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的那些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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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有城,名为天明。

天明城中有一流浪小孩,名为未小名。 未小名孤独无依,但是曾有个很好的朋友。未小名叫他大宝,他们之间留下了珍贵却模糊的记忆。后来大宝走了,他说他要去找他妹妹。未小名祝愿他一路顺风,平平安安。

后来的后来便是现在。未小名颇为苦恼坐在一家客栈的门前,苦恼着自己要怎么活着才有意思。抬头看看酒楼门前的人来往与间,有说有笑,不禁怀念起以前的日子。多年以来,未小名靠着那双白嫩嫩的灵巧小手,不知道拿了多少从客栈醉醺醺出来的富家子弟腰间的玉石和钱袋。也不知道靠他那聪明的小脑袋气煞了多少丢失钱财的富家公子。那种眼馋馋的看着别人大口吃着白馒头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也不用在一间大房子里和其他小孩去争抢一个靠窗有阳光的地方,可是未小名总是觉得生活中缺少了什么。

未小名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决定不再去想那奇奇怪怪的事情。看着路旁的那棵大树的影子,约摸着午时已过大半,自己肚子也有些咕咕叫了。便像往常一样径直向城西方向走去。

城西,清文庙。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寺庙,相传有一自西方而来的僧侣因受惠于当地一户人家而在此定居相助他人。久而久之,便有“君若有难,请问城西”的说法,清文庙便由此而来。

清文庙依河而建,风景独好。但城西不是繁华之地,所以一年四季总有些清幽幽的味道,却也因此成了少年姑娘们相约的好去处。在柳絮随风而舞的季节,少年们拉着心爱的姑娘走进寺庙,在佛像之下彼此许下承诺。又不知谁家又添新痛,在庙旁的摊子里竟买了许多纸钱。

迟迟大师并不是很爱吃东西,他一直坚信只有吃才是世间最大的道理。因为世间诸多道理总归随人的主观意愿而发生变化,而饿了吃,困了睡,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此时,迟迟大师闭目沉思,于微风中而立,长长的眉毛和胡子微微摆动,看起来颇有得道高人的味道。河边散步的行人经过迟迟大师旁时,便自觉放轻了脚步,看向迟迟大师的眼睛里流露出了尊敬。若是熟悉他的人看到他这副模样,只怕是又会笑出了声。小时候,迟迟大师的师兄师弟们都觉得他是个呆子,单单名字就可以作为一个证据。迟迟大师倒是不怎么在意,他一直都在想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想到开心处自然笑出了声,心至伤心处便黯然于色。他人看到迟迟这个模样,自然觉得迟迟有些傻。不过师傅倒是很喜欢迟迟,认为迟迟心性单纯,纯洁善良。因此迟迟便成了现在的迟迟大师,心中喜怒哀乐现于色再也看不到了。留给外人的是一个喜欢思考,少言少语的迟迟大师。但迟迟大师知道他从没真正改变过,以后也不会。 和熙的微风轻轻拂过,阳光又如此温暖。便是水中的鱼儿,也变的更欢快了些,争先恐后吃下行人洒下的食物。迟迟大师心想今天这天气真好,行人也美。只是时候不早了,小名那孩子也快来了,便转身朝清文庙的方向走去。

迟迟大师第一次见到小名的时候就很喜欢他。当时正值秋分之时,天气已有些凉了。迟迟大师去城中的铺子里去寻些衣物来穿,路上见到一个小孩靠在一颗大杨树旁。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的,双手拿着一只烤鸡在那啃啊啃。迟迟大师见这孩子挺可怜的,下意识走过去便问道:“小施主,你在哪里住?每天到哪里吃些东西啊?”那位小施主却不怎么理他,埋着头继续吃着。

迟迟大师也不着急,静静站着。大概是小名看脚下的阴影未曾消失,便咕哝咕哝似的说了一句:天为被,地为床,几湖几海我哪里去不得。迟迟大师暗暗觉得好笑,心里却放不下这孩子。缓缓道:“小施主,我看你印堂发黑,一副诸事不顺的样子。身边可是有离去之人,心中可是有未完成的心愿。不要心灰,不要意冷。孩子你大可跟着老夫我去那清文庙,去了却了这烦人的事情。”迟迟大师见这孩子抬起头,有些期待的问道:“真的吗?”迟迟大师原本只是想把这孩子带去清文庙,至少能有个温饱的生活。但见这孩子眼睛明亮,清澈不见一丝杂念,满满的都是期待。心中不禁感叹:“真是个好孩子!”迟迟大师认真道:“孩子,你且跟我走。”说完便拉着未小名朝清文庙的方向走去。

