闹的时候不小心磕碰到的，所以母亲非但没有关心询问，还警告他要安分。
小孩子也不敢说什么，对此完全的保持沉默，而母亲凭借小孩的这个反应，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毕竟，这个年龄的男孩子，都是很野、喜欢闯祸的熊孩子，也是给父母带来了很多麻烦，大人们很难对之有好脸色。
站在桥上，望着下面的河水，小孩子脑海中回想起的画面，全是老师狰狞的笑容，还有母亲愤怒的打骂。
让人窒息的绝望。
“妈妈，妈妈，我要吃棒冰。”
正在小孩子恍惚之余，耳旁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小孩子转过头看去，就见一个比自己还小的一个女孩子在一个妇女的牵手下路过桥上一个卖棒冰的小摊，那小女孩看到小摊就如此的嚷嚷起来。
“这些冷东西吃了肚子会不舒服的，乖，我们不吃。”妈妈一边温声说着，一边拉着小女孩的手就要走。
“不嘛，我就要吃。”小女孩不依不饶，身子向着小摊挪去。
“听话，啊……”
“哇~”
小女孩突然放声大哭起来，这却是突然吓住了妈妈，妈妈连忙服软道：“好好，我们去买棒冰，乖~”
小女孩却没有立刻停止的迹象，直到那小摊摊主送过来一根棒冰，小女孩才破涕为笑，此时再看，她脸上哪里有一滴眼泪。
刚才的哭，却原来全是演戏。
望着那个小女孩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小孩子却是突然的有感于心。
来到旁边的另一个摊位，小孩子拿起一个面具戴在了脸上，那一刻，他突然就悟了。
原来是这样。
每个人，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都戴着相应的面具。
小女孩为了能够吃到棒冰，于是戴上了哭的面具。
老师在打了小孩子之后，面对着小孩子的母亲的时候，戴上了笑的面具。
还有父母，外人面前一副面具，回家之后又是一副面具。
面具，无处不在，甚至是人生存下去的根本。
醒悟了这一层，小孩子突然就觉得面前一片光明……
中午时分，小孩子才来到了学校，他算准了时间，这个时候，正是所有人睡午觉的时候。
教师的办公室里面，此时只有一男一女两个老师，都是趴在桌子上小酣着，其中的一个，正是暗中折磨小孩子的那个女老师。
小孩子却是走向了另一个男老师，伸出手，轻轻摇醒了他。
“嗯？你是古风同学吧，有什么事吗？”
男老师醒来看到摇晃着自己的小孩子，问道。
小孩子用手指了指外面，轻声说道：“老师，操场上有两个同学在打架，都出血了，我们拉不住。”
“啊？有这种事？”
小学生受伤可是很严重的问题，那个男老师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就站了起来，奔出了办公室。
一下子，办公室里面就只有小孩子还有那个仍然在沉睡着的女老师。
小孩子走到门口虚掩上了门，然后回头看了看睡着的女老师，之后，却是从兜里掏出了一把折叠刀。
不过，小孩子并没有急着做什么，而是从虚掩着的门的门缝里看出去，等着刚才的那个男老师回来。
很快，就看到了那个男老师的身影，耳中还能够听到男老师的自语声。
“正是的，现在的小孩子怎么都学会了撒谎了，这种恶作剧竟然开到了老师身上，真是……”
男老师走到门口，正准备推门而入，突然就听到了办公室里面传出了刚才那个小孩子的惨叫声。
男老师一惊，猛的推开门，就看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小孩子捂着手臂躺倒在女老师的课桌旁边，鲜血直流，血渍一直撒到了课桌上面，而女老师正愣坐在座位上，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把沾血的折叠刀，一脸茫然。
“你在干什么？”
男老师一声大喝，猛的扑过去，一把将小孩子抱起来，护在身后。
“我……我……”
女老师还完全没有睡醒的样子，惊愕的看了看地上的血，又看了看手里沾血的小刀，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不知道。”
“她……她要杀我……”
身后，传来小孩子恐惧的叫喊声。
“我没有，我……”
女老师猛的丢掉了手里的小刀，站起身，向小孩子走过去，试图解释。
“不要过来！”
男老师大喝了一声，一把抱起小孩子，冲出了大门，口里大吼道：“来人啊，来人啊……”
…………
呼啸的警铃声响切在校园门口，女老师在几名警察的控制下，被押上了警车。
之后，关于这位老师暗中虐待学生的消息在校园传开，那些平时也被欺负不敢出声的学生在家长的帮助下纷纷出来作证，一时间，女老师的罪证被确立，连累得小学校长也出面道歉。
医院，被包扎好手臂的小孩子安静的享受着缺失了许久的父母的关怀。
“妈妈，我以后一定做一个听话乖巧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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