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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有凶手泼洒在树林的血液样本，跟市面上已有的蛇毒都检验过一遍，这应该不难。”岳迩并没有质疑杨竹的判断。
霍小兰很不解地问：“为什么是毒蛇，不是其他的东西？”
“毒蛇咬伤女死者后，毒液恰好进入全身血液循环系统，被我们检验出来并不难。凶手抽掉女死者全身血液，首先可以干扰法医对死亡时间的判断，其次掩盖了死亡原因。”杨竹解释道。
霍小兰依然感觉有些迷茫，但是又不好意思问下去。杨竹察觉到这一点，进一步问：“女死者的死亡原因目前来看，是失血。大自然中哪些毒蛇的毒液会导致大量失血？”
岳迩立刻抢答：“蝰蛇、五步蛇、蝮蛇和竹叶青等含有出血性毒素的毒蛇。”
“我没问你，小兰你继续说，什么是出血性毒素？”杨竹耐心地看着她。
霍小兰稚嫩的脸上显出一丝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像背书似的回答：“出血性毒素可使局部通透性增加，产生广泛的血液外渗，导致多个脏器出血，并且这些蛇毒中还含有抗凝组份，加速溶血效应，导致心肌、肺及脑出血死亡。”
“很好！”杨竹一刀划开女死者胸腔缝合线，又打开一张心肌切片，说：“看到没有，心肌细胞核几乎消失，肌浆变成红染。这是心肌坏死的症状，但是只出现心肌坏死，还没出现肺部广泛性出血，说明了什么？”
这个问题霍小兰还真的回答不出来。
“说明女死者全身血液在中毒后十分钟内就被抽空。可是不对呀，这样解释不了女死者在树林里拖行时，身上都是生前伤。”岳迩插了一句话。
“另一个方面就是，女死者中蛇毒挣扎时造成了大量出血，上行血压不够，她出现了低血压症导致心肌坏死，同时粘膜发绀，这也就是我们一开始认为的出血性创伤性休克的原因。人死亡不是一瞬间的事情，这恰巧说明了另一个问题，抽完血液到树林里这段时间也不超过十分钟，虽然女死者处于心脏死亡状态，但是皮肤细胞并未彻底死亡。”杨竹放出放大的皮肤创口细节照片，继续解释道：“在皮肤切片中看到有组织液和淋巴液渗出，蛇毒抗凝组份的通透性也会让组织液和淋巴液大量外渗。”
“这凶手智商简直满分！”岳迩不由感叹了一句。
“杨法医智商已经满分！”霍小兰崇拜的目光快点燃杨竹。
“所以，化验的重点，出血性毒素、肌酸激酶同工酶、磷脂酶A2，女死者的死亡原因应该是出血性心肌坏死导致的心脏停跳，抽掉全身血液只是方式而已，造成这个心肌坏死的原因是蛇毒上行到心脏导致溶血。女死者心脏停跳后还没脑死亡的状态下，等同于医学死亡状态，凶手立刻抽掉女死者全身血液，我们之前总纠结为什么抽掉女死者全身血液她不反抗的问题。”杨竹边说边写申请化验单：“这就说得通了！”
霍小兰感觉一下子学到很多，恍然大悟地说：“对哦，老师说过医学死亡状态不等于生理死亡状态，以前听得云里雾里，这下明白了。医学死亡状态像停止呼吸、停止心跳或者脑死亡都只是一个死亡指征，出现死亡指征的时候，实际上肌体并没有全部同时进入死亡状态，所以会有部分生活反应，真正生理死亡状态才是法医学上的死亡，对不对？”
“我在美国遇到一个案子，凶手砍掉了受害人的头，受害人跑出去一百多米才倒下，你说是受害人失去头颅的那一瞬间判定为死亡，还是跑出一百多米后倒下算死亡？还是说所有细胞全部失活才算死亡？根本原因不在于哪个阶段才算死亡，而是我们要知道死亡是一个阶段，每个阶段有不同的特征，排除掉干扰因素才能真正认识什么是死亡。”杨竹说完这番话，突然之间脑袋中想起了照片上那滴血，事实上保持细胞活性的方式有很多种，如果是保存在冷库中的血液滴在照片上，也可能化验出父亲依然健在的结果。
岳迩二话不说，拿起化验单和一推车试管去实验室，这些瓶瓶管管够他不眠不休干一天了。
“杨法医，我们还继续复检吗？”霍小兰用手在杨竹眼前晃了晃。
杨竹在那一秒，恍然想起昨晚那个诡异的梦境，一条绳子状的东西在滑动，她如梦初醒地说：“我知道了，那间屋子里很多画上有颜料画出的S型线条，那不是谁画的，那是蛇爬过颜料盘沾上颜料后，爬到画上导致的，通知小于去现场取蛇爬行路径和鳞片痕迹。”
霍小兰赶紧照办，杨竹又切开了女死者大腿上被肉食性鱼类咬得面目全非的地方，肌肉中有明显的出血痕迹，大量的血红蛋白在第一时间就渗透出来，所以抛入海中时也很快就吸引了那些鱼来啃咬。
“你们这么让岳博士没面子，会遭到报应的哦！”皇帝这个时候在脚底下吐槽道。
杨竹压根不想理皇帝，放下手中的刀，开始在平板上操作进行死亡过程重建，边做边向小兰解释：“女死者当时在画画，应该是盘腿坐在地上的状态，一条蛇从画架下跳出来直接咬到女死者的大腿，当时女死者肯定很害怕，在画室内跳了两步跑出来，由于咬伤出在股动脉和股静脉，出血非常迅速，她开始有些站不稳摇摇晃晃。”
“这是喷射血液，这是坠滴血液，一开始只有半个脚后跟染血，到楼梯边已经是完全的血脚印。”霍小兰尝试说出自己的见解，“女死者用手捂过出血口，扶手上也有血迹，到了一楼的时候，由于出血造成的疼痛太过剧烈，所拼命挣扎，向着门爬去，希望有人来救她，这个时候心脏停跳，失去了知觉。”
“孺子可教！”杨竹赞赏地点头。
这笑容也就一闪而过，杨竹很同情地看着女死者，这可以算得上极其惨烈的死亡过程，那些在地上带血的抓挠痕迹反映了死前那一两分钟她所遭受的痛苦，犹如几万支针在重重地扎刺血肉之躯，痛不欲生。
“喂！喂！别啃我手机，喂，你这混蛋松嘴啊！”霍小兰放下东西跑到隔离区，从猫嘴里抢夺手机，皇帝扁着菜刀眼，死死咬住手机不松嘴，一人一猫激烈拔河。
“杨竹法医，公安局访客登记，戴珊珊请求会见。”墙上的电子秘书播报道。
该来的，总是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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