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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敬学知道报应会来，但没想到这么快。
那天是10月17日，亚空间沉降结束后的第五天，平沙市还没有从那只巨型史莱姆造成的损失中缓过来。
下午五点半，已经是D5级公民的钱敬学像往常一样，提着一塑料袋已经被处理好的鸡块，走到家门口。他已经习惯自己动手做晚餐。
他打开门，看见钱同道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在眉飞色舞地和他对面一个陌生女子说些什么。听到门打开的声音，钱同道回过头来。
“她是来找你的。”钱同道说。也就在这当儿，那女子站起来，走到钱敬学面前。
“您有什么事？”钱敬学一边问，一边打量着她。
这个女子个子很高，大约一米七五，不算高跟鞋，穿着一件下摆垂到腰部的米色风衣和灰色百褶长裙，左肩上挎着一个棕色的女士挎包。即使她风衣里面穿了不少，仍能看出她的身材浮凸有致。
她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长相很动人——不是漂亮，是动人——瓜子脸、长睫毛、薄嘴唇、披肩长发，以及一双似乎半睁半闭的丹凤眼，使她有一种妩媚的风度。如果与她对视一眼，相信大部分男性都会被电得半死不活——当然是大部分。
不过，她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似乎没有血色。而且即使是在有暖气的室内，她也没有换下那身厚实的风衣。
“你是钱敬学，对吗？”那女子的表情没有变化。她的声音有些低沉，富有磁性和魅力。
“对，”钱敬学回答，“请问你是哪位？”
那女子从挎包的一个专用夹层里掏出一个绿色封面的小本子，打开拿在左手里，并向他伸出右手。
“我叫肖云梦。”她指指那个小本子，原来那是身份证。
钱敬学把右手提着的东西换到左手，然后和她握了握手。她的手指冰凉，掌心和指尖似乎有些硬硬的老茧。他顺便看了看她的身份证，上面写着“D6级公务员”，底下的工作单位写的是“征宁省省政府”。
“您有什么事？”钱敬学明知故问。他心中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像小时候做了错事尽力隐藏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还没等肖云梦回答他，坐在沙发上还不知道前因后果的钱同道就大声说：“敬学啊，时候不早了，先留人家吃顿饭吧！”
“也是，”钱敬学转念一想，吃了人的嘴短，说不定这大姐还能帮着说两句，“先吃完饭再说吧。”
钱敬学看见她点点头，便走到柜子旁，找出调味料，带上食材和一个大号搪瓷碗走出门。大约一刻钟后，他端着一碗菜和几个饼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又到自己的房间里翻出一瓶未开封的白酒，同样搁到桌子上。
“请吧。”他对坐在对面的肖梦瑶说。
肖云梦看看那个搪瓷碗，里面盛着一大碗冒着香气的土豆炖鸡，碗边缘有几块破损的黑色锈迹。在三个人座位边，还有各自的半杯白酒。
“感谢招待。”肖云梦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顿饭吃得很沉闷，尽管钱同道一直在说话，从反抗战争一直讲到当今世界局势，期间还没忘记问一句“吃得怎么样啊，姑娘？”，而肖云梦总是带着一个不成功的微笑回答“很好吃”。
在钱同道想方设法搭话和对钱敬学使眼色时，钱敬学本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用警惕、戒备和恐惧的眼神盯着肖云梦，时不时还像个酒鬼一样抿一口杯中的酒，甚至差点忘了夹菜。
就这样过了一会后，钱同道看见两个人一直在互换眼色，身为“过来人”，他自以为明白了什么，就故意放下筷子，看似不经意地说：“人老了就是不行，吃两口就饱了。”
说着，他站起身，朝屋里走去，还没忘记向钱敬学使一个眼色。钱敬学看到他浑浊的眼睛朝自己明亮了一下，也明白钱同道弄错了关系，不过这不重要。
坐在桌子旁的两个人彼此对视了足足半分钟，钱敬学才打破这可怕的沉默。
“我可以抽烟吗？”他问。
“请便。”
又是半分钟后，钱敬学长长吐出一道烟雾，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来。”
“哦？”似乎很感她兴趣。
“李博士把一切都告诉你们，关于那件事了吧？”钱敬学用电影里大反派的口吻说。
“她的确告诉我们很多。”
“所以，”钱敬学把一只手枕在脑后，双眼盯着发光的烟头，“要把我切片的话随便吧，只要打麻药就行了……”
“哈？”肖云梦用一个迷惘的字打断了叙述——这时她的表情生动了不少——，然后表情瞬间改变，换成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明白了，你把我当成……”她没说出那几个字。
“难道你不是吗？”钱敬学猛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
“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呢？”肖云梦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我……”钱敬学无话可说。
“那个‘感染者’——先让我这么称呼一下——的病原体的确很诱人，不过我们并不需要那东西。”肖云梦眨着眼睛。
“所以……你到底有什么事情？”钱敬学岔开话题。
她把酒杯轻轻放下，嘴角微微勾起，做了一个成功但是很艰难的微笑。
“我想请你加入。”她说。
“加入？”钱敬学有些懵逼，“加入什么？”
肖云梦又从包里拿出一个红色封面的小本子翻开。钱敬学看见，这也是一份身份证，照片上的人还是她，但社会等级却是“B4级”，后面的单位是“国家特殊使命局”。
钱敬学知道那是什么，他当然知道，几天前自己就是被他们救的。
他拽拽衣领，咽了一下口水，才说：“为什么……要找我？我并不……”
“你的天赋似乎并不高，”肖云梦替他说，“但从你那次救援行动就能看出来，你有我们想要的一切，”她盯着钱敬学的眼睛，“足够胆大，足够心细，以及……足够残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