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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小……卢卡斯。”木槿轻声和男孩搭话。
“嗯？”卢卡斯小声答道。
“罢免会的最终决定，是即时生效的吗？”
“嗯！”
“那个……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西城会议，对流程还不太了解，会议具体是如何做出决定的呢，可以跟我说说吗，卢卡斯？”
“嗯——”
“怎么了，你也不知道吗？”
“去年这个时候人家还呆在实验室里呢，我当然不知道了，你这么大年纪还问我一个小孩儿，羞羞脸哦。”
“嗯，是姐姐笨。”我真笨，居然会问他，木槿心想。
“不过，我知道刚才的那个‘地中海’大叔是绝对要死翘翘了！”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在提这事，说不定有线索？木槿又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他不就是算错了一个题吗，不至于吧，谁能不犯错呢？”
“姐姐你玩过‘猜拳过关’吗？”
咦？这可是十分古老的儿童游戏，木槿也只是小的时候见过别人玩，没想到在学城的小孩也会知道这个游戏。
“我知道，这个游戏是在台阶上玩的，每层台阶依次对应平民、商人、大臣、皇子、皇后和皇帝，只要你猜拳赢了对应台阶上的人，你就可以上一个台阶；如果你输了，你就会停在原处，而赢的人代替你上一个台阶……你是说罢免会的情况就像这个游戏一样，即便是最普通的人，只要他能在某种程度上‘赢’，那么他也有攀升的机会，但只要‘输了’，他就得把机会让给别人？”
“这些都不是最有意思的哦，一个人从‘平民’一直闯关闯到‘皇帝’其实一点都不好玩儿。”说着，卢卡斯露出了一个城府颇深的微笑，“最有趣的是，一个‘皇帝’输了之后，他就得从最上面的台阶直接滚到最底层，变成‘平民’，就像一只落水狗，既狼狈又搞笑！”
看着卢卡斯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笑容，木槿心中顿生一股寒意，她发现到这个小孩对周围事物的认知在高智与低龄的组合下产生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从‘皇帝’变为‘平民’吗？木槿看了看周围，这些人就是站在学城顶端的这一级台阶。学城没有纯粹意义上的政府，同时还很大程度上脱离了国家的管理，拥有自治权。在这种环境下，他们就是“皇帝”。如果卢卡斯的比喻足够贴切，“失败”的“皇帝”就一定会被贬为庶民……不对，成王败寇，现实中被推翻的皇帝，真的能够成为平民吗？
就在这时，木槿注意到原本“地中海”的座位已经被空了出来，根本不见那个大叔的人影……
“你撒谎，根本没有人会被贬为‘平民’，失败者，只有消失。”
“我本来就说他死定了啊，不过大姐姐，你的智商好像提高了不少嘛！”卢卡斯伸着懒腰，轻松应答，“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呢？”
看来真是这样。
“是你揭发了他，才导致他有如此下场，你明知道这样会害死他……”等等，难道说，“你们难道是敌对势力？你们是故意借此机会除掉他。”
“真理本就是残酷的嘛，我们怎么可以因为顾及个人的得失而玷污了科学呢？还有，大姐姐，你还没回答我的……”
“就连他的演示投影，也有可能是被你们做了手脚，既然这次会议一旦出错就可能会有被罢免的危险，所有的科研团队做准备的时候不可能不谨慎。所以这一切都只可能是事先就安排好的。”木瑾瞥了一眼旁边的女士，发现她瞪大了眼睛注视着自己，木槿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周围一小圈也是能够听见，豁出去了！
“而且你也并不是先天性的高智商，或者说你是基因工程实验研制出来的，特殊的基因让你拥有了与你并不相符的智龄。”
并不是说这世上没有天才，只是即便是天才，也必须接受充分的适龄教育，学城绝不可能让这么小的孩子进入实验室，除非他就是在实验室诞生的。而且他身边的监护人居然不是父母亲人而是这位所谓的“老师”，再加上他小小年纪就获得了参加西城会议的资格，木槿完全有理由怀疑他身份的真实性，另外现在在场的除了卢卡斯以外，还有几个其他的小孩，如果他们全都是……天啊！
“大姐姐，你思维跳跃太快了，我……”
“你们利用生物工程技术进行非法的人体培育，居然还敢堂而皇之参加西城会议，想必相关的个人信息和实验证据都已经被你们销毁和篡改了。”而要做到这一点，避不开两个条件：权限和权势。
但是木槿在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后，还是做出了更进一步的假设：“古斯塔沃芬恩和白居易，跟你们是不是一伙的？”其实木槿也怀疑到了高杉老师，但她却不忍说出来。
会议厅内响起一阵喧哗，淹没了木槿和小男孩的谈话。
那是罢免会正式开始时，与会人员兴奋的欢呼声。
此时他们围成的圈子就像是球赛的看台，而他们全都成了观众。这些人，哪里还有一点开会的意识，拍桌子、吹口哨，推搡着叫骂着。没有投影，没有主持，科技感此时此刻全部荡然无存，一切都回归于最原始。不管是西装革履还是背心人字拖，所有人都沸腾了起来，兴奋地褪去科学研究者的外衣，宣泄内心积压已久的欲望。
“看看这些叔叔阿姨吧，出了这个会议室你就再没机会看到他们这么开心的样子了。”小男孩没有直接回答木槿，“当其中一个人被投中的时候，有人会起哄，有人会喝倒彩、吐口水，有人会假装怜悯，还有人可能会亲自动手……他们都兴奋地参与进来，哪怕自己就有可能是下一个遭殃的。”
说话间，之前的“地中海”已经被几个人架了出来，任他面红耳赤的在那奋力挣扎，为自己的错误辩解，周围的人只是哈哈大笑，欢呼雀跃。
“就像是一群赌徒，赌徒随时都要准备好承担风险，一个小小的失败就可能让他万劫不复。”小男孩继续说道，“但是他们依然乐此不疲，你知道为什么吗，大姐姐？因为快乐啊，因为快乐。你太在意个人得失了，根本就不理解学城人的本质追求。每个人的生命都是短暂的，也没有必要过于的去追求对寿命的延长，重要的是你在有限的生命里能创造出什么，‘没有什么不能被创造’；如果你做不到，或是做的不够好，你就没必要去浪费这里珍贵的资源，乖乖的被别人代替，让别人去做你做不到的事，‘没有什么不能被取代’——我们只是在执行这一原则罢了，学城本就起源于这个原则，而我们再本着这个原则对学城进行管理，优胜劣汰，这样难道不对吗？”
天使般的面庞，却挂着目空一切的笑容。木槿看着小男孩，心中充满了寒意，还有一丝怜悯——其实，他本不必如此，他还只是个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