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身体已经累到了极致，可晚上失眠的这个习惯，许青禾三年来倒是保持得很好。
辗转反侧许久，她终于放弃了。
无奈地起床，走到窗边，翻身一跃，从窗户直接跳出去，落在了后院。
“哟，这么晚还没睡，看来今天的训练还是不够累啊。”
刚落地，不远处便传来了尺素的声音。
许青禾看了一眼他的方向，双手撑着窗沿，准备再跳回去。
尺素连忙站起来，着急地说道：“诶？我有那么不招人待见吗？来都来了，聊聊吧。”
许青禾的身子已经翻了一半，停下来，回头看着尺素说：“你和他是一伙的吧？对于你，我没有任何话想说。”
“凡事不要那么急着下结论。”
尺素冷哼一声，说道：“如果不是同期，我可能还没有那么厌恶许诚，从某些角度来说，对他的印象，咱俩应该是一样的。”
听到这里，许青禾又饶有兴趣地从窗户里翻了出来，大步走到尺素的旁边，席地而坐。
尺素笑着从旁边拿起一罐啤酒，打开，递给许青禾，说：“要不要来点？”
许青禾也不跟他客气，拿过来就猛灌几口，酒精的滋味在口中炸裂开来，倒是让头脑又清醒了几分。
“你说……厌恶？”
尺素也喝了几口，笑着说：“是啊，你这样的天才可能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感受吧？我明明不弱，却和他生在了同期，他永远压我一头，无论我做得再好，别人的目光也总是追随着他，所以后来，我放弃了职业选手的道路，做了教练。可以说，我能有今天，全部拜他所赐。”
许青禾斜睨着他，笑道：“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吧？打球那么累，还不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如此，甚好。”
尺素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看着她，反问道：“那你为什么选择打球？”
许青禾又喝了几口，问道：“为什么最近你们都喜欢问我这个问题？安秉承也问过同样的，不过，仔细想想，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打网球，只能说……是顺其自然吧。”
“你从小就在国外打球，和另一个很厉害的小姑娘组双打，你们俩好像从来都没有输过吧？换言之，你从来都没有尝过失败的滋味，所以，也没有什么必须要胜利的欲望，是这个意思吗？”
许青禾点了点头，又立马摇了摇头。
她失落地看着天空，许久后，低下头，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输过。”
“嗯？”
“嗯，输过，而且输的很惨。”
尺素疑惑地坐起来，看着她，问道：“是什么比赛？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许青禾长舒一口气，说：“是一个私人举办的比赛，说起来也算是比较盛大的，不过最后没有报道罢了。”
“你在骗我吧，你们当时被誉为天才的最强双打，怎么可能有人能战胜你们？”
许青禾将头偏向一边，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没有骗你，就是输了。”
尺素追问道：“打败你们的是谁？”
许青禾沉默了，二人静静坐着，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郊外的夜风吹过芦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许青禾忽然转过头，看向尺素。
那娇美的面庞上，此刻挂着两行晶莹的泪珠，映衬着幽怨的眼神，连尺素的内心也被刺痛了。
他有点犹豫，却还是无法战胜内心的好奇。
片刻后，继续问道：“是……谁？”
泪眼中，许青禾忽然绽放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脱口而出：“是，我自己。”
“什么？”
“是我自己，战胜了我们。”
“我有点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就当我是在乱说吧。”
许青禾抬手擦掉眼泪，又灌了几口酒，苦笑着说：“我还以为你是许诚请来的说客呢，之前……多有得罪了。”
尺素听罢，哈哈大笑道：“你开什么玩笑，我会给他当说客？我们俩可是宿敌。”
“你们……认识很久了？”
“嗯，我们俩同龄，从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起，就已经认识了。”
“一个班？”
“不，是通过比赛，我们都是各自学校的王牌选手，经常在单打一号遇到，可是，每一次获胜的都是他，永远都是他的学校第一，我的学校第二，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大学。”
“大学之后你赢了他？”
“不，大学之后，他出国了。”
“……”
许青禾无奈地看向尺素，自己的伤感早已抛之脑后。
取而代之的，是对尺素满心的同情。
她有点不解地问道：“中间这么多次升学，你就没想过要和他在一个学校吗？成为队友，就不用再对决了吧？”
尺素冷哼一声，说：“我也是要面子的啊，打不过就加入，这也太没面子了。再说了，我还是很享受和强者对决的乐趣的，在比赛中互相试探，然后尽全力打败对手，那种愉悦的感觉，会让我受益终生的。”
