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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回】明明一切都是无所谓的·橘猫
北绿的双眼缓缓张开，意识连同实现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梦里朦胧的月色使北绿回想起了些不愉快的记忆，但她好像并不在意。
她做起身来，望着窗外刚刚照射进来的阳光露出来谜一般微笑，仿佛刚才做的是一个久违的美梦。
她起身下床，换上一条及踝的白色长裙。顺手抓起床头放着的半包鱼干，叫唤着苓苓前来享受早餐。
在北绿心里那只橘猫是再忠诚不过的生物了，只要一小块鱼干它就可以为你做任何事，甚至让你的指尖触碰柔软的下颚。
在草草地梳妆后，北绿准备下楼随便做些什么来度过即将开始的无趣的一天。她正抱着一脸享受的橘猫走下楼，却在楼梯拐角处被正要外出的外婆喊住了。
“小绿今天又要去山上玩吗，那里太无聊又没有什么人。夏天蚊子也多，山上的虫子可毒了被咬了就不好了……”外婆用很是关心的语气说着，有着关切也有着担忧。她站在玄关正整理着布包里的物品，顺手拿起鞋柜上一把藏青格子的折叠遮阳伞放进了包中继续说道：“那么多天都往山上跑总要厌的，去镇上转转吧，顺便帮外婆去酒居买些东西。反正今天的天气也不错，新学校的路去走走认认路嘛。”
北绿怀抱着橘猫下了楼梯，走向玄关正前方的冰箱取出了半盒冰牛奶。她装作心不在焉地想要从橱柜找杯子倒牛奶，随意地回答应和着“可以啊～您要出门了嘛？那去酒居要带些什么？酒？”她随即转头看向已经在准备换鞋出门的外婆，“您最爱喝的梅子酒？”
“老板知道我要什么的。就是那个沈爷，你小时候最爱讲鬼故事吓你的那个人。不过你都不记得了吧，倒是他和我说想看看当年那个整天哭鼻子的黄毛丫头怎么样了……去打个招呼吧，这里的人都很关心你，也想知道你怎么样了。”外婆换完鞋，支着鞋柜的夹层直起腰来。
外婆显然是借着让孙女去买东西的由头多去和镇上的人接触，这浅显的用意使得北绿无法推脱。
她的话语从原本讲玩笑话的语气转变为语重心长地嘱咐。北绿自然听的出其中的道理，突然回到这个离开十多年的镇子，虽然很多事她都不记得了，毕竟当时的年纪实在太过年幼。但从外婆的口中，她总能感觉到这个镇子的人带她都很好，好到使她感到异样的感动。真的是这样吗？北绿的心中不由得这样怀疑。
隔壁家的奶奶每天早上会放很大声的京戏，她小时候总是找那个奶奶理论。奶奶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做热乎的鸡蛋饼给北绿吃，结果最后和她一起学着唱起了京戏。
还有每到下雨的日子北绿就会撑着把小红伞守在离家不远的小卖铺门口，因为下雨天那里就会聚集好多比北绿大许多的孩子。他们会带她一起玩，还会教她画画和说些她不知道的好玩的事。那家小卖铺就是现在的酒居老板沈爷开的，不过现在已经关闭房子也废弃了。
这样事情的种种在北绿的脑海里完全没有一点印象，整天听着外婆说起过去眼前浮现的也只是假想的画面。她记得的只有在山上那股泉水附近的石滩。在某个夜晚家里好像出了件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然后她一路跑到了山上，在石滩边数了一晚的石子。画面也就终止在这里，之后的事情都无处可寻了。家里出了什么大事让她跑到山上？为什么一个晚上都没有人来找年幼的她？还有，她的脑海为什么对这个镇子唯一的记忆都那么模糊并且充满了各种疑问？
然而这些北绿都没有在意。
不记得的事情，不知道的事情，只要不是非必要的事情，这些又为什么一定要去追求真相呢？再说了，外婆灌输了那么多譬如‘这个村子的人都很爱你’诸如此类的思想，那就顺从的接受就好啦。
“嗯，那我吃了早饭就去。”她从橱柜上找到了杯子，到了满满的一杯快要溢出来的牛奶，微笑着回答道。
反正现在能够相信的也只有她了，不是吗？北绿清楚这种思想如果被外婆知道她一定会很伤心，但这的确是事实。自从那个可怖的夜晚开始，对北绿来说一切都不重要了。亲情，物质，甚至生命都不重要了。
但因为如今还能活着是外婆给予的，所以至少现在还不能死。
