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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寂的山道上,三个年轻的清虚门人正在一刻不停地赶路。他们有两男一女,看上去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面庞稚嫩红润。三人都身穿白色道袍,里面的女孩明显有些体力不支,走在了最后面。
一个走在前面的男弟子不时的回头看她一眼,女孩叫周青雨,是清虚门长老周落蓬的女儿。常回头的男弟子是刘子玉,他们共同的师兄李言冠远远走在前面。
夕阳即将隐没于天际,周遭的云被浸染成紫红的颜色,会有紫金般的光在云与云之间的裂隙中迸射出来。这是刘子玉与周青雨平时最爱看的景色,只是此刻他们却无暇欣赏。师兄妹三人领受了门中长老之命,去一个叫慕州的地方,找一个叫林大过的人,给他送一封掌门的亲笔信。
对于这个任务,李言冠很是不能理解,据说此人和自己师父同辈,但自己在门中已有十多年,却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只是如果这个人是个无名之辈的话,为何掌门还会亲笔写信给他,还派下门中新一代弟子中的几个佼佼者来完成这个任务。这个让李言冠无比困惑的任务,却让周青雨感到无比欣喜。
长了十六年,这还是第一次离开那群方圆几百里的大山,到山外的世界闯荡。一路走来,三个人之间没有多少言语,李言冠只想快点赶路,早点完成这个没半点好处的任务。
突然之间,大地似乎被何种巨物冲击了一般,剧烈的震颤了一下。三人运动体内灵气,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稳住各自的身形。
“李师兄,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什么妖怪,我们是不是可以降妖除魔替天行道了?!”周青雨拔出佩剑,两眼放出兴奋的光,叽叽喳喳地对着师兄嚷道。
李言冠轻轻摇了摇头,刘子玉看着兴高彩烈的小师妹,一字一顿的说出五个字:不是妖,是魔。
周青雨随着刘子玉眼望的方向看去,远处的某座山峰被浓重的红光所笼罩,山峰所在的方位飘来让人与呕的的血腥气味,混合在势头渐大的风里,周青雨觉得已经无法呼吸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李言冠道,“现在连我也弄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状况,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方向有人或妖祭出了魔器作法,我们还是尽量避开点,早点完成我们自己的任务为妙。”
刘子玉不可思议的瞪着李言冠:“师兄你怎可如此说!我等皆是修道之人,以除妖斩魔为己任,遇见妖魔作祟怎能避之不前。如果师兄和小师妹担心沾染到妖魔身上的邪秽气,那就继续赶路吧,我自己一人前去就足矣把妖魔收服。”
听了刘子玉的这一番尽显侠者风范的豪言壮语,李言冠的鼻子都快气歪了,周青雨很是赞同的对着李言冠点了点头。看着刘子玉渐渐远去的身影,李言冠只好带着周青雨跟了上去。
三人虽是清虚门新一代弟子中修为较高的了,却仍然无法施用御剑行空这种高深的道术。三人使出江湖中多见的轻身功夫,行了有一炷香时间才赶到那座被红光覆盖的山峰之上。
刘子玉静静的站在一块被灼烧成黑色的岩石上,用一种绝望的眼神审视着面前的一切。
在他身后,李言冠和周青雨也已经赶了过来。周青雨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这一切似乎可以用地狱来形容。焦炭状的大地,被烧成灰烬的草木冒着呛人的烟,无数的飞禽走兽的尸体发散出焦灼的气味。
待到师兄妹三人到了慕州城下,时间已过亥时,城门早已紧闭。而对道门中人而言,进城这种事情城门没必要非得是开着的。 城中一片寂然,只剩下似有似无的更声在幽暗的街巷徐徐回荡。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多已睡下,花街柳巷中的达官贵人和公子哥儿们除外。三人找了一家烛火通明的客栈,打算在先此住下。
周青雨躺在略带潮气的床上,虽然觉得很累,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或许,多年之后,她仍然会记得这个傍晚,夕阳红的像血一样久久不肯归于天际的傍晚。
第二天一早,师兄妹三人就从从客栈中出来,去往早前外派弟子所探明的林大过的住处拜访。
明明还只是早晨,慕州城的几条街上却已是相当热闹,跟门中几千弟子齐聚听讲时宏大场面完全不一样的热闹。这种热闹是喧嚣的,尘土飞扬的。街旁林立的酒肆商铺忙着开门迎客,面前满是零碎商品的摊贩主大声的叫卖,路人以及出门只为买菜的主妇们在街上不停的穿梭。
在从小长在深山里,被道门戒律管束了十五年的周青雨心中,这般繁盛热闹的景象就好似天堂一样。一路上,好奇心大涨的拖着两位师兄东看西瞅,没多长时间手上便多了不知多少在她看来新奇有趣的东西。这会儿,又在卖竹壳做的面具的摊子旁挪不动步了。
李言冠笑笑,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碎银把师妹爱不释手的买下。心里却在担心,若是去的晚了,那外派弟子口中喜欢四处游荡的林师伯只怕是不在家中了,今日这一趟算是白跑了。自然,在小师妹看来,今天这一趟非但不是白跑,而且还有趣的很。
林大过的家在城外,师兄妹三人走走逛逛行了多半个时辰,却刚刚出城。十月的天气,有雾的日子很多,就算在城中也是白茫茫的,越往城外去,雾气越是浓重。城外的树林充盈着乳白,微风袭过,流转不止。林子深处,浓雾如云翳一般迷蒙。
三人在一个看上去很显破败的院子旁停下脚步,这院子应该就是林大过的住处。
周青雨吐了吐舌头,她大概没有想到,自己那个林师伯的家会是这个模样。
林家的确是很破,破的像是荒山里废弃已久的废庙。院墙似乎是若干石块随意堆砌成的,从院子里伸延而出的绿色藤蔓弯弯曲曲的攀附在石墙之上。林子玉看了看师兄,随即走向前去,轻敲了几下那扇残破的都算不上门的门。
“请问贵处可是林大过林前辈府上,晚辈三人有事拜访。”
院子里传出哗哗的水声,没有人应他。刘子玉又问了一遍,结果仍是一样。
李言冠把门轻轻一推,发现木门并没有锁,三人便推门进去。
刚一进门,周青雨马上被眼前的景象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院子里竟然生长着那么多的花草——那么多绝对不该是在这个季节繁茂的花草。栀子、紫藤、木槿、琼花等等随意杂乱在柔软的泥土上生长缠绕,沉甸甸的花朵肆意而娇艳的绽放在缥缈的雾气中。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恐怕谁也不会相信世间还会有这种地方存在。只不过所有花枝藤蔓都是歪斜凌乱,像是天然长成,从未有人打理。
“喂!”
三人看的入神,突然听见声音,不由得一惊,一同朝前看去。只见院子角落的水井边上,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少年赤着上身,眼睛半眯着,很是慵懒的在花藤缠绕的井边半坐半卧。他的墨色长发湿漉漉的紧贴在直到腰间的皮肤上,清秀的脸上沾着好些水珠,樱桃色的嘴唇泛着邪邪的不怀好意的微笑,三人一时竟然看得呆了。
这个慵懒、邋遢,看上去又坏坏的花间少年,竟然是一个美少年,俊俏漂亮却又不失男子气概的美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