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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鬼宛若从腹腔之中发出的悲鸣如同一根又一根锐利的刺针一般折磨着在场所有人的耳膜，让这些人能够感受到它所受的痛苦。
但是不会因为妖鬼也会痛苦，所以咒术师就会放弃祓除它，它伤了人，就像一个人伤害了另外的人一样，都要接受制裁。
但是制裁的，是作为「妖鬼」的“它”，而并非作为亡灵的“她”。
妖鬼骇人狰狞的模样逐渐消失了，留在原地的，只有一个轻薄的、孱弱的、略有一些透明的，“人”的身影。
毫无疑问，这就是构成妖鬼的灵体了。
她用空洞的眼神望着在场的咒术师们，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这些人的身上、脸上会有伤痕，她只想离开这里，但是她无法离开，有什么将她束缚在了这里，让她不得脱离。
她无助地望向自己面前的少女，向她乞求着帮助，但是对方又真的听得见吗？
“我听见了，我会让你离开这里的。”少女看着她的双眼，温柔地说道。
……
“在她带你离开之前，我得先问你几个问题。”
静水的步伐稍显缓慢，显然是刚才的高级术式消耗了她太多咒力和精力，眼前她肯定只想直接躺下好好睡一觉，但是她还有工作要做。
如今的工作，就是要确认亡灵的身份以及死亡的原因，方便后续的处理。
“唐清，23岁，家住中央区北二环，对吗？”
亡灵迟疑了好一会才缓缓点头表示肯定。
根据警方提供的情报，唐清死亡已经接近一个星期了，而且还被妖魔化，其对生前记忆的敏感度估计已经下降了不少，这样子可能连正常对话也都会有问题。
“南宫同学，念定魂咒，她的状态显然不稳定，这样子没法正常对话。”
接到指示，凛雪颔首示意之后便开始念咒，这段咒语写在了必修课本上，要求每个人都能够流利背诵烂熟于心，凛雪自然能够做到，眼前她就用极快的语速念起定魂咒来，而且咬字十分清晰。
“天地清明，本自无心……世之安泰，随吾之法令。“魂灵易安，人心难安，纵若彼此，殊途同归……心若聚散分合，神则天清明德……欲还三千法愿，号黄泉之奈何，诸魂寂静。”
一段咒语念完，眼前亡灵的形体似乎更为具体化了一些，五官也更加清晰，甚至能看到她悲戚之中又带有一丝希望的眼神。
“现在情况好很多了，”静水点点头，接着盘问亡灵：“你的家人跟你住在一起吗？”
怨灵摇摇头，情报上并没有说明死者的具体家庭情况，只能等结束之后再去调查了，静水接着问道：“你的家人有谁？”
“哥哥…只有哥哥…爸妈…都……都去世了……”亡灵啜泣着回答道，她的声音虚无缥缈，不知是在生前就那么小声，还是化成了亡灵之后发生的变化。
“你是怎么死的，自杀还是被杀？”
“……自杀。”
“为什么要自杀？是因为工作上的问题吗？”
亡灵点点头，后面静水反复问她到底是什么问题，她始终缄口不语，静水知道，她已经快要触碰到亡灵的那条底线了。
因自杀而成的亡灵，基本上是不会想再提起自杀的原因了，因为能够推向他们走向自杀的深渊的东西，通常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极度黑暗而不堪回首的，若是强行让他们回想，亡灵可能会被反噬从而导致不好的结果。
静水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她也只是走个程序而已，毕竟要是她能够自己说出来，就不用麻烦警方再继续调查了，而且自己也能够拿多一点报酬。
但是直接问显然是行不通了，所以静水只能放弃那多出来的一点报酬，直接走下一步程序了。
“你想离开这里吗？”
亡灵点头，如果不是被束缚，谁想待在这个逼着自己自杀的地方呢？
“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把你困在这里了？”
“不…不知道…我只是听见大家…很…很…不开心…他们在骂老板…想走的时候…被大家拉住了……”
听见大家不开心？在骂老板？被大家拉住了？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在一间公司的上班时间内会发生的事情，而且它是怎么被大家拉住的？难道公司里有高人？
静水猜想，这可能是那个法阵，或者是其它黑魔法的作用，因为按理来说，亡灵听到的那些咒骂老板的声音可能是公司里职员的怨念，但是一般的亡灵是不会对活人的怨念那么敏感的。
可能是黑魔法放大了活人的怨念，然后以这种形式束缚住它，并将它妖魔化。
至此，对于在这个亡灵身上发生的事情，静水的心中依然有了些许眉目。
“可以了，南宫同学，交给你了，我去休息一下，累死了。”话毕，静水便向一边走去，靠在了一根柱子上，打起了哈欠。
“准备好了吗？”凛雪问眼前的亡灵。
亡灵点点头，她早就想离开这里了。
凛雪退后几步，准备开始施展南宫家族秘传的度化术式，不同的咒术师会有不同的度化手段，有的是念经超度、有的可以直接打开下界的门，若是咒术师强大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让亡灵绕过下面的程序直接转世投胎。
当然，凛雪没有办法做到直接让它转世，但是她的术式一定能够让它在下面少受一点苦，让它更早的转世。
凛雪纤长的手指结成了法印，那是佛门咒术师常用的莲花诀，这一次，是头骨的咒骨刻印开始起作用了，只见凛雪的眉心浮现出一个梵文种子字，那个种子字，代表着地藏王菩萨。
青弦和静水看着着凛雪如今宛若真神真佛降临的模样，整个人已经愣住了，凛雪现在所使用的术式可是降神术式！这是连静水这样的破妄级咒术师也很难发动的术式，但是眼前，她居然能够那么轻易地就发动，！
“虚空无相，地藏归命，生死往渡，誓愿莲华。”
十六字诀，代表了地藏王菩萨的慈悲与誓愿，这位许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宏愿的菩萨如今现身，接引眼前的亡魂。
金色线条勾勒成的地藏尊像在凛雪的身后显现，散发着金色的神圣光芒，将幽暗的大楼照的通亮，沐浴在这金色的光辉之中，亡灵闭上了她的双眼，形体也逐渐在这个世界消失，不留下一点痕迹。
这是圣迹，这就是圣迹，无论是在谁的眼里，这都是圣迹！
青弦和静水双手合十，虔诚地跪在了地上，这是每一个内心澄明的咒术师都应该具有的，对神佛最基本的尊重与敬畏。
神佛是不存在的，这个世界只存在咒术，但是人们创造出神佛，给一开始不受控制地狂野生长的咒术一个束缚，让咒术化作神明，普度众生。
尊重咒术，便是尊重神明；敬畏神明，便是敬畏咒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