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壹:思乡岭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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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于思乡岭上的余常青望着人间的父母,潸然泪下,人们最怕白发人送黑发人,看着父母沧桑的面孔,她能感受到父母心底的疼痛,但她的离开亦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那时候的她已经看不到任何活下去的希望了。

她轻启唇带着哭腔回顾着方才让孟婵帮她传达的话:“爸爸妈妈,你们现在应该也都知道我已经不在了,是常青不孝,不能常伴你们左右,可离开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看不到活下去的光明了,你们忘了常青吧,好好地走完余生……”余常青也想积极乐观,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可她害怕别人的询问,哪怕是出于关心,她都害怕极了。只要别人问一次,那些黑暗里的魔爪似乎就会伸向她一次,所以她在清楚后续的情况下,选择了割腕。可就算是她不割腕,村里那些人心狠手辣,也终是难逃一死。

“常鹤是要高考了吧?”余常青转换了语气,让自己不那么难受,家里还有常鹤守着二老,她就放心多了。常鹤打小就懂事,有时候虽有些小叛逆,但心里有度,也从未惹过什么大麻烦,余常青相信,经历了这些,常鹤会更懂事了。

“你们也要打起精神来,好好照顾常鹤,这些年一定都忽略常鹤了吧,他已经要高考了哦,你们也要多关心关心他,让他好好考试,让他帮我体验体验我没有体验过的大学生活。”从小父母对常青的关心就比常鹤多,都说家里有两个孩子的,大人会对小的那一个更偏袒一些,可常青家里恰恰相反,常鹤也因此小小的就懂事,从不娇气,许是没有感受过过多宠溺,也正是因为如此,有时候偏要和父母反着来,但也不生隔夜气,只要父母一跟他说道理,这孩子就不犟了。

这三年里,常青的失踪,她的父母已经完全顾不上常鹤了,一有时间就四处打探常青的消息,加上常鹤现在住校了,生活越发独立,和父母的关系疏远了不少。

“也请你们将对我的那份思念化作更多的爱转移到常鹤身上吧,我知道你们 深爱着我们,只是表达爱的方式不一样,可常鹤毕竟也只是十多岁的小男生,也需要一些不那么严厉的爱。”

交代完了常鹤的事,余常青看向了站在墙 角的肖铭,这三年里,常青变成了面色黄黑的村妇,而肖铭皮肤亦是被晒得黝黑,毫无少年气,他们皆在看不到彼此的地方煎熬了三年,也思念了彼此三年,双向奔赴,纵隔山海,亦能守望。

“其实……当年就算肖铭没有给我打电话换地方,我也已经快到小吃街了,以往只要去公园广场我都会顺路先去小吃街买些吃的,所以那天晚上,不管肖铭换没换地点,我都会经过那条路。所以,这是注定的吧,我躲不过这一劫。”余常青知道自己的父母定然是会责备肖铭的,可她不想她深爱着的人在责备与被责备中渡过余生。

想起曾经班上开家长会时,余常青和肖铭在外面唠着嗑等待着,本是想着等家长会结束了,二人就各自走到一边,假装关系不好。可谁能想到两家的爸爸竟并排着有说有笑走出了教室,这可把俩孩子整懵了,罢了还听得两人道:“等孩子高考结束了,吃个饭喝个酒。”

想来那时候爸爸就已经接受肖铭了吧,常青笑道:“爸爸妈妈,其实你们已经接受肖铭了吧?我们都看上的人,自然不会坏,假如三年前那一天晚上没有发生意外,我们两家的关系一定会很好!一辈子太短,多记些美好的,忘了令人疼痛的记忆,便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了。”

靠在椅子上睡去的二老眼角再次滚出了泪珠,他们见到常青了,在无边的黑暗里,他们的女儿一身干净的白裙,对他们诉说着一切。

看着二老眼角的泪水,孟婵眼前也模糊了,这世上最虐人的,大概就是亲情的割舍了吧。

“常青!”余常青的妈妈突然喊了一声,孟婵赶紧坐回位置上,眨了几下眼睛,将泪水忍了回去。

“我看到常青了!”余常青的妈妈醒来之后摇晃着余常青爸爸的手臂,同他诉说着梦里的常青,“孩子还是跟当年一样喜欢穿白色的裙子……”

“我也看到了!”余常青的爸爸狂点着头。

余常青的妈妈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孩子他爸,周末去接常鹤回来吃饭吧,这孩子好久没回来了。”

“好好!”

“……”

二老还在讨论着梦里的常青,知他们是将常青的话都听进去了,便起身绕到了肖铭旁边,此刻的肖铭正侧耳倾听着二老口中的余常青。

见肖铭听得入神,孟婵也不好打扰,便默默地站在旁边等待着。

思乡岭上的余常青望着人间的肖铭,虽未错付,但还是辜负了。

“肖铭,你忘了我吧!”想要对肖铭说的也有很多,但更多的是希望他余生好好的,所以让他忘了自己就是余常青对他最好的交代了。

警局里,二老诉说完梦里看到的听到的一切之后,一计算日子,发现明儿便是周末了,余常青妈妈赶紧道:“咱们先回吧。”

“好!”

二老起身之后,肖铭赶紧低下了头,不管余常青的父母怎么说他,他都认了。二老目光在肖铭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之后,只是摇摇头便走开了,他们还需要点时间。

肖铭握紧了拳,主动跑去了二老对面,“扑通”一声,跪在了二老跟前,二老被迫停了下来,想要绕道走开。

莫上辛追了上去,也同肖铭一起跪了下去,在他看来,这些是他应该的。

这两兄弟,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做事风格这么像,说跪就跪,还都跪得那么响亮,一点不含糊。孟婵看着这光亮的地板,再想想方才的两声“扑通”声,不禁觉得膝盖微微泛疼。

余常青的爸爸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余常青的妈妈却拉着他从旁边绕开了,原谅也需要勇气,他们或许还需要一些时间。

“肖铭!”肖铭母亲颤巍巍的声音从另一边的角落里传来,目光穿过大厅,只见两个中年人从另一边的角落里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肖铭,他们在收到消息之后也第一时间赶来警局了,一进来就看到许久没见的肖铭,可他们也只敢远远地看着,生怕又情绪激动把孩子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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