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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吧。”“太胖了吧？”“那只？”“怎么不太动弹？是不是老了？”“……”孙左停止跟我搭话，我转过头，发现他正盯着我，目光冷飕飕的。
“好好，就那只。”我投降。
放松放松，没什么可怕的，都来过两次的人了，怂什么？再吓人比得上风里见吗？我拿出高考考场上的气势，静静等待麻雀的“青睐”。
快了，快了！要转头了！我迅速深吸一口气，咬着牙，缓缓吐出，想象生命从脚上离开，来到腿，再到肚子、胸膛——眼睛！眼睛是终点，全部的生命都集中在眼睛，接下来是用气顶着把它送出去，送到对面的眼睛里……咦？我靠！没有接下来了——周围景物变换，我又变成了麻雀，完全没有经历孙左描述的那个便秘一般的过程——轻易到不可思议，就这么成了？
我看到我——我的身体瞪着大眼，一脸凝重，又看到孙左在旁边抱着手观察我，一脸疑惑。我看到我——我现在细小的羽毛，我甚至能看见我的尾巴！太奇妙了，我下意识想向孙左迈一步——失败了，我好像抬不起脚——啊不，是爪子。
“叽嘁。”我试着叫了一声，吸引孙左的注意。他在我和我之间扫视一下，伸手把我瞪着的大眼合上了。靠。看着真难受。
孙左冲我竖了个大拇指。“飞一下。”他说，大拇指变成了手掌，上下抬动，仿佛鼓励，但我怎么就是觉得怪怪的？
我先原地跳了两下——哇哦——什么叫身轻如燕！这就是啊！虽说还有点儿不够协调，但跳起来真是爽啊！要是打篮球……
“别蹦跶了。”眼前突然出现一只巨手，险些让我以为自己是孙悟空，稍一歪头，天空和地面尽在眼中，中间夹一个面无表情的孙左。Amazing！
“上来。”这家伙的声音震耳欲聋，我蹦到他手上，周围事物匀速下降，这家伙站起来了。我歪着脖子，单用右眼看他的大脸，这鸟的眼睛长在两边，看前面有点儿不太方便啊。
“飞一下？”巨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震得我愣一下才明白啥意思，点点头同意，正想优雅地展开双翼——却突然感到脚下一空！不是我！是四周的景色飞了起来！快得我都看不清！去你大爷的孙左！怎么就把我给扔了？！不不不，我都没来得及骂他，只记得挥动翅膀——拼了老命——却终于还是在下一瞬听见一声闷响，伴随着膝盖的剧痛。
不，我没摔到，或者说，我本来就在地上。眼前的画面孙左大小正常，还有一只麻雀，冲天而起，它好像在哆嗦，跟我一样。
我想我的造型一定不忍直视，因为连孙左都扯动嘴角，忍不住那一声：“哈！”
缓慢而优雅地垂下胳膊，伸出脑袋，放松表情……确保恢复气势之后，我气沉丹田，一声大吼：“你他娘想弄死我？！”
“不，我听说鸟都是这样学飞的，想帮帮你。”
“去你大爷！”
我得跑，从孙左的魔爪下，这厮欺人太甚！何况除了膈应我，我看不出他还有什么用，撒盐嘛不就是，我一个人就能搞定！抓起桌上的袋子，我撒腿就跑——
“你想去哪儿？”跑起来我才知道膝盖有多疼，不仅被孙左轻而易举地跟上，他甚至还有闲工夫问我。
“哪儿也不想去。”我恶狠狠的。
“哪儿也不去你走什么？”走？哥这是在跑！而且这是你的台词吗？你应该自裁谢罪、跪下道歉！或者至少——也得来点儿内疚装装样子吧？
我没理他，冷着脸，一瘸一拐地继续走，你不仁也别怪我——忽然右胳膊一轻，我被半真半假地架了起来，孙左一言不发，目视前方，架着我仿佛在执行什么任务。这算是道歉吗？这什么奇葩的方式！
我正想说点儿啥却被孙左抢了先：“老师好！”
回过头，迎面是导员不善的目光：“你们怎么了？怎么不去军训？”
“报告老师，赵乐可能站的时间太长，下楼梯的时候摔倒了，磕到了膝盖，我带他到校医院看了看。”孙左说得一本正经，而我在导员目光扫过的时候呲牙咧嘴地点头，本色出演。
“真的？让我看看。”导员狐疑地回看孙左，这家伙二话不说，伸手就撩起我的裤腿——哎哟我去，这一大片又青又紫哟，我都不忍看。
显然导员也是吓了一跳：“这么严重？我罚你们站的时间也不长啊？”她锋利的目光温柔了一点：“大小伙子怎么这么虚，得多锻炼啊。就这还打架呢——你是不是有低血糖？站不了难受你跟我说就行，千万别硬撑着。”
我勉为其难地点头。搞毛啊！这也太损了！看看这一身腱子肉！哪里虚了？！能不能认清事实再下结论！还学物理的呢！
“要不我给你们导员再请两天假？”终于说了点儿有建设性的。
“要要要！”孙左抢答，拼命点头，搞得我好想接一句“切克闹！”。
导员笑着白他一眼：“你们和好了？”
“是是。”
“就是嘛，都是同学，还是舍友，打的什么架，看你们都文质彬彬的，以后好好说话。”导员拍了拍我的肩，以示亲切，“好了，快回去歇歇吧。你——”她又转向孙左，语气是开玩笑一般的严肃：“把他送回宿舍赶紧给我军训去，别想偷懒。”
“……你是不是故意的？”回头看看导员走得够远，我忽然问。
“故意什么？”
“故意让我撞的腿！”
“哈？”孙左露出个仿佛憋不住的笑，“不是的。”
“别装！”
“真不是，你误会了。”孙左还带着未泯的笑意，“原来你觉得我这么厉害——既算到你会被吓回去，还算到你会吓得站起来，站起来还刚刚好能碰到膝盖，刚刚好碰到导员——真希望是我。”
“……靠。”我说不出别的什么词了。
但不管怎样，至少我摆脱了孙左，得到了两天假，而当我开心地目送孙左去军训的时候，他突然回头说了一句毁心情的话：“你还有十一个小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