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星圈，钟家园林。
这座院落位于首都的边缘地带，背靠青山，以院落为中心，四周的树木都砍伐得很干净，想必是主人为了防止袭击而故意为之。当然，这与商人小心谨慎的本性也脱离不了关系，毕竟联邦最大的那个商人就住在这个园林里面。钟文泽被特意通知回家一趟，当他在车里下来时，看着自家宁静的院落，不禁有些感慨。他因为在外修学，三年来回到这里不过数次，自然十分怀念。大学总算是考进了新月，反倒离家近了一些。
钟家，联邦商界的第一大家族，由于行为低调，虽然不是广为人知，但在生意界却声名显赫。如果说联邦是一个巨人，那么钟家就是它的血液，为联邦提供源源不断的生机。可能是上天眷顾，钟家代代家主都是能力强悍之辈，不仅保证钟家在前帝国中有着一席之地，更能让家族在联邦中走上前所未有巅峰。连帝国都崩塌了，它还在站在废墟中，然后越发强盛，这就是钟家，让人嫉妒的家族。
钟文泽恭敬地站在老人的后方，双手背在身后，完全没有往日的回家时嬉笑轻松的表情，反而是一脸凝重。全因他的爷爷，钟家的主人正端坐在沙发上，嘴上的烟斗正在飘起数缕轻烟。老人正在等他说些什么，但事情很重要，钟文泽不敢随意下决定，所以他想了很久。刚刚老人带来了一个很震惊的消息，有一个颠覆联邦的计划，就算那个消息里面没有过多的情报，但随便一想就知道里面涉及很多的家族势力，很多的人。钟家作为联邦最大的金融家族，自然也收到了这个计划的邀请，里面的回报更是高到令人咂舌。钟家接还是不接，这是个问题，当下联邦是最为强盛的时期，敢在这个时段出手的不是疯子就是极度有信心的人。
“爷爷，我的意见是不参与。”钟文泽打破了宁静，下定决心说道。他其实一开始就是这个想法，但是他不能立马就说出来，因为他不知道眼前这位老人的态度，也不知道自己所说的会怎么样影响钟家的问来。
老人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沙发背对着窗户，阴影遮蔽了他的脸庞，他只是淡淡地说：“说说你的想法。”
钟文泽吸了口气，试着从商人的角度给出一个解释，缓缓说道：“背叛联邦，风险太大了。”
“只要有足够大的收益，所谓的风险还重要吗？”老人皱眉道，很不满意眼前这位自己的孙子的解释。
显然这不是老人想要的答案，但钟文泽没有陷入沉默，他立马补了一句，“我们钟家，不需要这些收益，自然也不需要去承担这些风险。”钟文泽咬牙道。说实话，他听到那个计划后，马上就意识到这里面有着多么吸引人的报酬，不亚于当上这片星域的王。
老人此时露出些许赞赏的神色，右手接过烟斗，笑着说道：“不错，我们钟家不需要下场参与这些计划，无论那些参与者是多么的强大，我们都不需要衡量其中的利弊。当下我们能赚整个联邦的钱，就没必要改变格局。”
“只是你父亲不明白这个道理。”老人苦笑一声，似乎有点失望。
钟文泽皱了皱眉，心想就算父亲再怎么独行，也不敢去违抗家主的命令才对，所以他想不明白他这个父亲究竟要做些什么？难道真的把这个钟家与那些疯狂的家族绑在同一条战车上？别开玩笑了，他们是商人，不是赌徒。整个联邦哪个星区没有他们钟家的银行？哪个领域的公司没有他们钟家的股份？为什么还要参与这种计划？
“那爷爷，我们的态度是？”钟文泽恭敬地问道。
“我的态度是，哪边都不管。”老人笑意越发浓烈起来，似乎兴致逐渐高昂起来，昔日那个在金融界叱咤风云的大鳄仿佛又出现在了。
钟文泽注意到方才老人的用词，是我，而不是我们。钟文泽是个聪明的人，马上就明白了家主的意思。钟家不会站队，但钟家不可能不站队，因为无论哪一边会赢，钟家都必要要继续存在下去。所以他父亲自然要加入到联邦的对立面，而钟文泽自己则是需要帮助联邦。无论哪个赢了，钟家都会继续延续下去。
