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看不清面孔的中年人，面带微笑看着在江面放声大笑的步归尘。
“嗯。这才是少年该有的样子。”
步归尘的余光扫过中年人，顿时心中一惊。
“是他。我与江边的距离不过百米，竟然考得这么近我都没有提前察觉到。”
化作一道虹光在江面划出一道白线，步归尘轻轻一跃来到中年人面前。
曾经看不清的面孔在步归尘面前显露，仿佛拨开了一层薄纱，终于见到了谜底，但没有了那种雾里看花的神秘感，步归尘却也感到一阵失落。
面前的男子依然身着一件西装，长长的头发垂至腰间，似剑的长眉显得锋芒毕露，一双桃花眼初看情深脉脉，但再看却是波澜不惊，削瘦的露脊鼻，薄厚适中的嘴唇，嘴角微微翘起，整个人显得风雅古朴却不失一丝邪气。
张德予双手背在腰际，身体挺拔似松，上下打量了步归尘一眼，随即点点头。
“少年本就不应该为世间事而烦恼，只要将一切困难克服就好了。现在的你可谓是锋芒毕露，就像出鞘的宝剑，那凌然的少年气连我看了都感到心惊，与当时的你相比可谓云泥之别。我虽然好奇为何你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不便于多问。”
步归尘还没说话，张德予便对他做出了评价，这令步归尘有些不喜，虽然评价挺高，但步归尘认为在对一个人深入了解之前做出评价是非常不负责任的事情。
略微行礼，步归尘说到：“小子步归尘。张先生不问我，我却有问题问张先生。”
张德予略感惊讶，说：“欧？说来听听。”
步归尘恭敬的面孔忽然变得凶气毕露，目中含煞，声音略微有些冰冷地问：“先生既然有以一己之力逆转战局，救下千万百姓地能力，为何不早现身呢？”
张德予微微摇头，声音依然波澜不惊地说：“原来是问罪的。难道你想将那些人命加到我头上吗？看来我高估你了，不过既然你问了……因为这世间已经与我无关了。我的师傅，亲人，仇人都已经死了，该报的仇已经报了，该还的恩也已经还尽了，不论我当初是善是恶，除了这天地本身，我已经与这天地没有任何关系了。难道你不认为现在的世间种种，应该由你们这些年轻人负起责任吗？你希望所有事情还都依赖我们这些老人吗？”
步归尘声音略微颤抖地说：“可是那可是数千上万的人命啊。我没有那种能力。”
“那就记住那种恨，去拥有能力。现在的你不就成功了吗？与当时相比，现在也不过月余而已。”张德予轻轻说到。
步归尘点点头，可随机他又想到了贾老那苍老的面孔，随即又摇摇头，咬牙说：“都是诡辩。贾老也是垂垂老矣，却仍然为了人民安康而奋斗。”
“那是因为他心含执念，因为他活得……不够久。他在我看来也不过是孩子。”张德予说。
步归尘怒哼一声说：“按先生所说，活得足够久岂不是会失去人性吗？”
“难道你认为长生是一件好事吗？假如修心境界不够，活着，反而比死更难以接受。要想为常人所不能，必要用足够的代价来交换，也许代价就是长生不死。”张德予笑着说。
步归尘愣了一下，想起了无来曾对自己说的话：“长生不老乃历代王侯将相所求，到你那里反而成了无趣之事，实在有意思。”
“那先生为何又在世间现身呢？”
“有趣。”
“有趣？就因为有趣？”
张德予哈哈一笑：“对一个活了近两百年的老人来说，泛起任何一丝感情都不是容易的事。仅仅有趣一词，就足以让我拼上一切了。”
步归尘沉默不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那澎湃而无处安放的力量令他心中充满了以强者为对手的渴望。
张德予见步归尘不说话，缓缓后退，竟然消散在天地间。
“如果你要见我，就来龙虎山吧，我等待你带来有趣的人和事。天予德，吾不受，哈哈……”
步归尘望着粼粼的波光和如水底沉金般的明月，陷入了沉思之中。
伴着凌晨的阳光，周昊一对着面前的木人桩一遍遍的尝试自己的想法，时而是爪，时而出拳，时而一记腿鞭，又或者双臂打开一跃而起。
“谁？”周昊一对着训练室的大门猛地挥出一拳，人随拳走，身随影移。