外婆拍了拍因为寻找雨伞而沾满了灰的袖口，也示以微笑地点了点头。
“小绿，茯苓是不喝牛奶的，它只吃鱼干。你再喂它，它也不会喝的。还是准备一下早点出门吧。”她转身说着提起了放置在地上的布包，拉开了“咔咔”作响的木门，“我出门了，小心点啊。”
北绿目送外婆出了门，看了看手中的陶瓷碗碟又放下了，“今天就不折磨你了，我们也快出门吧～”她用亲昵的口吻说。
逼迫茯苓喝牛奶是北绿每天必要的娱乐活动，虽然它很抗拒但是一片小小的鱼干便能轻易地把它哄回来。也许这就是北绿整天都去哪都带着茯苓的理由了吧。－－只要北绿的手里有鱼干，它就不会离开她，它甚至会一直陪伴着她。就算这种陪伴看起来很廉价，但对于北绿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转身上楼回到房间简单地整理了一下，便匆匆出来门。
当然，怀中仍抱着一只慵懒的橘猫外加一包原味的小鱼干。
对北绿来说出门并不是什么值得恐惧的事情，但是要去人群密集并且还都认识自己，自己却对身边的一切毫无头脑。这还真是一件有些头疼的事情。虽然她俨然已是一位冷眼看世界的少女，可那些即将纷纷上前来找她搭话并投以急切关心目光的人们她还是比较抗拒的。
因为他们知道她所不知道的事情，了解自己已经遗忘了的过去。以及在他们微笑的背后不知道隐藏着多少对自己经历的恐惧，即是这样还仍戴着伪善的面具，这才是北绿最厌恶去往集镇的原因。
但是北绿能够选择吗？此时的她正抱着橘猫以一副悠闲的姿态在种满水稻田野中的走着，一心拿着鱼干逗着猫，没有任何担心的样子。就算再焦虑也没办法解决啊，还不如迎刃而上，她就是这么一路走到了现在，所以相比现在实在是太小儿科了。没什么是可以恐惧的，不是吗？
就这么与橘猫一路打打闹闹地穿过大片的水田到了人群密集的集镇，这是江镇最热闹的路段，虽然比不上大城市的繁华，但这里的氛围还是不错的，毕竟邻里之间的和谐是都市没有办法相比的。
有很多人都向北绿打招呼，她投以礼貌的微笑，但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他们都熟悉北绿，而北绿却对他们好无头绪，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有用微笑来掩盖了吧。就这么一路以虚掩的笑容走到了酒居附近。
橘猫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生出爪子想要挣脱出少女怀中，也不管鱼干在不在她的手中，北绿被吓得急忙放开了手。橘猫一跃而下，跑向了酒居旁的小巷子里没了踪影。
‘它不要鱼干了？’北绿的第一反应想到的便是橘猫抛弃了鱼干离开了。鱼干不是橘猫的命吗？不是只要有鱼干橘猫就不会离开的吗？但稍稍的惊讶过后，
她又恢复了平静。跑掉了？跑掉了就跑掉了咯，反正也没指望它能怎么坚定，反正鱼干对她来说也只一种是可有可无的食物罢了。她的眼睛从橘猫消失的角落移开，不紧不慢地走向了前方的酒居。但手中的鱼干还未撒手，其实北绿还是希望苓苓回来的，这里除了外婆之外她最熟悉的便是它了。但要是橘猫不回来，北绿也不会强求，毕竟她又不是鱼干。
她走进了酒居，在自动玻璃门打开的一刹那，一股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那是很多种酒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这气味虽使北绿有点不自在但却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在很多年前就已经熟知了这种气味。北绿想着兴许是小时候来过这儿。屋内一件件诡异的装饰物使人有些想打寒颤移不开视线，北绿只是缭缭地扫视了一遍便喊道“有人吗？我是孟婆的外孙女她托我来买酒。”她站在门廊的入口处，等待着有人能吱一声，好早点完成任务回家。见许久没人回应北绿确定老板并不在店内后，她找了一个在窗边并且可以看见门口人流进出的座位坐了下来。
