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的一个小村落，杨老丈一个人在家收拾屋子。家里的两个儿子都在京都做工，每个星期都会回来看看他，两个女儿都出嫁了，离的很近。
杨老丈的老伴去世多年，自己一个人生活，后院的院子种了青菜瓜果，前院养了一些鸡鸭。赶早吃饭收拾菜园，买包烟一小瓶白酒中午炖个肉，吃过饭骑着自行车跟老伙伴打打麻将，倒也不孤单。
杨老丈今天赢钱高兴直接在老伙计张老家里入了伙，花钱让张老太太买了酒煮的下酒菜。
酒足饭饱之后，天已经黢黑，打着手电筒，骑着自己的破自行车晃晃悠悠的往回骑。
杨老丈过山坡的时候，不远处两条绳子在打架，使劲揉揉眼。
没错，两条绳子蹦上蹦下的，老头就醒了一大半，暗想自己是不是撞了鬼了。自己老婆子活的时候专门给人家治这些东西，把车子停下，点跟烟。
不管是狐狸还是鬼怪都是怕明火的，大口把烟吸完，那绳子还在跳，老头脾气也不好，捡起地上的石块对着其中一根就丢了过去。片刻之后，就在也没有动静，老头上车吱悠悠的骑回家去。
家里黑漆模糊的，杨老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老婆子走了之后就变的冷冷青青的。
杨老大家的小子杨敏是家里的长孙，老太太活着的时候最是心疼这孩子，老爷子每天扛在肩上满街逛着给买肉吃。杨老太道走偏门，也就是村里说的神婆，家里谁要有有惊吓或者解决不了的事情都来找她。
杨老大的婆娘沈氏晚上走夜路回来，家里的鸡鸭叫不停，锅灶没人动，自己响。
老太太半夜起来，拿起纸跟剪刀在大门外烧，把沈氏穿回来的鞋子扔进了火盆里。沈氏晚上搂着儿子心里担心不已，婆婆回来就跟自己说，自己带了脏东西回来。
窗外划过影子，木门被指甲划得咯吱咯吱的声音，夜里寂静吓死个人。
婆婆念叨半天，门口的声音才没了，影子也消失了。
杨老太日后就嘱咐家里人，在夜里出门，回来的时候在门口点之烟或者烧根火柴。不干净的东西就跟不进来了。
杨老丈想起老婆子之前的话，心里有些伤感，物是人非，大宅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铁门关上，风萧瑟，撕拉着风弦，诉不尽的思念。
三日之后，杨老丈坐在自家的门口晒太阳，抽着销魂烟，任鸡鸭在前面一片稀疏的树林里觅食奔跑。
林子里红影一闪，杨老丈也没有在意，闭上眼享受着闲余的时光。
时候不早该做晌午饭了，把小板凳拎回院落，在一抬头。
门口站着一个全身火红的姑娘，杨老丈年老眼花，看不真切，模样啥样记不清楚。只记得火红到绚烂的头发还有火红的裙子，杨老丈心里纳闷，这姑娘从哪里冒出来的。
红姑娘径直着走进院子，走进堂屋，人就消失不见了。
杨老丈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眨眨眼，还是没有。咚的一声做地上了，嘴里念念叨叨：“青天见鬼，活不长了。”
“青天见鬼，活不长了。”
顿时没了心气，糊弄了做了锅粥，炖的排骨差点糊掉。
摆在八仙桌上，斟了两杯小酒，对着大梁说道“老婆子，当日你替我死了，我心里有数啊。这寿数到了，躲不过去的，我也该跟你一起走了。”杨老丈说完眼里盈着泪，一口把酒干了。
当初老二家婆子折腾，指着老两口说他们偏心眼子，好东西都给老大家了。杨老丈气了个倒仰，身子一下就不好了，老头有心脏病，就拉着老婆子的手说“咱两一起走吧。”
老婆子心下清楚这是催命的来了，拉着他的手满口答应，心里却另有打算。杨老丈胆子小，老婆子心里有数。
是夜。
杨老丈躺在床上看着老婆子背对着他，心里有些纳闷。
“老子，以后莫要这么大气性，老二家的嘴不好，心不坏。老大家是长子，老杨家就这么一个孙儿，咱们肯定多疼些。老二家的也是清楚的，只是爱发发牢骚，尤其生了两个丫头，二丫头因为当时条件苦，眼睛坏了，老二被着她把孩子丢了。等老大媳妇找到的时候，眼珠子已经烂完了。她心里有怨啊，当初你要是拦一下呢。”
杨老丈心里清楚，自己这事做的不地道，可是没办法，治不了养不起。最后还是老大家的心软又给抱回来，老大家的娘家做私商往外地倒卖些货物，日子好一些。那孩子也是有福，捡回了一条命。
老婆子继续说道“你身子不好，以后少抽些烟少喝些酒，我要走了。”
杨老丈一听这话，一把拉住老婆子的衣角“老婆子，你大晚上不睡觉去哪啊。”
“去该去的地方。”起身，杨老丈的手什么也没抓住，老婆子越晃越远。
杨老丈一凛，吓出一身冷汗，匆匆忙忙起身，也顾不得穿鞋。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出事了。
到了堂屋，老太婆已经装好置办的寿衣，装的新鲜豁亮的，挂在堂屋的大梁上。脚底下还有踢到的凳子，杨老丈瘫在地上呜呜的哭，是自己害了他，害了他。
全家举丧，杨老丈精神下去一大截，老大家的媳妇劝他“老奶奶这是为你死的，我之前听她念叨过，过寿，老奶奶做了偏门这么久，肯定是觉得老爹的寿数到了。所以把自己的寿数给了你，以后的好日子你要替她过好。”
杨老丈才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老大家一看知道他听进去了，这才放心。
心里却摇摇头，老奶奶这是何苦的呢。
杨老丈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又倒了一杯“老婆子，该来的还是来 了，躲不过的。也好让你等了我这些年，也好跟你做伴去了。”这杯酒洒在地上算是敬了老奶奶。
吃过饭，收拾起精神，捯饬捯饬骑着自己的破自行车，哼着小曲去打麻将了。
剩下多少天就好好活多少天吧。
大铁门外，一身红衣的姑娘站在门口，望着远去的杨老丈的身影，片刻之后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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