许青禾冷哼两声，说道：“说白了，就是受虐倾向，我懒得理你，睡觉去了。”
说着便起身准备走开。
尺素两根手指轻轻晃动着酒瓶，笑着说：“我听说过恶魔之眼的事情，也算有些了解，如果你可以信任我的话，我倒是可以想办法帮你进到更深的层次。”
许青禾撇了撇嘴，嫌弃地说：“无论我信不信任你，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柳彻明信任你，就足够了。”
她翻身，跳进房间，关上窗户。
有了酒精的刺激，很快便困意来袭，进入梦乡。
尺素起身，心满意足地向着房间的方向走去，路过柳彻明房间的时候，发现柳彻明居然坐在窗口，静静看着他。
尺素尴尬地笑了笑，轻声说道：“你都听到了啊？听墙根可不是一个什么好习惯。”
柳彻明没有回答他的话，冷冷地说：“青禾的这些小习惯，你一个不相干的人居然知道得这么清楚，是有人让你来的吧？”
尺素正想狡辩，回头对上柳彻明眼神的时候，张开嘴，却说不出任何狡辩的话。
许久后，他叹了口气，说：“你还真不是一个可爱的高中生呢，这样凌厉的眼神，真是让人敬畏。”
而后摊了摊手，说：“罢了，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也无需知道是谁让我来的，只要清楚，我不会对你们不利，这就够了。如果说非要有目的的话，一来恶魔之眼百年难遇，我想用自己的能力去发掘她的潜力，二来，你们学校给的费用不菲，就是这样。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晚安。”
尺素缓步离开柳彻明的视线后，在下一个转角，忽然长长地嘘了口气。
他感慨道：“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果然比男孩子要单纯许多。”
随后，又自顾自地补了一句，“不对，柳彻明那厮，不能算作小孩子！”
之后几天，尺素还是延续了那样的魔鬼训练，而且每一天都在加量。
但令他欣慰的是，所有队员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规定的高强度训练。
“真不愧是王者的队伍，你们身上究竟还有多少潜力，剩下的三年时间，就让我来慢慢挖掘吧。”
安秉承气喘吁吁地摆了摆手，说：“如果没有你那个难吃的药丸，也许我们的潜力会更好挖掘吧。”
尺素笑着摇了摇头，看向周子川，问道：“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周子川原本是想趁这个机会狠狠吐槽一番，但仔细感受过自己的身体后，支支吾吾地说：“好像……真的有点变化，对吧？”
“那当然了，都说了是我潜心研究的，这东西不仅可以增强免疫力，还能补充体力，让你精力更加充沛，如果不是做了你们的教练，我还舍不得给你们吃呢。”
“真的很难吃吗？”
作为六天里除柳彻明外唯一没有吃过药丸的人，许青禾还是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接着，就收到了五个幽怨的目光。
尺素大方地掏出一个小盒子，递过去，说：“实在好奇的话，你可以尝尝，毕竟一个队伍的人要有福同享。”
许青禾看了看尺素的表情，又看了看其他几个队员幽怨中又欲言又止的表情，苦笑着将盒子推回去，说：“有福同享就罢了，你这明显是有难同当，下次吧。”
回学校的路上，作为这几天吃药丸最多的人，周子川忍不住拍了拍尺素的胳膊，问道：“教练，我能理解这是极好的东西，可是你在做的时候，为什么不考虑做好吃一点呢？味道实在不好调剂的话，做成液体，也比做成药丸要好很多吧？”
尺素奸笑着说：“从开始做的时候，我就没打算把它做好吃，这是一种惩罚手段，越是不想吃，你们在训练中才会越拼，为了让它更难吃，我还特意又费了些功夫做成药丸的。”
“为什么？”
“你们想象一下，液体从嘴巴进入，经过喉咙，在口中有味觉的地方仅仅是短暂停留，但药丸做成不能一口吞下的大小，就必须要咀嚼，哪怕咽下去了，牙齿咀嚼中残留在缝隙中的残渣还是会让你们回味无穷，这不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看着他如此腹黑的表情，旭阳众人顿时打了个寒颤，对尺素的敬畏又增加了一分。
随后，尺素又拿出两个盒子，分别递给许青禾和柳彻明，笑着说：“我觉得你们二位还是试试吧，只有知道这个味道的可怕，它对你们而言才有威慑力。”
柳彻明白了他一眼，将头转向车窗的方向，装作没听见。
倒是许青禾身为一个好奇宝宝，在重重的铺垫下，忽然萌生了试一试的想法。
她抬手接过盒子，打开，将药丸拿在手上，正要吃。
杨君浩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扶额，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说：“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许青禾疑惑地将药丸放进嘴里，轻轻咀嚼，面上没有一点变化。
旭阳众人皆惊愕地看着她，目光中写满了不可思议的。
“真的……没感觉？”
许青禾茫然道：“柳彻明做饭就是这个味儿，我习惯了。”
众人汗颜，一旁的尺素刚喝进嘴里的水顿时喷了出来。
他剧烈地咳嗽许久后，对柳彻明竖起大拇指，说：“还是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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