只是，钟文泽暗自心惊的是，联邦的敌人究竟有多么的强大，竟然令爷爷都无法做出判断哪一边会最终取得胜利？这个计谋看似圆滑，实际上倒不如说是看不清局势下的无奈之举，究竟是什么样的敌人？而自己则需要上阵跟自己的父亲打擂台，真是十分讽刺，钟文泽心情越发凝重了起来。钟文泽又想到了一点，眼神不禁黯淡了起来，整个头都低了下来，这一方无论谁赢，站错队伍的人估计凶多吉少。对钟家两全其美的办法，却是要以父子相残为代价？
老人似乎看穿了钟文泽的心思，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们钟家固然对金钱有些执念，但不至于令你们父子二人走向绝路。放心吧，无论你们谁赢了，我都有办法救下另一个人。”老人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他的地位值得起这个要求。
钟文泽抬头看了老人一眼，那番话无疑让他心里安定了不少。既然这个问题被解决了，那么自然没什么好顾虑的。“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知道谁会赢，所以才用了这么个方法。”老人突然开口道。钟文泽心里一惊，看了老人苍老的脸庞上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没有开口。
“毫无疑问，联邦会赢，只要那位大人坐在审判庭的黑石座上，联邦就会赢。”老人似乎被烟呛了一下，轻微地咳嗽起来。钟文泽走过去，轻轻拍打着老人的背好让他舒服些。
钟文泽依然不明白，难道还有什么能让那位大人消失么？刺杀？别开玩笑了，那可是联邦最恐怖的地方，根本没有刺客能够在一群刺客中杀死一个刺客宗师。钟文泽笑着说：“要让那位大人不在黑石座上，恐怕要整个联邦军队都进攻才行，而且那位大人还愿意乖乖地打阵地战。”联邦军队自然不会去杀那位大人，就算会，以那位大人独步天下的功夫，瞬间就能摆脱军队的追击，隐入茫茫人海中，再也不会被找到。所以这些话不可能成立，只是个玩笑。
“只是啊，你那个父亲。”老人叹了口气，“是我的错，我以往对他太严厉了，他也对自己很严格，以至于……迫于证明自己是对的。”钟文泽并不讶异于这位无情一生的老人露出这么温情又脆弱的一面，毕竟他已经很老了。他没有体验过这位爷爷的严厉，自打他出生以来，爷爷就对他很好，甚至比他父亲还要呵护他。但他在家族里或多或少听过一些传闻，这位爷爷在以前是多么的无情，为了生意，甚至连奶奶的最后一面都可以不见。因为父亲年少时在公司业务上犯的错误，可以在大雪天把父亲驱逐出门，可以棍棒交加。逐渐地，他父亲也成了个无情的人，对钟文泽甚少过问，传闻中的钟家重利薄情在这两代人的身上变现得淋漓尽致。
钟文泽没有说话，他自然不知道怎么去化解两人这些矛盾，他父亲自然看出爷爷是有那么倾向联邦的意思，所以父亲才会不顾一切地站在爷爷的对立面。钟文泽现在想明白了父亲为什么要参与到这一个疯狂的计划里面，没有什么比在一个压迫了自己一生的人面前证明自己的正确更为痛快了。
老人有些话并没有说完，比如审判庭那位大人的事。如果这些消息发生在以往，审判庭的干员恐怕已经倾巢而出，整个联邦去追杀叛徒了。不，恐怕这些叛乱的火苗刚出现的时候就会被扑灭。但是当下情况显然不是这个样子，对方的使者竟然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自己家，跟自己说颠覆联邦的计划。这个世界是怎么了？难道那个使者不应该被审判庭杀死在半路？老人不禁忧虑起来，现在的情况来看，是审判庭方面出了问题，而且问题很大。整个组织仿佛被蒙上了双眼，对外界的微妙变化也探知不到了。
