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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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

“小鬼们,现在宣布最终的考核成绩!”

烟头女教官叼着一根烟,手里拿着几张纸扫视着下面屏息凝神的一群魔女。

“以下是合格名单:艾瑞卡·考德威尔!卡洛尔·克里斯蒂安!凯西·埃里克……”

“……岩本彻香!希莉·贝林!温蒂·约翰逊!”在众魔女期待的目光中,教官中尉随手把纸折成一团用力一扔,大声说道:“也就是说,全体合格!”

也许是因为即将离开训练营的缘故,教官今天没有怎么为难大家,甚至连现在听到合格骤然绽放出笑容开始和身边的同伴们窃窃私语的小魔女们也没有管,她只是带着微笑站在那里,等声音略微平息之后用手中的轻机枪敲了敲地面的一块石头。

魔女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那好!你们马上就要正式踏上战场了,现在我来给你们下最后一个指令!”教官没有再用以前的咆哮体句式,而是用清晰的声音大声说道:“现在,立刻忘掉你们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空战技巧的名字!你们需要的,仅仅牢记只是做出它们的方法,然后在战场上用它们去躲开飞翅级的冲撞!”

教官环视四周,见没有人提出异议,于是把枪举到空中,大声吼道:

“Caliber is justice!”——(口径即是正义!)

小魔女们也跟着喊道:“Caliber is justice!”

“Mana gives faith!”——(魔能赐予信仰!)

“Mana gives faith!”

“Evasion secure your life!”——(机动维护自由!)

“Evasion secure your life!”

“Height brings victory!”——( 高度带来胜利!)

“Height brings victory!”

“非常好!”教官一把把手中的枪扔到空中,然后准确无误的接住,“现在,解散!回去收拾一下你们的东西吧!今天晚上有离营宴会,然后明天一大早,你们就要上前线了!”

……

晚上的宴会很丰盛。

不得不说,空军的伙食果然是三军中最好的。战争时期基本只有政府官员和大商人才吃得到的海鲜,各种肉类在食堂难得慷慨一回的这一日居然不限量供应,然而希莉却没有什么心情。

她呆在一个角落看着同伴们欢笑着打打闹闹,因为离开这个训练营而拿起手里的葡萄汁当做红酒一饮而尽。

“呐,希莉在想什么呢?”艾瑞卡走了过来,伸出手指戳了戳希莉的脸。

“战争……啊。明天,我们就要上战场了呢。”

“如果人一直在为明天而忧虑,那么他将永远处于忧虑之中,因为明天什么都可能发生。”艾瑞卡笑了笑,说道,“那么,就先享受今天吧。”

希莉甩了甩脑袋,尝试着把那些关于战场的思绪甩出脑海,然后站起身来。

……

1936年。

父亲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他用尽力气呼吸,比他在战场上用短刀刺进艾里安的腹部时所用的力气大得多。他的脸颊惨白,双目突出,嘴唇因窒息而呈浅紫色,仿佛一条无型的绞索正在脖子上慢慢绞紧。他这一生中所有希望和理想都已经消失,现在他生命中的全部渴望就是多吸进一点空气。但在父亲的肺叶里,一只穿梭级前肢顶端的一小部分击穿了肋骨的空隙,刺进了肺叶。毒素在几年的时间里逐渐蔓延,那是父亲在大战争时击杀的艾里安中极小极小的一部分。

八岁的希莉·贝林跪在病床边,父亲气管发出的尖啸声一下下切割着她的心。突然,她听到了这尖啸声中的杂音,她意识到这是父亲在说话。

“爸爸?你说什么?”

父亲突出的双眼紧盯着女儿,那垂死呼吸中的杂音急促地重复着。

接着杂音没有了,呼吸也变小了,最后成了轻轻的抽搐,然后一切都停止了,父亲那双无生命的眼睛焦急的盯着女儿,仿佛急切的想知道他是否听懂了自己的话。

希莉进入了一种类似于恍惚的状态,她不知道母亲怎样晕倒在病床前,也不知道医生怎样把父亲的遗体推离病房,她只听见那几个模糊的音节在脑海中不断的回响,这种状态持续了足足几个月。

然后,艾里安再一次入侵,卡尔纳达全境已经沦陷。希莉与无数其他的当地居民一起被军队硬塞进开往本土的渡船上,然后莫名其妙的被检测出魔力……

她进入训练营,完成了八个月的训练。然后在第二天,她带上了自己的军装和口袋里装着的,一家三人在卡尔纳达的照片,向着直布罗陀要塞的机库走去,在1941年11月欧洲南端温暖的风中登上了那架熟悉的,编号为00518的喷火飞行外装……

希莉恍惚着发动引擎,随着被分配到同一区域的岩本彻香和艾瑞卡一同起飞,根据无线电和地图的引导向着战场的方向飞去。

在6000米的高空中,希莉看到了日出。

一开始是繁星逐渐消失,然后白云深处出现了一小片红光。过了一会,红色加深了,把临近的云也照得发亮。东方的天空已经被逐渐染红,在地平线的丘陵上仿佛燃烧着大火,而且在蔓延扩大。刹那间,红色的天幕似乎拉开了一个角,出现了太阳一条红色的边。太阳逐渐挣扎着从云层中飞出,这时的她完全没有中午或黄昏时那么刺眼,和蔼而又温暖。

希莉盯着远处的太阳,恍惚中,她以为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绚烂的朝霞是那只眼睛的眼白,鲜红的太阳是眼睛的瞳孔。

希莉认出来了,那是父亲的眼睛。

那串曾经无数次在她脑海里重复的杂音急促地在脑海里响起,最后变成了一声惊雷猛然在她的脑中炸响,希莉猛然听懂了父亲最后的话语。

“不要上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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