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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不可啊！”常威正要开口劝，但转念一想，他若落到苏辛荃手中主子定会陷入被动，而主子落到苏辛荃手中，谁占据主导权那还真不一定。
想明白这一点，他脸上依旧焦急万分，紧绷的心却稍微松了些许。
师长夷啊师长夷，你以为咱家不敢对你用刑？你以为咱家没有办法让你乖乖开口？苏辛荃沉思片刻，心中掠过一丝冷笑，招了招手，吩咐道：“请丞相大人。”
两个太监走到常威面前，常威犹疑半晌，最终并没阻拦，看着他们架着师长夷离开了。
师长夷被带到苏辛荃的舱室，一个太监直接给他灌了一碗药，而后绑住了他的手脚。
苏辛荃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俯视着他：“这是什么大人应该很清楚吧？”
师长夷平静地回答：“吐真散。”
苏辛荃露出满意的笑容：“不错，正是西域毒帝独创的吐真散。大人是聪明人，刑不上大夫，下官也不与大人兜圈子了。”
师长夷眉眼含笑，点了下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这副过分从容的神情让苏辛荃倍感气愤，恨不得立刻对其用刑，但眼下情报太少，只有足够了解他的动机才能断定接下来是继续前往南隶还是返航。
小不忍则乱大谋，只手遮天的丞相大人是敌国间谍，此事非同小可，必须从长计议。
苏辛荃冷声问：“你的真名是什么。”
师长夷没有丝毫迟疑地答道：“织田江。”
苏辛荃瞳孔骤然一缩：“你不是夏哈甫一脉？”
“不是。”
“你刚刚制造幻觉躲过了摘星阁的进攻，用的不是缥缈经？”
“不是。”
不是缥缈经？苏辛荃心中疑惑大增，“那你是不是庞夏间谍。”
“不是。”
苏辛荃蓦地一愣，难道他只是练了邪功而已？苏辛荃凝眸思忖须臾，忽而阴恻恻地笑道：“你若行得正坐得端，何必改名字？”
师长夷依旧是一副淡漠的神情：“谁告诉公公我行得正坐得端了？在这檀京城，有几个人官员没有污点？行得正坐得端，能爬到我的位置吗？”
满身污点的苏辛荃猝不及防被噎了下，愤恨地咬了咬牙，抬高声音道：“那你为何改名？”
师长夷没有立刻作答，而是阖上了眼。
舱室登时归寂。
苏辛荃看着瘫坐在地上那人——头发凌乱，衣服上沾满血污，脸色苍白，神情颓唐又落寞，一时竟难以与刚刚那嚣张的丞相联系起来。
短短须臾，师长夷便睁开了眼，他低垂着眼眸，涩声道：“三十六年前，我父母为了捍卫和平与正义，在战争中不幸被俘，后被铁骑营虐杀，我是那场战争的幸存者，长大后我主动向庞夏王请缨，前来大凉死间，庞夏王为我捏造了一个大凉落魄书香门第的文人身份，我虽高中状元，但先帝并没有重用我，一度将我边缘化，甚至利用前太子打压我。后来我为子书珩治病，才成功博得他的信任。”
苏辛荃听闻此言甚是震惊，失声说：“你……你果然是庞夏间谍！”
师长夷并没有抬头看他，淡然地回答：“我所做的一切并非为了庞夏，只是为了替我父母报仇，怎么能说我是庞夏间谍呢？”
言外之意，他为了复仇，连庞夏王都利用了！苏辛荃不知为何心跳加快，遍体生寒，好似眼前被绑着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来自地狱的恶鬼。
师长夷声音变得冰冷：“我的仇人是子书策，他已经被我逼死了，但这并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公公不妨猜一猜，接下来我报复的对象会是谁？”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眼中忽而闪过锃明的光，嘴角一点一点地上扬。
苏辛荃心中没来由地一惊，而后双眸陷入短暂的恍惚，旋即露出和颜悦色的笑容：“大人、大人这怎会……”
他赔笑着走到面前，亲自为他松开绳子，“大人，大人切莫怪罪下官，下官也是一时糊涂……”
旁边两个太监错愕不已。
“公公辛苦了。”师长夷刚刚恢复了一丝真气便用来施展空心术，总算是彻底耗空了内力，在反噬之下又吐出一口血。
这可吓坏了苏辛荃，他一脸关切：“丞相大人，大人这是怎么了……”
师长夷勉强抬手擦了擦唇边的血污，疏冷地朝那俩太监看了一眼，“这两个手下着实可恶，公公不如……”
苏辛荃忙道：“大人所言极是。”说着拔出摆在桌上的长刀，两个太监这才在诡异中意识到危险，霎时间大惊失色，转身便要逃走，然而那刀还是快了他们一步。
苏辛荃处理完这两个手下，又回到师长夷身边，遑急而又不知所措地说：“下官该怎么办才能帮助大人，还望大人指示啊！”
师长夷精疲力竭，呼吸有些紊乱，低声道：“让常威带我的药箱过来。”
“是！下官这便去张罗。”
苏辛荃刚一打开舱室门，便见常威候在门外，他急切道：“你们愣着做什么，快把药箱交给常护卫啊！”
那生怕被抢走紧紧抱着药箱的太监不明所以地怔愣片刻，终是将药箱交了出去。
常威提着药箱进来，苏辛荃紧随其后，常威见师长夷脸色极差，也顾不上这阉贼了，当即从箱子里拿出一枚龙涎复心丹喂给师长夷。
吞下药丸后，感受到破碎的经脉开始愈合，师长夷紊乱的呼吸逐渐平稳，缓缓睁开眼。
苏辛荃低眉顺眼，一副想要取悦他的神情。
师长夷被常威搀扶着站起身，面无表情道：“我已经无事了，苏公公歇下吧。”
“哎！”苏辛荃恭敬目送他离开后，猛然发现两位手下惨死，刚刚发生的事在他倏地脑海中重现。
“咱家怎么会听他使唤？”他百思不得其解，莫名感到一阵恐惧，“中邪了……咱家一定是中邪了……他一定用了邪术！对！一定是邪术！”
“他叫织田江……来大凉是为了复仇……”苏辛荃额头冷汗涔涔，瘫软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咱家知道这么多，他定会杀人灭口……”
他心跳极快，脸上毫无血色，“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回到舱室，常威低声问：“需要属下去灭口么？”
“不必。”师长夷沉静道，“药箱里还剩下一份迷仙引的香料，这几日便给他用了吧。”
“是，大人。”常威颔首领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