过了许久，老人走到窗前，看着夕阳的落下，庄园外的仆人们正在为今晚的晚餐忙碌着。他决定不谈这些沉重的东西，所以开口道：“你在新月的生活，有趣吗？”
钟文泽看到爷爷又恢复到那副温情的模样，心里松了口气，连忙上前跟爷爷说些学院生活的琐碎事。如果以往那些老仆人看到无情一生的钟家家主听些八卦事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大笑起来，肯定会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首都星圈的另一个钟家大院，这里的位置与刚刚的钟家园林正好相对，如同针锋相对的两人般，处于对立状态。一位中年人正在泡着茶，他没有叫仆人做这些，他很享受这个过程。“文泽是不是去了家里？”中年人开口说道，茶水从茶壶中流出，在杯中旋转着。中年人挥了挥手，示意旁边的人过来喝茶。
“是。”旁边的一个人应道，用手接过茶杯，看着从杯中冒出的热气。
“我那个父亲啊，与年轻时的暴躁相比，老了倒是变得阴狠与狡猾起来，竟然还想拉我儿子跟我打擂台。”中年人自然就是钟家家主的儿子，钟成秀。一旁的人自然是他的亲信，但听到这样的话，拿着杯子的手不禁抖了一下。
钟成秀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些，继续说了一下去：“他那副温情脆弱的模样可以骗过文泽，自然不可能骗过我。文泽没见识过他是如何无情，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对待我的母亲。”淡黄色的茶水散发着阵阵热气。
一旁的人喝了口茶，想了一会皱眉说道：“老爷，少爷如果站在你的对立面，实在不好处理。”按照老爷刚刚的话，想必少爷已经被家主拉拢过去当棋子了，那么无论如何两父子困兽斗的格局都没有办法改变。少爷他只见过几次，但他也看得出少爷是个性情温厚的人，要说真的要做出什么伤害少爷的事情，他也有点犹豫。
钟成秀微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是生意人，又不是杀人的勾当，怎么不好处理了。无论我们如何相斗，我不会伤害文泽，文泽也不会杀我。”
“只是啊，钟道那个老疯子，想用这种比试的方法选出下一任钟家家主，你说是不是很无情。”钟成秀淡淡地说，似乎口中那个老疯子钟道不是他父亲一般。钟成秀话上这么说着，其实站在一个商人的角度，他深知这个方法的高明之处，充满了博弈。这个背叛联邦的计划本来对钟家来讲算得上是一个危机，但那个老人却信手拈来，把它变成选取下一任家主的绝妙测试。
旁边的人纵然是钟成秀的亲信，但他哪里敢接这个话，只是沉默不语。钟成秀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去，亲信如获大赦，连忙退了出去，他可不想听这些家族事情，知道提多搞不好要丢掉自己的性命。
“哐当。”声音响起，钟成秀的手被滚烫的茶水淋了一手，茶壶失手掉落与茶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钟成秀眼中闪过一丝愤怒，死死地盯着茶壶，接着用手握住，用力一扔，茶壶撞在墙壁上成了一地的碎片。钟成秀不停地喘着气，吃力地控制着心中那股愤怒，手中的拳头握得紧紧地，额头的血管都因为用力而凸显出来，他低声说道：“你要一个强大的钟家，好！我给你一个前所未有的钟家，一个由我创造的钟家，比你统治下更为强大的钟家！”
本书连载自免费原创小说网站”不可能的世界”www.8kana.com，中国最有爱的年轻小说网站！各大市场下载官方免费APP，享最快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