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日乘公交车到市中心，沈青见我什么也没带，做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嫌弃表情。我们登上029写字楼的天台之后，他递给我一个望远镜。在望远镜的狭小视野里，十楼的窗户窗帘拉得死紧，我看了一会，沈青有点不耐烦，叹了一口气让我帮他做笔记。2栋楼一共是十二层。和第3栋楼之间隔着一条绿化带。从入口到二栋楼一共18棵法国梧桐。南方城市道行树的株距一般是6-8米，也就是说，我们要跑150米左右。二栋楼前方有一些健身器材，这个一定要记……我习惯了潦草稀疏的书写，不一会记完了一张纸，沈青听见翻页的哗啦一声，放下望远镜又道，观察不到目标本身其实是个挺正常的事情，你不要那么死心眼嘛，来，再看看，这次你能看到什么？
时尚少妇们结伴从百货大楼走出来，风姿绰约的，公园草坪上一个婴孩在母亲怀里入睡，落魄的中年人在路旁抽烟，没有什么预示着危险。
“看到了很多能吃饭的地方。”
午饭是沈青点的，一盘干辣椒炝炒凤尾，一盘鱼香肉丝。
沈青不知道我不吃辣。还有一种可能性是，他知道，但是在帮我改掉这个习惯。
凤尾好歹是红肥绿瘦，鱼香肉丝就直接泡在一盘红油里面，看上去极其壮美。我拿着筷子，陷入了激烈的自我斗争中，气氛一时陷入尴尬。
“这两道菜白永烈特别喜欢，我吃的次数多了以后也觉得还可以。”
“谁？”
“我的培养者啊……就是现在不知道在哪了。”
此话一出，我咀嚼白米饭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沈青的自白莫名其妙的来了几句，就再也没有了。不过这件事情并没有占据我太多的注意力。十月二号傍晚，两天以来的调查结果已经变成了我们面前的一沓资料，从周围地形到儿科医生邻居们的基本情况，林林总总，无所不包。我们推演了能想到的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又对着资料设想了解决方案，然后沈青就把资料烧掉了。按照他的说法，每一次任务都会有一个备案，备案以外的资料要是被人发现了，就是泄密。
十月三号天亮的比前两天晚。
我和沈青刻意穿得很普通，混进人群绝对认不出来。放着小长假，出门的人并不多，保安在岗亭里喝茶听收音机，没管我们。
每走一步，之前想到过的几种可能情况就会浮现出来。电梯里有人，于是走楼梯上楼，我不会打架，在狭小的室内我们没有优势。
一直到走到十楼1002的门前，我和沈青都保持了高度的默契和警惕。就像是面对一次准备极其充分的考试，心里有一种从容的充实感。我忽然觉得，我还是挺适合当一个杀手的。沈青拿出特殊钥匙，面不改色的开锁。门开了。
似乎什么也没有。在对面那家肥皂剧声音的衬托下，这套房间安静的不正常。
也正因此，我感到了一种难以消解的压抑感。
我和沈青推演过这个时候会有来路不明的人和我们格斗，会有稀奇古怪的机关，会有新的指示，但是，什么都没有。
浅色的大理石餐桌放着两碗喝了一半的稀饭，还有小咸菜碟子和一个空花瓶。可能是医生的职业使然，房间里很温馨也绝对整洁，弥漫着淡淡的药剂的酸味，不远处的粉色布艺沙发摆成了标准的直角。被这浓浓的居家氛围感染，我觉得自己不像杀手，倒像个入室行窃的小偷。
“不要放松警惕。”他从背包里拿出头套和手套，扔了一副给我。
书房还有一个小药柜，奇怪的辛辣酸味变得浓了起来。红木桌上，端端正正的放着一个医院的牛皮纸袋，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李庆伟”三个字。用化验单三个字来形容目标物可能不准确，从这个袋子来看，化验结果有一个小本子那么厚了。
“是这个吗？”
“名称符合。”
沈青想把纸袋翻个面。没翻动。
他手上一使劲，纸袋立刻四分五裂，同时，我们面前扬起一股白烟。
即使是隔着布料，依然可以闻到空气里弥漫着辛辣的酸味。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道都要被烧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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