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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武侠小说,冬父总喜欢拿宿命说事。
哪些人,哪些事,哪些故事情节,总逃脱不过命运这玄而又玄的大手的安排。然后,冬父给整个故事盖棺定论时,还会多愁善感,喟然长叹一声,感慨自己的人生亦逃不过这宿命。
冬咚从小就受冬父的耳濡目染,但冬咚一直没把命运这回事太过当真,因为在受到命运的安排之前,冬咚觉得自己老爸还受着其他的安排。
唔……比如母上大人的安排……
母上大人让老爸往东,老爸绝不敢往西,让老爸闭嘴,老爸绝不敢再多说一句。
老爸的命运完美的进入了妻管严模式。
所以至少在家里,母上大人等同于命运,甚至于冬咚也不能逃脱这命运的掌控。
冬父和冬咚完全是母上大人命运之手下的小卒子。
直到冬咚上学,开始了独属于他的校园生活,逃脱了家中母上大人的少许安排,冬咚才真正踏足了自己的江湖,在校园中过上了他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无忧岁月。
而直到遇见了叫丁叮的女孩,冬咚才深切认识到命运这玄而又玄的东西的存在……
然而,宿命这种玄而又玄的论调,其实异常怪诞。它总会在明明觉得遥不可及的时候拉近,在觉得近在咫尺的瞬间,又陡然拉远,就好像是在跟你开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笑,但你的人生却因为这个微不足道的玩笑,从此有了无法估量的改变。
冬咚就觉得宿命跟他开了个一个玩笑,因为,在感受到宿命的浩然冲撞时,这本该撞他个满怀的宿命,却突兀地在他面前戛然而止。
丁叮、冬咚的交集,从开学到军训结束,就此停在了那初识上。
他们成了同班同学,除此之外,再无更进一步的发展。
冬咚偶尔会觉得忧伤。
多情总被无情恼,那滋味,恰好和许多身在江湖,声名赫赫的独行侠客一般。
孤单的身影,有江湖的烟波笼着,可侠客的心,大多装着一位袅娜佳人,眷着那素手香纱,只是,再回首,侠客和佳人却已江湖渺远。
在开始上课前,班主任调整了座位,丁叮坐在教室左起第二列第二排,而冬咚则坐在教室右起第一列,倒数第二排……
对于冬咚来说,江湖,偶尔是彼此之间座位的阻绝。
两人之间的空间距离不远,可想要接近、熟识,无异于要跨越一整个江湖。
冬咚本想迎难而上,一路披荆斩棘,只为与伊人接近。
奈何班主任这样的扫地僧,从来都只用这种微不足道、轻描淡写的应对方式一招制敌,秒杀冬咚这自诩江湖数一数二的高手于无形之间。
有时候冬咚会忍不住在心里哀叹:妈,您有对手了啊……
——
生活平静无波,风起微澜怏怏。冬咚在这样的生活里,懒懒散散,得过且过着。
他不是学霸,就连考上现在的市重点中学,也有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那般的小幸运。
当然,他也谈不上是个学渣。冬咚觉得他很平庸。
有拿手的学科,语文、历史什么的,也有不拿手的,比如数学、物理……
大侠的世界里,向来情义两难全,冬咚一直觉得他贯彻得很好,语文、历史于他而言是情有独钟,数学、物理在他看来是义不容辞……
情和义像剑与刀,常常在他的世界里天人交战,情之剑一剑霜寒十四州,义之刀去留肝胆两昆仑。
平时情之剑总是压着义之刀。但两者常常会在考试结束后,出现反转,再度在他的世界里打得不可开交。
这时候义之刀往往会因为数学、物理的糟糕水平而陷入悲愤、哀恸之中,然后义之刀借着哀兵姿态,将情之剑打得节节败退。
通常这时候冬咚的台词都是,“后悔啊,要是我的数学和物理再努力学好些就……”
情之剑溃败。
恶补几天后,在数学和物理上连连受挫,冬咚对没学好数学、物理的悔意就此荡然无存,他觉得还是做一条咸鱼舒服,然后义之刀哀兵必胜之态无存,就此不复气焰,兵败如山倒……
冬咚复又化身成了多情剑客,一有空闲,就偷偷看起老爸收藏的武侠书,他的语文、历史的兴趣,其实是变相从这些娓娓道来的文字,以及故事的背景中,经年累月培养出来的。
——
关于初见,关于命运浩然冲撞下的戛然而止,冬咚在纠结了一段时间后,便决定放下。
毕竟江湖从来不止儿女情长,还有更加长远的家国大业。用现实一点的说法,就是如今的学业、未来的工作什么的……
奈何人初静,风不定。
在冬咚终于平静,不再那么关注丁叮之后,在他面前戛然而止的命运冲撞,又一次动了起来,狠狠将他撞了个满怀。
“多年以后,回想起那个炎热的下午,那节体育课,冬咚依旧记忆犹新……”
这种回忆体的描述,冬咚早就有过尝试,比如:多年以后,回想起自己进入高中的第一天,第一次见到那个自我介绍,叫做丁叮的女孩,竟让我幻想起了武侠小说里,男女主人公的神奇邂逅……
那种心动的感觉,用一个十分熟悉的武侠小说桥段来比喻,大抵就像段公子见到了他的语嫣吧……
回忆青春,回忆初识,基调自然是美好的,冬咚尝试幻想的回忆就是这样子。
但,可能命运停得太久,再次冲撞而来又过于突兀和剧烈,以至于冬咚被冲撞满怀的时刻,只能错愕呆傻以对。
“多多,你给我推荐的那本言情小说我中午看了,真的好好看,我感觉书里的王子快把我帅晕了……”
“那是你看得太少,这种情节我都看麻木了,也就一般般吧……”
“啊啊……我不管,王子太会撩了!我给你说啊,特别是这一段:王子左手插在长裤口袋里,嘴角含着浅笑,步伐优雅,他沐着午后的烂漫阳光,散发着令人沉迷的光辉,就这么缓慢而又坚定地向丑小鸭一般的我走来……
周围的女人嫉妒快要发疯,一个个神色哀婉,仿佛在内心拼命嘶喊着:不要!王子,你是我的……
可王子对这一切却完全不为所动,只是步伐稳健,身姿挺拔,魅力四射犹如带着光晕般走到我面前来,用不容置疑的霸道语气问我:你叫什么?
我呆呆回答:丁叮……
他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王子的人了。
只是初遇,都来不及过多认识,可一切就像是命中注定般,从此王子与我牵上了无法解开的红线。
啊啊啊……好浪漫啊……”
丁叮说着,情不自禁把记忆最深的一段情节给念了出来。
“……”一阵沉默,叫多多的女孩不确定的问:“如果我记的没错,女主角叫邱小雅吧?丁叮……你刚刚是不是说了自己的名字?你刚刚说的一定就是自己的名字对吧?我好像发现了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呵呵。”
“……”“好多多,你一定要帮我保守秘密,千万别说出去。”
“呵呵。”
“算你狠,你说个条件吧。”
“这才像话嘛,嘻嘻,我想想啊……”
……
多年以后,回想起那个炎热的下午,那节体育课,冬咚依然记忆犹新。
那个他关注的,叫丁叮的女孩,貌似沉迷在一些言情小说的狗血情节里,如痴如醉,不能自拔……
每每想起,总是莫名的感到好笑。恍惚之中,冬咚还感觉到一种无比熟悉而又浓郁的亲切气息扑面。
那是中二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