从此,清文庙多了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人们也发现迟迟大师也是会说笑的。 清文庙后院,迟迟大师坐在石凳上,抬头看风轻云淡。石桌上摆上了一些干净的小菜,散发出丝丝香味。迟迟大师下意识嗅了一下,心中不觉感叹生活的简单美好。

嗒嗒……未小名蹦蹦跳跳的一路走来。行至清文庙后院时,便是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坐下来大声道:“嘿,老家伙。你当你养兔子呢!天天给我吃这些青青白白的东西,我可还小,是要长身体的。”

迟迟大师却是一副没听到的样子,眼睛毫无焦点的看着天空。未小名无可奈何道:“你说什么吃荤耗散人气,有损精诚,难于通于神明。可你看看那狮子老虎,多么厉害啊!”

迟迟大师转过头缓缓道:“小名呵,这里的荤是以草为开始,并不是肉的意思。小名,你懂了吗?”

“我不懂!我不懂!什么荤啊草啊!我要吃好吃的,这些东西太没味道。”

“并不是要你一直吃这些的,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时机未到。”

“那时机什么时候到?”

“待洒家有些钱财时。”

未小名感觉自己被戏耍了,还是这么多年了的头一次。以往都是他逗逗别人,而这次未小名觉得自己的自尊心有些受伤。便不管它三七是不是二十一,跳起来抓向迟迟大师的长胡子。可是愿望落了空,迟迟大师就像一阵风轻飘飘的躲开了。

迟迟大师略有笑意道:“小名,你且安静。” 未小名看着迟迟大师脸上的笑意,心中愈发恼火,狠狠扭头走了。

迟迟大师脸上笑意丝毫不减,怀揣几个大馒头便随小名而去。

河畔,杨柳依依。 未小名坐在河边的草地上,心中一片烦杂。双手不断拔着青草,见到以前给他带来乐趣的小虫子也是恨不得要捏死它。未小名想想以前的事情,鼻子便觉得酸酸的。但,未小名觉着自己真的好饿。

“都怪这个什么傻吃吃,还迟迟大师,我呸呸呸!”未小名不由道。

“世人叹命运多舛无常,却不知活着才是最幸运的事。” 迟迟大师的声音在未小名身边缓缓响起。

未小名知道是迟迟大师在自己旁边,但故意赌气不去看他,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叫了。

未小名有些愧疚,迟迟大师不作言语,把怀里的馒头递给小名。 未小名接过馒头,努力不去想以前的事情。但每当夜深人静时,或者觉得自己受委屈时,心中总会有种孤独感。而这种孤独感会让小名想到大宝,想想大宝是不是身体可还健康,是不是找到他那亲爱的妹妹了。还是大宝已经不在了?未小名不敢去想这个结局,也相信大宝会回来找自己的。

迟迟大师见到小名这幅伤心模样,心里忍不住叹叹气,轻声道:“小名,快些吃吧!”

未小名转过头,有些呜咽道:“迟迟,你说过好人是有好报的吧!那我见到的多苦多难的人们怎么都是善良的呐!”

迟迟大师叹息道:“大概是他们太善良了。但,他们笑起来不是很好看。”

“那他们哭起来了呢?”

“自然令人伤心。”

“那你说个屁!这些话就好像没说一样。”

“我没有不说话,而且说的很对。”吃吃大师慢慢道。

迟迟大师见小名神情有些低落,又急忙道:“好了好了,快些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好好活下去。”

未小名也不理他,埋头默默吃起来。迟迟大师静静看着小名,心里莫发对小名愈疼爱。 待小名吃好,迟迟大师想和小名说说话。但见小名呆呆的看着河面,便默默走开了。

走在城西街道旁,迟迟大师享受着人间气息的温暖。路边小吃馆有人吆喝着自家饼是多好吃,又不知谁家小孩待在满是小玩意的小摊旁哭哭闹闹着不走。迟迟大师乐呵呵的看着这一切,似乎已经忘记了刚刚小名的低落。但,很奇怪的是。今天有很多人脸上都挂着奇怪的笑容,像是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迟迟大师按耐住向他们走过去的冲动,转身朝清文庙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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