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真正的武士

正午时分,湖边。

只看骄阳似火的太阳高挂天空,倒映在水光潋滟的湖面之上。

此时,柳生纯樱背靠在大树下,看着一旁蹲在地上啜泣的桂芬。

她轻抚着垂在颈边的秀发,温柔地讲道。

“桂芬,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说出来哦。”

“呜呜呜呜……我不是说了嘛,想……想跟你……”

“嗯,为什么呢?”

“呜呜呜……因为你救了我啊……是这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

柳生纯樱苦皱着眉,轻抿双唇,柔声地开口对她说。

“我看,并不是这个原因吧……”

桂芬听后,已然有些许生气,她含泪悲愤道。

“你!你什么意思,连你也要嫌弃我么?!”

“我并不是嫌弃你,但你不肯把埋在心里的事告诉我……我没法做决定。”

“……”

片刻后,桂芬慢慢地站起身,抬起手揉了揉那通红的双目。

此刻,柳生纯樱注意到了她的手腕处有几道小伤口。

她含着泪水,不让其流出眼眶,哭颤着双唇说。

“我……我从洞里出来后,就立马去找他了……”

“他是……?”纯樱疑惑地问。

“我的……未婚夫,几个月前他来我家提亲,我答应了他,爹娘也同意了。”

“然后呢?”

“之后几天,爹娘便一直在挑选黄道吉日……可就在这时,那群混蛋来到我们村里。叫嚣着要带走半数人家的年轻女子,不然就屠村……”此刻,她抖颤着双肩,苦泪再也无法含住,不断从眼角处划落,“那……那些畜生!他们打伤了爹娘!把我抓到那阴暗的洞里……每日每夜地对我……呜呜……啊……啊啊啊!”

桂芬用手臂环绕起来,抱住自己的双肩,撕心裂肺地痛哭着。

此时,她立即迈出了脚步,走到桂芬身旁将其扶住。

柳生纯樱并没有说话,只是双瞳湿润,眼角逐渐泛红,满目痛心地望着眼前这位向自己哭诉的女子。

“呜呜……在……在那段地狱般的时日里……支撑我活下去的,就是他那温柔的笑容了……”

“那他……”

“我……我拼命地跑,终于来到了他家门前……可开门却是个女人,而他见到我后,就立马把那女人护在身后。还……还说我是贱女人……要我滚……呜呜呜!”

“桂芬……”纯樱伸出手想擦拭她的泪。

但下一刻,她迅速抬起手掌放于脸上,指甲狠狠地刺入肉中。

桂芬的眼神百般恍惚,冷冷地自嘲道。

“呵呵呵……不过,他说的也没错……我这千疮百孔、污秽不堪的身躯……又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世上呢。”

言罢,柳生纯樱的双瞳微微睁大,忽然明白了桂芬为什么会来找自己。


正当纯樱想开口劝说时,突然,桂芬奋力地甩开了她的手,拼命向湖里跑去!

“啊嚯……”她望着那奔跑着的背影,缓缓将手摸向自己的太刀。

下一瞬,她从腰间挥出邪罗,一道暗紫色的煞气猛击湖面!

“轰!!!!”

方才还风平浪静的水面被瞬间炸开了花,升起百丈高的水柱!

顿时间,桂芳呆愣在原地,满脸惊愕,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失了神。

随后,千万颗水滴迅速划落,犹如大雨一般,不停地拍打在她的脸上,浸透了全身。

就在此时,柳生纯樱猛地拉住桂芳的手臂,让她转过身。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后,桂芳的侧脸上出现了通红的掌印。

片刻,桂芳慢慢回过头,双目湿红,神情绝望地看着她。

“疼吧?你不是最怕痛的么?”她认真地问着,手掌紧抓住桂芳的手腕,轻轻抬起。

“……”

“你真傻,以为投湖自尽就不会痛了……”柳生纯樱摸着她手腕处那一道道细浅的伤口,温柔地浅笑着,轻声说道,“我知道的……你很绝望,很想离开这令你痛苦万分的人世。但又因为太怕痛,所以才会把手腕弄成这样子。最后,以为走投无路了才来找我……对么?”

桂芬咬住唇,泪水仍在流,默默地低下了头。

柳生纯樱轻抚着她的脸颊,为其擦拭苦泪。

“你割腕那么多次……想必已很清楚这种刀割的疼痛是难以忍受的。那……你想想呐,如果你没了……你的爹娘,心如刀割的他们是不是会比你痛苦千百万倍?”