‘苓苓到底去哪了呀……’她看着窗外，眼中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那精致的五官却假装出主人丢了猫咪的紧张形态，因为北绿认为‘主人家的猫不见了着急’那是常人该有的情感。她向往与常人一般无二，向往着和同龄人一起上学，玩耍；可是这样掩饰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她从三个星期前第一天来到这里开始，她便想着要与他人一样。一样的普通，一样的正常，一样的思想；但是这些仅仅成为了一个念想，她仍然在逃避些什么，使得她不愿意与人接触整天往后院的山坡上跑。偏偏今天外婆托她出门上街买酒，北绿自然是‘想着就算装也要装得像个正常人’！
等了许久，北绿仍保持着原有的坐姿，双手托着腮。她那苍白的肤色被那透过玻璃窗的烈日照得起了些血色，细长的黑发与雪白的长裙起了明显的反差，有些凌乱地一直垂到了古木雕花的长椅上。挨着窗的外面借着房屋的影子在酒缸里养了些红色的金鱼和不知名的水草，水波在强光的映衬下印在了少女的白裙上。裙子的长度正好盖过了她的脚丫，水波的光线在她身上不断晃动，即是这样少女仍是纹丝不动，使人不自主地产生幻觉以为那是人鱼的假象。但她双眸倒映出的还是无尽的空洞，这就像是无法改变的诅咒一般，使少女更加神秘。
“喵呜～”少年站在吧台前，也就是门廊刚进门的位置，少年呆呆地望着少女。要不是怀中的橘猫发出了声音，可能他就会一直这么看下去。
北绿把已经放空了的思绪收了回来，转头望向了少年。‘啊，终于有人来了。’北绿并没有生气有人一直这么看了她许久，也不关心橘猫是怎么到他怀里的。她只是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当然她知道这个男孩就是昨日在山头上遇见的那个，可这种似曾相识并不只是那么浅显。好像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经历过的感觉，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就像是一颗大小正好的石子挡住了思绪使它无法流进大脑一般，很是着急，但又无法将石子取出。
或许是因为这满屋的酒味吧，可那熟悉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来着？
北绿的思绪仿佛就一直停在了这一秒，她感到很不安，那颗不属于她的心脏也急切地跳动着。随之而来的是隐约的不适感，她的大脑有些浑浊，就像是一条清澈的泉水偏偏有人将底部的淤泥都挖了上来一般；连同胸口也开始闷了起来，使人喘不过气。
“啊！你来酒居做什么？”江醒白一脸关心模样问道，语气中带着惊讶与喜悦，他走向坐在窗口的北绿，温柔地将橘猫缓缓放了下来，它一跃而下正好趴在了少女的身边。
“孟婆托我来买酒。”七个冷冰冰的字，丝毫没有任何修饰地从北绿口中脱口而出，但很奇怪的她是微笑着说出来的，这与她那冷淡的口气毫不相配。刚刚说完，她便发觉了不对劲，急忙继续假笑着掩饰前者的失误，“孟婆托我来买些东西，但她没有嘱咐我说要买什么，只是说老板知道她要什么。你是沈爷的孙子吧，能帮帮我吗？”北绿的转眼间又变为那个醒白昨日在山头遇见的少女，一切都是那么措不及防。
她继续扮演着温柔的小姐姐，把头脑与心脏的不适都掩盖了起来。
“我爷爷不在，要么你先坐会吧。”醒白很是关切地说。橘猫慵懒地趴在北绿身旁，被占据了位置的醒白把邻桌椅子拖了过来坐在了北绿斜对面，“不介意的话我们聊会天吧，爷爷也还没那么快回来。”
“嗯……”北绿看着眼前的少年，显得有些急促不安。心脏极速地跳动，大脑中的清泉不断收到污染。虽说眼前的这人的微笑很是能让人镇静，可这里浓郁的酒味使她的最后一道防线已经崩坏，北绿原想买到了东西就打道回府，可是按照现在的状况来看……
啊，心脏好像又出问题了呢……
北绿随即捂着胸口一副痛苦的模样，宛如一位满身伤痕的女子在拼命呼救，她用尽仅剩的力气抓住了少年的衣角。
“江醒白……救我……”渐渐疼痛到了极限，少女坚持不住昏睡了过去。
少年冷静地抱起了倒地的少女，看着怀中的少女吐露出了清晰的话语：
“嗯，我救你。我会救你的，因为这是我们在很久之前就约定好的事情。”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