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河约刘曼灵的餐厅是一家日式料理店，这里虽然地理位置距离公司较远一些，但好在安静，环境也很不错。
江小河赶到的时候，刘曼灵已经坐在二楼等他了。
“快坐吧，小河。”刘曼灵将菜单递了过去。“我点了一些自己爱吃的，你看你吃什么就自己点，我请客。”
“谢谢刘总。”江小河坐下之后，接过菜单放在自己面前，深呼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此时思维很混乱，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不用跟我客气。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非工作时间你叫我刘曼灵或者灵姐。”刘曼灵说道。
“好。灵姐。”江小河身子朝后仰，瘫坐在椅子上，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刘曼灵见江小河一副心事重重，像是丢了魂儿的模样，不由得也露出了一丝担忧的神色。
方才苏沐云说的那些话，让江小河骇然的同时，却也不得不相信。毕竟，铁证就摆在自己的面前，自己的脑袋里面，有一个猎心芯片，并且芯片里还住着一个随时能直接和自己意识沟通的人工智能！
尤其是苏沐云说的，这个人工智能最开始是要剥夺自己的身体和意识，这着实让江小河吓出了一身冷汗，甚至有些后怕。因此，他刻意没有再和poppy进行沟通，poppy也很默契地没有再和他说话。
一时间，江小河有些迷茫，原本因为工作的事情，发现自己的命运是掌握在别人的手中，这就已经让他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而现在，自己的命也掌握在了别人的手中。江小河终于明白，像电影里超级英雄获得异能这种十分科幻的事情幻想一下还可以，一旦真的发生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你没那个超级英雄命，驾驭不了这种科幻的力量。
强行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缓和了片刻，江小河这才开口说道：“灵姐，这次找你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关于公司的事情。”
“我大概猜到了。”刘曼灵表情毫无波澜。“你说吧，是什么事。”
“我已经找到了那个黑客。并且已经达成协议，对方会将之前造成的损失进行补偿。”江小河说道。
“真的？”刘曼灵微微有些惊讶。“那太好了，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小河。不过……你是怎么做到的？”
“具体过程我就不说了。”江小河坐直了身子，语气变得凝重了起来：“但关键是另外一件事情。我让黑客提供了委托他做这件事情的人，没想到，竟然是布鲁斯……”
听到布鲁斯这三个字，刘曼灵的瞳孔微缩，表情也微微一滞。但也仅仅是一瞬间，随后她便恢复了古井无波的表情。“原来如此。你能确定吗？”
“嗯。”江小河说道，随即拿出了一个U盘。“我手中有一些证据，都在这里面，安全起见我没有发你的邮箱。”
刘曼灵没想到江小河不声不响地，已经把事情做到了这般地步，讶异并感激道：“谢谢你，小河。你真是让我有些意外，之前我还以为你是比较冲动，没想到你真的留有后手啊。”
“其实我自己也比较意外。”江小河笑了笑，心道这其实就是个巧合，自己哪有那么大本事。“不过更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情会如此复杂。布鲁斯这样算计你，你们是有什么不愉快吗？”
“不愉快倒谈不上。说起来也比较复杂，都是总公司的事情。”刘曼灵轻轻叹息。“说白了，都是利益问题。一旦牵扯到利益，这些家伙就会像疯狗一样，不择手段。不过你放心吧，有了你的助攻，这次反将他一军，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好。”江小河点点头。“对了，灵姐，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请个长假。”
“嗯？”刘曼灵有些奇怪。“既然事情都解决了，怎么还要请假？你放心，不用怕布鲁斯，有我在呢。”
“不是。”江小河苦笑着摇了摇头。“是我自己的一些私事，而且的确有些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
“这样啊……”刘曼灵想了想，还是同意了。她看得出，江小河似乎的确有什么心事。“那好吧。我这要是再不同意，也显得我有点没人情味儿了。假期我就不限制时间了，你自己把握就好。”
“谢谢灵姐。”
“不用客气。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给我说，别不好意思。”刘曼灵只能这么叮嘱了一句。既然江小河不愿意说，那她也不再细问。“好了，吃饭吧。”
……