桂芬抬起脸,双肩不停地发颤,断断续续地抽泣着。

“我……我犯了如此大错……没脸见他们……”

下一刻,纯樱将她拥入怀中,缓缓抬起掌,雪白的玉手游走在她那墨色的秀发间。

她粉润的双唇微微半开,温柔的细语在桂芬耳边响起。

“桂芬,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没有人可以怪你……错的是那些畜生,而我……已亲手将它们送进地狱了。”

“呜呜……啊啊啊……”她紧抓着她的背,不停地失声痛哭着。


许久过后……

忽然,柳生纯樱注意到了什么。

她转过头看向侧方,发现不远处有两个身影正缓步向她们走来。

“桂芳,你看,他们来了。”她温和地微笑道。

桂芳即刻抬起了脸,顺着纯樱的目光望向左边。

“爹……娘……”

在见到两老人后,她一边抹着泪一边快步走到他们面前。

“阿芳……你怎么不回家啊……”老头缓缓开口问道。

“对啊,若不是村里人告诉我们,我……我俩都以为你……”老妇人哭呛着。

“唉,老婆子你瞎说啥呢,阿芳不是好好的在这嘛。”他捶了捶弯驼的背。

老妇人紧抓着桂芬的双手,含泪说道。

“对对,是我多嘴,阿芳没事……没事就好。”

“爹,娘……对不起……”她悲痛地低下了脸。

“阿芳,别再说了,回家吧……娘为你做顿好吃的。”老妇人欣喜地笑着。

“是啊,咱们快些回家吧……”

桂芬颤抖着双肩泪水不断从眼里流出,她开心地笑着,不停地点头。

“好……好的。”

柳生纯樱看着温馨的一幕,嘴角轻微上扬,内心有些喜悦,却又有丝悲伤。

虽然心底里早已明白,此生再也无法与自己的他们相见,但她还是想再见一次,父母二人那和蔼的脸庞。

下一刻,只见桂芬回过身,满脸泪痕,开心地感激道。

“谢!谢谢你……女英雄……”

“是纯樱呐。”

“嗯?”

她缓缓抬起手掌,轻捂胸口,温和地对她微笑着。

“我叫……柳生纯樱。”

桂芬望着那闭月羞花的笑颜,轻轻张开了唇。

“纯……樱……”此刻,她深深地将这个名字烙印在心里。

“桂芬,答应我,要好好活着哦。”

“我……我知道了……”她轻轻点了点头。


片刻后,柳生纯樱与三人挥手道别,转身向瓦屋那儿走去。

她缓步地走在泥道上,低下头静静地细想着……

这世间有无数只披着人皮的恶兽,而自己的家乡也是被那些畜生所摧毁的,如若不是大叔及时出现将自己救下,还传授剑技给自己,恐怕自己的下场也会和她们一样吧……

所以,她才要变强……

但如今的自己……真的够强了么?真的……能够保护好那些手无寸铁的人么?

恍然间,她脑中浮现出那天在海边的一幕,仿佛触手可及……

那满脸胡茬,蓬松乱发,手持白柄太刀为自己披荆斩棘的身影屹立于海岸边。

只见他挥动太刀,银光瞬闪,面前的百名“武士”尽数皆死!

但下一群人又蜂拥而至地冲了上来,他们冷面冷血、毫无感情,且又源源不断……

而自己只能瘫坐在逐渐飘远小船上,什么也做不了,望着削瘦的背影,不停地嘶哑哭嚎着。

也就是在此时,他侧过脸对自己破声大吼!

“柳生!!给我擦掉你的眼泪!你已经不再是小女孩了!”他连续不断地挥出刀,锋刃所到之处便又是银光闪烁、血花四溅,“去站斗吧!!!像一个真正的武士那样!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渐渐地,小船越飘越远,而他的身影则慢慢淹没在人海之中……

这时,柳生纯樱回过了神,就已站在瓦屋的门前。

这三年来,自己确实有每日练剑,丝毫不敢怠慢。

但在大多数的时间里,都是陪着妈妈上金陵城。

虽说是帮她减轻负担是应该的,但其实自己只不过是想多见他几面罢了。

她的眼帘微微下垂,纤细睫毛修饰着柔美的双眸。

此刻,想起北尘那天在饭桌上说的事,她心头一紧,脸上表情有些伤心。

她缓缓抬起手,并没有敲下去,只是停在木门上。

或许……自己也是时候,该放下了……


突然间,木门被胡大丽打开。

她见到纯樱后,便拉其进屋,紧张地说。

“刚刚那孩子呢?她没对你做什么吧?”

“桂芬,她回家了。”

“哦哦,那就好……”大丽扶着纯樱坐下,把筷子递到她面前,“来,快吃饭吧。”

柳生纯樱慢慢伸手接过,平静地望着桌上饭菜,没有动筷。

胡大丽双眉苦皱,担心地问着。

“怎么了?不舒服?没胃口?”

“……”

她沉默了一下会儿,眼里的神情从伤心逐渐变得坚定。

下一刻,柳生纯樱转过脸看向她,缓缓开口说道。

“妈妈,以后……如果您不是很需要帮忙的话,我希望,我能在湖边那儿练剑,就不与你上金陵了,可以吗?”

胡大丽听到纯樱的话后,先是惊讶了一会,但随后,她的表情便逐渐温和。

“我自己一个人摆那小摊的确没啥问题。”她嘴角上扬,戏谑地说,“但……你确定么?这一来,你可就见不着你日思夜想的……”

“妈妈,我……放下了……”她微微握紧筷子,认真地回道,“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一定要变得更强,然后,回到我的家乡,救回我的姐姐和老师!”

一时间,胡大丽的脑里多了很多问题,想一次问个够。

但她望着眼神比以往都要坚毅的纯樱,此刻她知道,女儿是下了莫大的决心,要朝着目标前行。

随后,胡大丽无奈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好好~娘都依你,快吃饭吧昂~”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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