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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托马斯没有调整身体的姿态，只将视线下移，落在我与他之间的地砖上。
刚刚士兵卡尔听见他的大声招唤后，迅速冲进屋内时，双刀已然拿在手上，指向了我。我想，他一定是没有贴在门边偷听我们的对话，分辨不出他的首领正处于哪种强烈的情绪当中，才误以为是首领遇到了危险。看来，他是一位尽忠职守的好士兵。
房门在卡尔进屋时并未关上，可现在这座“X”型建筑里，却如同凝固着宛如长久封存在密封罐内无法飘散的空气。
看起来，我随时会有生命之忧。但我更希望，这份担忧只存在于表面。我现在倒是有点担心自己的策略没有生效，对他没起作用。这样动摇自己的意念，想来还是人生第一次。
“如何？”我打破了保持良久的寂静。
“卡尔，先把武器收起来。”
那位尽职的士兵听见托马斯的命令后，顺从地将两把刀插进了刀鞘中，站在一旁。
我在心里松了口气，事情开始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了。虽然他根本不知道，关于能让圣骑士达尔豪斯复活这件事，我是骗他的。这里我得为自己辩解一下，其实也不能完全属于欺骗，我知道的是达尔豪斯死亡的真相，只是还没有找到让他复活的有效办法，但复活他的方法，我是稍微有些头绪的，嗯，稍微有一些。
“你收集情报的能力看来并不算差。”
“这方面的自信我还是有的。”
“那么，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不与别人合作吗？”
然而我就是再有底气，也不敢在这种送命题上犯错。
“很遗憾，人总是有缺陷的，即使我再有能力，也无法破译从未流传出去的秘密。”
“哼哼。”托马斯冷笑了一声，开口说到：
“想要破坏能量旋切环，至少得和三股势力对抗。一股是异端种族，这些东西的单兵作战能力强大无比，我们人类与之战斗，基本上要以百对一，以这个比例为前提，即使将我们所有的人类聚集起来，包括无法作战的老人与孩子，总数也无法与之抗衡，所以，我们跟本打不起消耗战；另一股是邪王十字军，由异端种族各处收集而来的人类反叛联军，这些人都是曾在能量环降临后的这一年中和那些东西战斗过的士兵，却不知什么原因，就像被对方重新灌输了灵魂一样，背叛了自己，加入了虐杀人类的大军，并且，身体素质得到了质的提升，我曾与他们交过手，对方完全不像一个人类，更像是狂暴的动物；至于第三股势力，则是那个到处和稀泥的人类救赎联盟，他们在能量旋切环降临之前的一段时间刚刚成立，到现在不过一年左右，是敌是友还无从判断，他们目前唯一做过的事情是将零都的居民们迁移出去，以躲避能量旋切环带来的灾难。但是，你不觉得这太像是某种巧合？人类救赎联盟为什么会知道，能量环何时降临？我自‘纯粹纪元战争’结束以来，长年居住在零都，派出去的密探为什么都没有打探到关于能量环这种玩意的任何讯息？你甚至还想进入联盟的高层，领导他们，真是不可思议。能量旋切环是为某些特定的物质提供能量的一种源体，至今为止，还不知道是被谁创造出来并且让它降临的，只有一些猜测，认为是异端种族想要制造某种可以控制全人类的装置，而需要非常巨大的能量，理由是在能量环还未降临之前，邪王十字军没有出现，与那些东西交战的士兵们不会像现在这样，成为它们的人偶。若真是这样，那异端种族来到我们人类的世界已经五年了，因何不在那场战争结束之后就将它创造出来，真的是因为时机不成熟？一切的一切，都是五年前开始的，异端出现，零都沦陷，带来了整个世界格局的改变，我预见了人类悲惨的未来，所以，为了击败那些东西，我独自带领格林塞特亲卫队的一众人马，混进流民的大军，隐居到了零都，成立了现在的‘阿尔弗雷德’，是想在精神上延续那个让我奉若神明的皇家骑士团。我们没有扩充过一名成员，是因为我手下两名密探的叛变。”
他哽咽了一下，态度已然有所转变。见我没有说话，便又继续讲到：
“早在五年前，我还在格林塞特当皇子时，派了两名密探去战火纷乱的零都，原先想与圣骑士达尔豪斯取得联系，而后派兵支援，里应外合，将敌人杀个措手不及。达尔豪斯先生是我父皇的朋友，也曾指导过我的西洋剑术，他是我尊敬的恩师，亦是我无话不谈的密友。而当时有权指挥格林塞特军队的，是我的父皇，他为了顾全自己的国家，不肯轻易出兵，必须等待密探回信。可我迟迟没能得到回音，直至战争结束，我亲自带队移居零都，展开计划，再也没能见到或者听到任何关于我手下那两位密探的消息。然而，一年以后，一位名叫凯丽的少女，流浪到零都这里，机缘巧合，她与我的队员们寻找食物的时候碰在了一起。她所在的村落遭遇了异端种族毁灭性的攻击，几乎只用了一瞬间，整座村庄灰飞烟灭。找食物时，她经常会讲一些自己曾经生活之中所遇到的琐事，而当我得知她认识一位名叫达尔豪斯的人后，倍感震惊，连忙请她去当时我们布置在零都里的临时会客室做客。她告诉我，有位叫达尔豪斯的人，曾经在她的家里养伤，说自己的国家遭遇了战争，然后过了两天来了两个人，说是从格林塞特来的，想把他接去，结果那两个人隔天就消失了，奇怪的是达尔豪斯先生却变成了蜡像。这下才让我明白，自己曾经的手下干出了多么令人绝望的罪恶勾当。我一时自责于用人失误，却没能关联出那两个密探的动机。沉痛的情绪过去之后，我渐渐反应过来，这似乎不是单纯的叛变。那两个密探不会做蜡像，更没有能力将人类变成蜡像，无论哪种猜测都说不通。因为这件事，我开始真正拥有了一些关于异端能力的认知，它们似乎能够操控人心，并且还是在没有能量旋切环的情况下。异端种族，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东西。由此，我们也开始独善其身，拒绝与外人联合。除了自己，拒绝相信任何人。”
他一脸严肃地看向我身后那扇没有关合的门，应该不是在担心有入侵者。他们的守备，肯定不止这位正站在屋内的士兵卡尔。少顷，托马斯正色道：
“我当初并未在意，同样遇见到未来的人，还有你。世界各地都有传言，古尔凯尔亲王婚后突然消失，与异端种族有关。但我不清楚你与它们是怎样一种关系，毕竟传闻正面的和负面的都有。也就是近一年，我才得以确定，你这几年四处奔波是在和它们作对。可我十分担心，你这种游击战术会扰乱我的计划，所以，半年前，我让塞林格去了一趟古尔凯尔国都，希望能让你停止一切活动。而现在，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你竟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希望与我合作。”
托马斯终于将话题带上了我最关心的事情。以上他说的大部分有关敌人的信息和动态，我都已知道，并且知道的比他还多。再者，从他叙述时所用的语气推断，他已经不再将我完全地当作外人了。
“那么，你的抉择是？”现在，我只想要一个干净利落的答案。
“茱莉亚和乔安娜回来了，跟我们一起吃晚餐吧，弗朗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