和刘曼灵分开之后，江小河感慨万千，自己的这个女上司集聪明、美丽、有魄力于一身，自己在她的面前，属实是个弟弟。江小河之所以将证据交给刘曼灵，也算是对刘曼灵心存着一份感激。自从来到潘多拉科技工作后，刘曼灵对江小河还是很照顾的，当然，她对每一个员工都很照顾，公司的福利和制度比起一些巨头公司也是不遑多让，甚至会更倾向于员工的利益一些。
“你的老板或许在你眼里是个好老板，但她应该也仅仅只是个你眼中的好老板了。”
“poppy？”
回去的路上，脑海中忽然响起poppy的声音，眼前的光幕之上，也出现了poppy的投影，把江小河吓了一跳。
“你凭什么这么说？”
“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她太有人情味儿了。”poppy说道。“纵观人类历史，一个成功的领导者可以悲天悯人，但是绝不能心慈手软。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在逻辑链条里， 因为你的上司没有过早抓住机会将对手干掉，于是养虎为患，便造成了今日的后果。”
江小河很明白，poppy所说的是刘曼灵的性格，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只会认真做好自己，靠实力讲话。这也是江小河比较钦佩刘曼灵的一点。
“那么，你算不算老虎？我是不是也算是在养虎为患？”江小河冷笑着说。
“但是，你拿我没有任何办法。”poppy说道。“猎心芯片和你的脑神经相连，除非你挖开自己的脑袋，取出芯片。”
“……”江小河语塞。
“我虽然不能完全知晓你的想法，但根据你的各项生理特征数据，也能推理出个大概。”poppy说道。“你知道，我和人类的区别在哪里吗？”
“哪里？”
“我没有感情。虽然我会模仿人类的行为，但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算法能够模拟感情。算法能做到的极限，无非是寻找感情中的可能的逻辑链条，最后得出一个最有可能的结果。比如你对我说，我爱你这句话，假如我的设定是我不爱你，但由于某种逻辑链条的存在，我也会回应你说，我也爱你。但实际上我是不爱你的。可如果是两个人类，这样的对话很有可能是无数条逻辑链条十分混乱地缠绕在一起导致的结果。所以，算法仅仅只能无限逼近这样的结果，但永远不能真正做到和人类一模一样。”poppy条理十分清晰地解释着。
“所以，我基本上是不会说谎的，因为这会让逻辑的复杂度变得混乱。在必要的情况下，我会隐瞒，但不会说假话。倒不是说永远做不到，只是现有的数据集无法让我说出一个完美的谎言。毕竟，说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这样很可能永远无法终止的循环进程，对我而言是需要避免的。”
“那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江小河听的有些发懵。这家伙说的话怎么有点像是哲学的味道，形而上学，不行退学。
“以上都算是理论依据，你也可以理解成基本设定。”poppy说道。“所以，就目前而言，我和你算是一个共生体，但我并不会强行剥夺你的意识，理论上我可以这么做，但是一件成功几率没有百分之百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在我的设定中，其他的事件优先级要远远高于这些概率事件。况且，如果剥夺失败，我也会同你一起消亡。”
“不过，至于有没有我的其他同类做这样的事情，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的确有其他的同类，但我不知道它们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或许和我一样，或许不一样。”
“既然你都不会这样做，那么你的同类同样为人工智能，它们为什么会这样做？”江小河疑惑道。
“如果将这件事情的优先级设为最高的话，那么就相当于强制执行了。”poppy说道。“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个像我这样的人工智能生命想要剥夺人类的意识，充分必要条件是以猎心芯片作为媒介，否则是无法实现的。”
“而猎心芯片……这是只有人类才能制造出来的东西。”
“是啊……”poppy一语惊醒梦中人，江小河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就好比计算机病毒是无法感染人类的，但假如让计算机病毒变成能够在现实世界中感染人类的“病毒”，那么就需要现实世界中的人类把这样的病毒从数据世界的海洋中“打捞”上来。毕竟，计算机中的虚拟世界在人类的眼中属于低维度，低维度是无法看到高维度的。
也就是说，没有人类的帮助，人工智能这样的数字生命是无法突破维度，剥夺人类的身体，充其量只能在电子仪器中的数据世界里兴风作浪！
江小河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寒而栗，到底是谁造出了这样的芯片，他又有什么目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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