“彭。”
面前的人竟然牢牢接住了周昊一的一拳，那人咧嘴一笑：“我回来了。”
拳上的颤抖传来，步归尘戏谑道：“我还活着，感到很奇怪吗？”
“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有些人总会给你一种感觉，他不会那么轻易的死去，要死就要举世皆知。而且有人告诉我，你不会死，我信了。”周昊一说到。
“哈哈！我还不算举世皆知吗？”
周昊一狠狠锤了步归尘的肩膀一下，咧嘴笑道：“远远不够呢！”
“哗。”
一道白衣倩影出现在步归尘背后。
识趣地努了努嘴，周昊一拍了拍步归尘的肩旁，挤了挤眼跑出了训练室。
转身看着面前的绝色，步归尘厚颜无耻地张开双臂，说到：“抱一个。”
寒光在夜色中闪过，步归尘用指尖抵开放在自己喉咙上的长剑，给了面前的人一个拥抱，说：“我知道，要杀也得你来杀。”
松开柳不言，步归尘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晶莹。
一抹飞红浮上柳不言的脸颊，用力推开步归尘，柳不言转身跑开。
“还是害羞啊。”步归尘微微笑到。
“暂时许多事算是了结了，就是不知道现在世界到底成了个什么情况。既然张德予提到了那龙虎山，去看看也无妨。他的所作所为我不能理解，只有一个原因，我对他并不了解。就现在看来，就连张德予曾经在世间人们对他的评价我都不清楚，我又如何能妄自评价他的所作所为。”
第二天清晨，天空一片晴明。
“咚咚咚，咚咚咚。”
“来了。”周昊一揉着眼打开房门，步归尘意气风发地站在门口。
“尘哥啊，有什么事吗？”
“跟你打听个人。“
“倒是个稀罕事，平时你不是啥都知道的样子吗。说来听听。”
“张德予。”
周昊一感觉清醒了过来，问到：“尘哥你怎么会听说这么个人？”
“这你就别管了，给我讲讲呗。”步归尘一阵大哈哈，打了个马虎眼。
周昊一点了点头说：“要说张德予嘛，他是近几百年来修行界鼎鼎有名的大人物，而且本身充满了各种神话色彩，我又恰巧对各种传奇人物的传记很感兴趣，所以略知一二。”
清了清嗓子，周昊一说到：“传说他是天上的死兆星下凡，在他出生前一天他的母亲就死了，而他竟然破开了母亲的肚子，自己从墓地中爬了出来。当时他们村中的人都要杀了他，认为他是鬼婴，是不祥的化身。但是恰巧一位道人路过了他们的村子，将张德予带走了。后来村民才知道那位道人竟然是龙虎山的天师。天师收张德予为徒，以‘张’性命名，视如己出。
“在山上修行的日子，张德予展现出超人的天分，以远超同龄人的速度掌握了龙虎山的五雷天心诀。但因为他的出身并不好，又过于优秀，所以山上的道人们都很排挤他。但真正令他出名的还是当初二十年一届的武道大会。他竟然将天雷化作一杆长枪，以碾压之势横扫一切对手，甚至击败了当初闹事的一位武功颇高的老前辈，也就是说张德予修行十几年就顶其他武学天才修行数十年。
“而张德予的传奇故事从这一刻才刚刚开始。像什么鲜衣怒马踏遍天涯，一杆长枪呈尽少年风流，什么金风玉露一相逢，便是胜却人间无数，又恰逢日军侵华，一怒之下叛出师门，下山一路杀尽日军，血流成河只为报红颜之仇，还有人说他堕入魔道，他却以魔的身份拯救了世间……属于他的故事简直数之不尽，只要是世间可能发生的事他基本全都经历了。甚至有人说，最后他突破了人类的限制，白日飞升，踏碎长空成了仙人。”
步归尘啧啧称道：“真是个传奇人物，……昊一，谢谢了。”
周昊一憨憨一笑说：“没什么，只不过是转述个故事而已。”
“那么你想在多了解一下这位前辈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挺想的。”
步归尘吸了一口说：“走，跟我一起去龙虎山。”
周昊一脑袋一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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