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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是平静的，夜晚也是疯狂的。没有人知道，在平静的夜晚下到底隐藏了，以及正在被隐藏着，还有即将被隐藏着什么。
泉石市并不是一个大城市，只不过是一个二百多万人口的小城，并没有什么夜生活，人们还是遵循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古训，只有主干道上的一盏盏路灯还在工作。
一辆纯黑色的轿车慢悠悠地驶过主干道，然后拐入一条小巷，最后停在一家极为不起眼的铺面前。那似乎是一家诊所，但似乎过于狭窄了，门口只能让一个人勉强挤进去。
诊所并没有真正的招牌，只在二楼的玻璃内壁贴着不起眼的“诊所”两字。
这是钱敬学的第一个任务，来调查一名违法的医生。根据法律，只有经过授权和定期检查的精神病院才能使用各种伤害性疗法，而且有各种限制。
然而，垄断带来的利润总会使人眼红。有些医生以防治不良嗜好为由，在没有任何许可的条件下滥用伤害性疗法，并对“病人”造成了极大的心理伤害。
钱敬学对这家小小的诊所记忆犹新。在小时候，他的父母便以“治疗网瘾”为由带他来到这里。钱敬学还记得，他看着一名刚刚还在疯狂吼叫着的男孩被带入一间小房间中，没几分钟出来的时候便目光呆滞，如同木偶一般。
因为很听话，钱敬学并没有进入那间房间，那位小眼睛的医生只是给他谈了一番话。那时的他很快便忘记了，后来想起来，他意识到那是洗脑加精神控制，只是对大脑陷入空白的钱敬学毫无作用。
坐在驾驶位的钱敬学拿出笔记本，确定了一下位置，然后看向副驾驶上的肖云梦。看着她被围巾、口罩、毛线帽子以及棉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样子，钱敬学便想叹气。
钱敬学一个人走下车，轻轻敲了敲门。一开始没人应答，但钱敬学按照情报中的敲门方法，轻三下重三下，重复三次。很快，门便开了。
“干嘛？”
钱敬学看着探出头来的人。那人又矮又瘦，如同一只福尔马林泡过的僵尸，萎缩的五官镶嵌在枣核一样干瘦的脸上，让钱敬学不相信这就是记忆里那个带给自己巨大阴影的人。
那个人一看到钱敬学，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缩回头，想要把门关上，但钱敬学以更快的速度抓住门，一把拉开走进去，用鹰爪般的手指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到墙上。
“不许动。”钱敬学一边掏出一把左轮手枪抵住他的下巴，一边用剃刀般锐利的声音说，“我是国家特殊使命局的，请配合检查。”
说完，他回头看看，看见肖云梦已经站在他身后了，并脱下了那件十分臃肿的棉大衣，用赞赏的眼光看了他一眼。
在肖云梦逐个房间搜查的时候，钱敬学一直用枪抵住那“人”的下巴，并死死盯着他充满恐惧的绿豆小眼。那家伙因为紧张已经无法说话，只能任钱敬学摆布。
肖云梦并没有用多长时间，很快她便在二楼对钱敬学招招手。钱敬学心领神会，带着那家伙就走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房间很狭小，靠着墙放着一张简易的床，床头挨着一台白色的巨大机器。那台机器让钱敬学想到了心灵催化器，但上面连得不是头盔，而是两根金属棒，一直垂到地板上。
“这就是治疗用的？”肖云梦看着那个老头。
“是……不是！不是！”
看上去老头已经被巨大的紧张打击到了半昏迷状态，但他还是有力气撒谎。
肖云梦也没有惯着他，她朝钱敬学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拽着老头扔在了简易床上。钱敬学知道她要干什么，于是很快便走出房间，并关上了门。
钱敬学站在门口，慢悠悠地吸了一支烟。但是他老是想到那人的眼睛，在紧张之下似乎有一种别的东西，不知道是仇恨还是恐惧。
吸完烟后，肖云梦也刚好走了出来。
“他全招了。”她说，“走吧。”
“不带他走？”
“警察马上就来。”
似乎是有意迎合，肖云梦刚说完，楼下便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
“既然这样，走吧。”
下楼梯时，钱敬学脑海中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象那位医生躺在简易床上浑身抽搐的画面。他不知道被电击时会不会吐白沫，于是自己设定成会，因为那样更喜感，虽然他并没有笑。
两个人走下楼，坐进来时的汽车。汽车很快就从蓝白相间的警车群中驶出，来到宽阔的马路上。
这是钱敬学的第一次任务，虽然他只能算是参与，但对他个人来说仍然意义重大。作为新手，钱敬学目前还在积累经验的阶段，也就是满世界乱晃，哪里需要哪里搬。
钱敬学听见衣袋响了，他拿出那部黑色的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是许中新。
“喂，第一次任务你感觉怎样？”许中新大大咧咧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钱敬学甚至能想象出他，靠在椅子靠背上，一边抽烟，一边张着大嘴说话的样子。
“没什么感觉。”
“那还不错，至少比一上来就害怕好多了，也不用担心天赋什么的，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你说对吧，铁子？”
钱敬学用力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许中新为什么如此关心他的事，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关心的。
“如果没事我就挂了。”
“你这话说的有点不吉利啊。”许中新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钱敬学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钱敬学靠在副驾驶座位上，感受着汽车发动机的震动感，这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你要是累就在这睡一会吧。”控制着方向盘的肖云梦说。
“现在几点了？”钱敬学问。
“一点四十。”肖云梦看了一眼手机。
“我们现在去哪里？”钱敬学看见她控制着汽车驶上高速公路，内心有些疑惑。
“下一个任务地点，放心，很快你就知道了。”
说话的时候，他们不知道，半空中有一只乌鸦正从车顶掠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