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午赶到医院的时候，李希的手机没打通，酒店也没人，只好上了住院楼去看灵儿。
电梯一开，见廖大夫正要下楼，抬头看着见我，剑眉倒竖，怒气冲冲道：“你怎么搞的？”
我一怔。
廖大夫指着走廊那边道：“自己看看吧，答应我好好的，说让患者参加这一次就得了，都说了她身子骨不行，很容易发生意外，不能长期录制节目，怎么又来了？你到底是不是他叔？”
我听得脑袋“嗡嗡”直响，快步走到了走廊里，拐过楼脚，见一群人在走廊左边的房间，有病人，有护士，堆在门口张望着。
走到门口，果然见里面打着现场录制的灯，几个摄像头对准了场景中——李希正给灵儿温柔地按摩。
“我这是刚刚跟着盲人按摩师学的，病人长期卧床，血液不流通，很容易伤元气。”李希一边摁着灵儿的背，一边道，今日没有西装革履，而是穿着一身便服，白衬衫，下面牛仔裤，十分休闲，显得温润雅致，被那现场的灯光一照，好一个俊俏深情的小鲜肉！
灵儿脸色却差了很多，黄蜡蜡的脸，光着头，穿着病号服，静静地看着摄像头，脸上带着笑容，可是僵硬得比哭都难看。
“舒服吗？”
李希卖力地拿捏着灵儿的胳膊。
灵儿“嗯”了一声，点头。
忽然，人群中挤出一个男人，指着灵儿道：“灵儿，我来看你了！”
人群中涌起一阵耸动。
灵儿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那男人，眨了眨眼，看那神情显然并不认得这男人。
男人大约二十多岁，长相普通，穿着一身黑衣，手里拿着鲜花，饱含热泪，一步步走向灵儿的跟前：“你不记得我吗？灵儿，我们一年前还在一起的……“
灵儿听到这话，身子忽然激烈颤抖起来，怔怔地回过头，看向了李希，又看向了王导，眸光空荡荡的。
我攥紧了拳正要上前，忽然又止住了，因为李希一下挡在了灵儿跟前，怒斥：“你干什么？”
“灵儿是我的女人。”男人自豪地道：“听说她病了，我来看她。”
李希脸上现出痛苦的神情，回头道：“灵儿，他……”
“是。”灵儿声音很机械，嘴角甚至带着讥讽：“他是我前男人。”
男人听到这话，似乎吁了口气，推搡着李希。
李希只得咬牙让开。
“灵儿。“男人抱住了灵儿的身子。
灵儿不动，只闭着眼，像一只僵硬的木头娃娃。
“灵儿。”男人见灵儿不反抗，干脆俯下来亲吻她，谁知刚刚松手，便见灵儿一头栽了床。
“灵儿——”李希叫了一声，忙过去扶起灵儿。
廖大夫见此情形，再也忍不住，冲了过来，吼道：”你们在胡闹什么，这可是晚期癌症病人！”
与此同时，王导叫了一声“卡。”，大家一起簇拥过来。
廖大夫检查了一下灵儿的病情，怒视着王导道：“我以一个医生的建议，灵儿现在身子受不住了！”
李希忙点头，含泪道：“应该的。”
王导似乎有遗憾，一回头见到了我，脸上浮出几分愧色：“哎呀，沈老师，您这是……”
守着这么多人，我不方便多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看着王导。
宋记者忙过来大掩饰：“沈老师，您别怪，试播也没完全通过，张总看了录制之后，很高兴，让我们再录一点，所以……我们也不算违反承诺，对不对？”
我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此时护士们手忙脚乱地把灵儿抬回自己的病房，大家正要散去，忽见何丽冲了出来，一把扯住王导的衣襟在吼：“你们这不是骗人吗？不是骗人吗？大家评评理，这是不是骗子！”
说着，指向了屋子里：“明明跟我们说的是拍一群人，好了，现在根本不搭理我们了，协议呢？你们不认字都瞎啊，拍两个小年轻的得瑟秀恩爱，想看谈恋爱，去看电视剧啊，呸呸，真不要脸！”
王导躲闪不及，被她吐了一脸唾沫，忙后退，拿出帕子来擦脸。
宋记者几个忙过来拉住她，劝道：“何女士，请您理解，这是我们的工作……”
“工作？协议呢？我们明明签了协议要出场的，怎么不让我们演了，劝他妈的让给小年轻的，你说怎么治？”说着，何丽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甩开众人，冲到敞开的灵儿房间，见灵儿刚刚被护士扶起来要打针，上去就是一个耳光：“打死你这个小妖精！”
灵儿蒙头挨了一耳光，瞪大了眼睛看着何丽，忽然身子晃了晃，吐出了一口血……
“灵儿——”李希大叫一声。
“屋子里有快死的病人，你们都滚！！”廖大夫怒斥一声，对护士道：“准备急救。”
护士们立时赶人。
我一见不好，忙把李希拖了出来，门“啪嗒”一下紧闭了。
何丽本来泼头泼脸，看到廖大夫这气势，倒也有些不敢了，只吐着唾沫：：“呸呸，小妖精！”一抬头见我站在旁边，忙抓住我的胳膊：“你不是警察吗？你评评理，评评理，他们违反合同，怎么办？”
宋记者赶忙拦着道：“有话好好说，何女士。”
“阿丽。”一直默默在站一旁的鲁成忽然开口：“你先别急，看那个领导怎么说。”说着，指向了王导。
王导还站在走廊上擦脸上的唾沫。
“我这不是想拉着小妖精跟领导对质吗？”何丽瞪眼反驳，见鲁成使眼色，不敢再直接对阵王导，而是对旁边庞强使了个眼色……
“王导，”庞强看到何丽的颜色，叫了起来：“我们可是签了合同的，光给那小丫头演，就不兴我们问两句。”说完，忽瞥见旁边的李希，顺手推了一把。
他身材粗壮，这么一推，李希被他推了个趔趄，“噗通”坐在了地上。
“有话好好说，兄弟。”我再也忍不住，走上前一手搭在了庞强的肩头，用了暗劲。
庞强胳膊被我摁得不得动弹，气得回头哼哼：“行啊，哥们，有两下子，咱们试试？”
“行了，你不是有癌症吗？”鲁成忽地一把拽住庞强，对着病房里努嘴：“人家说的也对，那个丫头正在床上呢，让领导出来说话。”说着，指着不远处的王导。
大家一起看向了王导。
王导此时已经戴上了墨镜，一边用手帕擦着自己的胳膊，一边慢条斯理地道：“何女士误会了，我们早就要拍你了，你的切入点不是夫妻情深吗？这就准备吧。”
“别在这里拍。”廖大夫忽然推开门，探出身子，蹙眉道：“我们闹腾不起了，去对面楼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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