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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理手续的时候，灵儿一声不肯，乖巧而沉默，只在我要离开的时候，忽然抓住我的衣角问：“叔，还来看我吗？”
“当然。”我毫不犹豫地点头。
“叔对我真好。”灵儿放下手，那张精灵一般的娃娃脸，努力要做出一个笑容来：“案子若是查清楚了，记得告诉我，叔。”
我拍了拍她的头，叹了口气。
案子并不复杂，没有外人，灵儿父母是互殴致死，原因是因为灵儿。
灵儿成了童星，挣了很多钱，父母便各自找了新欢，本来是各走各路的事儿，却在抚养权上卡住了，他们都知道闺女是个印钞机，因此死命地争夺抚养权，为了这个，跟踪，暴隐私，甚至伪造车祸，各自算计，手段层出不穷，这次聚在一起谈判，谈着谈着吵起来，最后厮打起来，从楼梯上跌落，同死。
灵儿因为这件事，彻底成了孤儿，也退出了演艺圈。
案子结束之后，师父让我带着礼物去看望灵儿，我问师傅干嘛不去，被师父一顿老拳，只得独自去了孤儿院，把案子的后续告诉了她。
“我知道了。”小姑娘听完只说了这三个字，便不再说什么，大概早被这场抚养权争夺，折腾得精疲力尽，所以心绪很是平静，倒让我这个外人的伤感显得矫情了。
屋子里沉默下来，我不知该怎么安慰这孩子，便从兜里掏出一个樱桃小丸子的抱枕递给她。
她抱着樱桃小丸子，反反复复地捏着那张毛茸茸的脸，忽然“噗嗤”笑了起来：“叔，你对我真好。”
精灵少女忽然绽放，阳光灿烂的，倒真的像她的年龄了。
后来再去看望她时，她已经被姑姑接走了，知道这个消息的我，手里拿着起司猫的毛绒玩具，在福利院的广场上站了很久，一阵风刮过，在脚下卷起落叶，忽悠悠地飘落下来。
从此之后，这个精灵般的女孩便消失在我的生命里，只留下“叔，你对我真好”的记忆……
然而她现在又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作为师父侄子李希的女友，还是得了白血病的女友。
“哥，沈哥在吗？”
电脑QQ跳出李希的对话框：“你记得灵儿吧，哥那个时候曾经办过她父母的案子？我听灵儿提起过的。”
我犹豫了下，打字：“是。”
“哥，你就答应吗？这可是灵儿的最后心愿，作为她的男人，我死也要为她完成这个心愿！！”
“知道了。”
“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漠了？灵儿，还有二叔，不都是你应该加入的理由吗？？？？”
“我没说不参加。”听他提起师父，我心中抽痛。
“这么说你参加了？太好了！！”李希打了个一个欢呼的表情，又加了一个笑逐颜开的笑容。
我正要敲字的手，忽然止住了，定睛看着这表情，一阵风刮过，吹气桌子上的烟灰缸，烟灰翻转着，洒在了我的手背上，我低头，静静地看着这一手的灰。
“蹬蹬。”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只是敲了两下便停下来。
“冷姐进来吧。”我喊了一声，门推开了。
“小沈？”
冷萱见屋子里没开灯，只敞着窗，我坐在电脑屏幕前，一动不动。
她张了张口，却没说什么，只把眸光落在了屏幕上，看着李希的那对话框，又看了看我手背上的烟灰，忽然走了过来，掏出纸巾拿起我的手，轻柔地擦了擦。
我最怕冷姐的温柔攻势，只能投降招供：“冷姐，今天师父的侄子李希找我了，拜托我做一个纪实节目的心理辅导师。”我轻轻开口。
冷萱慢慢放下了我的手。
“节目叫《生死间》，是专门录制癌症患者的，李希的女友灵儿得了白血病，想参加这个节目，导演提出筹码，若是李希能请我去，灵儿就能参加录制，我……。”
冷萱“嗯”了一声，把纸巾揉成一团，仍在垃圾箱里，转身走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抱着胸。
我抬头飞快地藐了她一眼，见她的面容隐藏在黑暗里，背靠着窗外的星光，撒了一肩的银屑。
“灵儿……”我鼓起勇气又道：“灵儿是我认识的女孩。”
“前女友？”冷萱语气带着几分质疑。
“不不不，别误会，我办案认识的小女孩，那个时候才十四岁，现在长大了，她……是个孤儿，父母自相残杀而亡，很惨的，现在又得了白血病，我……”
“小沈你在说服我？”冷萱截断我的话。
我听冷姐的语气似乎并不严厉，壮着胆子道：“冷姐，我知道，过几天要去帝都，这是大事，我想，我想趁着这几天……”
“你没的想。”冷萱摇头：“心理辅导师可以有许多，可是沈渊却只有一个，你不会让组织等你吧？何况你这个时候抛头露面，一旦出了差池，你想过后果吗？小沈？”
我听得头皮发麻，站了起来，在房间里飞快踱了几步道：“也许节目时间不长……”
“不管长不长，你现在参加百利而无一害，而且小沈，你没有心理咨询师的资格，只是办案的心理侧写师，这边是治疗癌症患者的，根本就是跨行业！为什么不找一个专业的心理大夫呢？导演想要名人？可以啊，我可以找比你有名得多的心理师，保证他们的收视率，你不合适，小沈，我知道你为了你师父什么都愿意做，可是如果这么做了，对谁都没好处。”
冷萱的话说得很快，很尖锐，像是一根针，扎到了我的心里。
“我知道。”我吁了口气：“我知道这种时候要谨慎低调，最好不要抛头露面。”说着，摸索着抽出一根烟点上。
“知道就好。”冷萱站了起来，双手插在兜里，径直向门前走去，忽地被我拉住胳膊：“冷姐别生气。”
冷萱听了这话，慢慢转过来，伸出手，搭在我肩膀上：“小沈，我不是生气，是怕。”
“怕什么？”
冷萱不吱声，只闪开手，转身而去。
一阵风刮过，吹起我手里的烟头，一明一暗的燃着，指尖忽然传来灼热，低头看去，原来已经烧尽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打开电脑，QQ上就蹦出李希的对话框。
“沈哥什么时候过来，我已经跟王导说了，他很高兴，说你来，收视率一定会增加的！！”说完，加注了十几支鲜花图案。
我盯着那鲜花看了半天，敲了几个字：“李希你听我说，最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离开这里去帝都配合调查，怕是不方便，我可以给你介绍最好的心理大夫，比我出名多了，你去跟王导商量一下，不知是否可以？”
刚刚打完，便见QQ上跳跃起来，是视频通话的邀请。
我想起昨天李希的激动，有点不想见他，摁了“拒绝”，敲字：“还是打字吧，李希。”
谁知视频又发出了邀请，不停地发出“嘟嘟”声。
我只得点开了，摄像里是李希的脸，焦灼而失落：“哥，你怎么这么狠？节目不过就两周时间，不会耽误你多少工作的，二叔不是为了你死的，你就这么忘恩负义，二叔九泉之下，得多伤心啊。”
这话戳了我的心窝，我咬了咬牙，正要说话，见李希眼泪流了下来：“灵儿那么可怜，没几日活头了，你却狠心这么对她，对我……”
“我知道了。”我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把后面的椅子一下潦倒，“砰”地一声发出巨响，紧接着后面传来女人的尖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