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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三宝一下子就醉了，若说朱坤仪美如金玉，李华兰是一朵娇憨的兰花，那么李香君之美便是傲雪寒梅，卞赛是风中袅娜而柔韧的枝条，柳如是是妩媚的青山，寇白门是山间的清流。原本各有各的美，但是顾横波的美是园林雕琢的精致之美，可包容天地之间一切至美，静如雨荷含露，笑如百花解语，山溪柳坞尽在其中。
这也就难怪顾横波喜欢女扮男装，多少王公大臣甘做裙底之臣。若是平日也做这样的精心打扮，只消上得楼来的公子全变成是目瞪口呆的傻子，哪里还有人能正常说笑。
李华兰惊呼道：“哇，怪不得都说顾横波是南曲第一，这么多年没有人敢和她争。”
柳如是道：“那是因为媚香楼谢客两年，顾媚才能撑得住这块招牌。香君，上！”
李香君早已被激起了争强斗胜之心，若说美貌，原本也不输给对方半分。红唇轻启之处，一丝出谷黄莺一般的美妙嗓音渐渐回荡天地之间。
就连享尽荣华富贵的朱坤仪也不禁为之动容，一生之中从未听过如此美妙的声音，便是紫禁城中也没有！这声音本不该存在于世上，说是仙音也绝不为过。这世上绝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女子的嗓音可以这般完美无瑕！
然而另一道略微浑厚的嗓音随着顾横波的樱唇轻吐而袅袅升起，竟是完美无缺地切入了李香君的歌声之中，变成了鸾凤和鸣。顾横波的嗓音虽然不及李香君婉转，但却极为甘醇，并不与李香君争锋，却如红花绿叶一般相得益彰。
李香君如骄傲的天鹅般扬起玉颈，歌声竟稳稳又飙高了一个调门。
四周的人都惊呆了，谁也没听过李香君唱到如此高。马湘兰的琴声戛然而止，已然跟不上了。纵然她的琴技可以跟上，这只琴却是跟不上了。李香君的老师苏昆生瞬间出手，将琴音补上。李贞丽骄傲地望着四周，眉楼了不起吗？谁敢看不起我们媚香楼？
顾横波的歌声再度跟上，俨然也高了一个调门，稳稳将李香君的歌声压住，依旧不分轩轾。
许三宝看她面若桃李，眉宇之间都是兴奋之色，想来从来没有人能把她逼到这个份上。
柳如是却是低声一笑：“顾媚完了，她已经到极限了，再高她就跟不上了。”
许三宝一惊，香君还能唱得再高？
只见李香君以手扪心，深吸了一口气，一道黄莺啼血的圆润嗓音渐渐再度提起，直将顾横波的嗓音撕得碎粉，绕梁出云。案头砚池涟漪荡漾，玉盏随之纹裂。
朱坤仪悚然动容，为何许三宝会如何看重这些秦淮女子，她已经完全明白了。
李华兰也在旁边低低的“哇”了一声，望着李香君，两眼里全是钱的金光。这是摇钱树，这是只要唱歌就能挣大钱的摇钱树！
顾横波没有办法再跟，再跟定然就会破音。然而一种更加兴奋的神采却从顾横波的眼波之中绽放开来，这绝不是会落败的表情。披风飘落，那一袭红裙勾勒着曼妙的身姿，越发红的像火。
顾横波将皓腕一抬，轻轻捻起兰花指，所有的目光都被这几根纤纤玉指挑弄着，捏在凤仙花涂就的嫩蕊芳丛之上。洁白的云袖无声垂落，竟长至地面。
顾横波忽然提高嗓音，高亢的歌声之中，顾横波竟边唱边舞，腰肢似柳，回旋如风！云袖如牡丹怒放，袖光舞动道道光芒轰炸着众人的眼球。
登时满场惊绝，眼前除了那云袖挥舞的光辉再无一物。
柳如是惊道：“是《离殇花舞》！这曲子是重金购得的宋古本，舞是她自己排的，已经花了两年的功夫，原来已经完成了！”
李香君的歌声戛然而止，像这样边跳舞边保持高亢的歌声，她做不到。若说她是皓月，顾横波就是光芒万丈的骄阳。
败了。
所有的人都只能惊羡地望着眼前的奇美景象，被那歌声和舞姿震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卞赛下去救场，刚比了两个姿势，顾横波歌声一顿，忽然变了舞姿，动作柔美曼妙，腰肢轻亚，歌声又起，婉转娇啼，令人神魂颠倒。
柳如是赞道：“是《春莺啭》，赛赛本是大家闺秀，不是教坊出身，没吃过这种苦，腰肢本不如顾媚柔软。顾媚换成软舞，专门炫耀她的细腰，赛赛便比不过了。”啧啧两声，忍不住佩服道，“还是那么会欺负人。”
许三宝看得目眩神迷，卞赛失落地退下来，十分不甘，却也无可奈何。现在歌声被顾横波领着，那便曲子和舞蹈都在她掌握之中，跳什么由顾横波来决定。若不知进退，便会落得给顾横波伴舞那般难看。
朱坤仪颦眉道：“这个顾横波，当真不是省油的灯。”
许三宝赞道：“公认南曲第一，自然不是凭空得来的。又有才貌，又有心计。她能赢并不是因为她比香君或是赛赛容貌美了，只不过她更了解自己，懂得如何来使用自己的身体，将自己的长处展现得淋漓尽致。”
朱坤仪冷笑道：“你就直接说，她特别会做戏吧。”
许三宝点头：“没错，与其说这女子庄妍静雅，不如说她是天生会做戏。这同样是天赋之才，比考状元还要了不起。因为考状元是投君所好，不比她这般完全了解自己的极限所在，举手投足皆成自然，一颦一笑几近极致。”
李华兰两眼闪光：“但是只要认真调教，所有的人都可以做到这般，对不对？”
许三宝微笑点头，低声道：“没错！她们都是极好的摇钱树！江南会馆便是咱们家的聚宝盆！”
李华兰嘻嘻笑起来，十分开心。
眼看着场中已经成了顾横波一个人的天下，再也没有人敢挑战。
顾横波一曲歌罢，舞姿也到了尽头。但见腰肢轻亚，低回莲破，飞袂拂云，极尽轻盈柔韧之极致。那纤细的腰肢翩若兰苕，静时姿如凌雪，盈盈舞动如月伴枝头，谁也没有办法效仿。舞姿渐尽，轻柔静谧，尽在其中。
许三宝只觉得满眼全是那纤细的腰肢，拔都拔不出来了。若说古往今来最美的女子腰肢是什么样子，想必没有能超过眼前所见了。便是飞燕做掌中舞，也不过如此。
恍惚之间，舞姿尽时，那曼妙无比的腰肢竟已坐在了怀中。许三宝整个人都呆住了，怎么发生的都没有反应过来。
顾横波坐在许三宝的腿上，搂着许三宝的脖子，一只皓腕轻轻捧着许三宝的面颊，柔声道：“公子，贱妾的姿色如何？”
许三宝一下子回过神来，想了想，夸赞道：“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南曲第一，料来时下当无可议。”
“得公子如此赞许，媚娘好开心啊！”顾横波咯咯一笑，四周无不失魂落魄。顾横波将腰际的咸猪手掐开，深情款款道：“公子喜欢，媚娘此生，便陪伴公子左右，好不好？”
许三宝问道：“那是不是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