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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很多人不知道——
在一片荒芜中想要得到颜料、画笔、纸张、琴弦,究竟有多荒唐。
至少在抵达那个世界前,在他看来,这些文艺又带点矫情的东西,靠人民币就能解决——虽说他也没几张人民币就是了。总而言之,在处于既没有人民币,人民币又起不了作用的情况下,要弄到这些东西,比登天还难。
毕竟……
他的的确确,就在天上。
一切得从一个很特别的时刻说起,那是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很少有几次体验的尴尬时刻。
他所在的学校,是一家很洋气的私立高中,当然这和我们的故事没关系,所以暂且跳过不谈。时值年末,元旦晚会,有钱的校长笑呵呵的自掏腰包,拿出了苹果6S、PS4这样的东西当做奖品,列了个一等奖二等奖,给参加晚会的同学抽奖玩。
顺带一提,三等奖是一整套来自海淀的高考复习资料,一套堆起来接近一米八,比他还高三公分。
总而言之,在几千名高中生里头,要抽出三个幸运儿是挺难的——
“一等奖!2B31!”
舞台中心的校长拿着大喇叭在喊,好像说的是这么一段,大家听得不清不楚。
他的耳朵动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高二B班31学号!那不就是自己吗!他激动的举高手挥舞,完全没注意到校长身后,那寒酸的大显示屏里出来的实际结果是什么。他唯一开心的事,那就是自己总算能换个手机了……
同时他没发现,周围同学都微妙的看着他,他仍处于激动的状态,只想尽早拨开人群,上台领奖。
“……嗯?”
忽然,他奇怪的发现,隔壁的隔壁班,一个很文静的女生上了台……
“不是我吗?不是我吗?她搞毛线?”他大声质问周围人。
“……人家说的是2D31,彻,你耳背也不用这样吧?”
“太丢我们班的脸了……彻。”
“哥们……你别这样啊……”
他们故意用戏谑的口吻,叫着他的那个所谓的笔名——“彻”。
如果是平常,彻应该会骂回去,但他现在才发现,显示屏上显示出来的并非自己。于是在周围人尴尬的视线里,彻放下了激动的手臂,叹了一口气,如此深思道——至少,不必在一片叫骂2B的欢笑声中上台,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总而言之,彻产生了一种念头,也就是所有尴尬的人基本都想过的,俗不可耐的一句话。
“好想去死,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然后他就掉进突然出现的地洞里了。
似乎,也算是死了一次。
再次睁开眼,彻首先感觉到自己的头很疼,身上也很疼,总之哪里都疼。他揉了揉脸抬起头,愕然发现自己好像抵达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乌云?
铅灰色的乌云,沉重且辽阔的连为长片,那乌云之海近在咫尺。
字面意义——近在咫尺。他伸出手,碰到了乌云,手指上传来了有些虚渺的触感,什么都没有抓到。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尝试捕获乌云,以失败告终。在这情况下,他的心脏不停地跃动着,愕然和惊恐完全盖过了身上的疼痛。
发生了什么?彻深吸了一口空气,用力抓着自己的大腿使之冷静,又尽量理性的环视了一圈周围,在惊恐和不安,勉强掌握了如下情报。
①自己身处一个奇怪的地方,看起来像是什么山丘——且浮在天上。
②头上有一大片乌云,但仍有少量阳光透了下来,说明这是白天。
③脚边有个开关一样的东西,不知道该不该碰。
④自己还活着——
除此之外,其他就再没有他能理解的事情了。
“妈的,怎么回事……”他骂着脏话,同时捶打自己身体几拳,让自己尽可能冷静下来。
彻到处走了几步,继续收集情报。
这个山丘的顶点——也就是他脚下的地面很平整,在山丘的周围俯瞰和眺望时,要抵挡着恐高带来的震撼感,但也能够看见地上的景象——微微弯曲的地平线,光秃的地表仿佛月球表面似的坑坑洼洼,不存在半点绿意。
几乎看不见什么东西,但好像又有什么在远方动着,可是看不清楚。
已经到极限了,他脚软地走了回来,看来周围是不可能下去了。既然如此,无奈之下彻只能选择去按那个小开关,就算那是个陷阱,或者是个什么恶作剧都好,他别无选择。
碰到开关——山丘随之打开了一小扇门,他试着朝里面看了看,可阴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更没有什么气味和声音。只是,充满了神秘感。他直觉在这山丘内部,有可能存在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估测不出深度,他抓了几粒地上的砂石,用力丢了进去,立马就听见落地的细响。确认并不深他便跳了进去,受到了大概相当于从七八阶台阶跳下来的冲击力,随着他的脚步声响起,山丘顶端的门也随之关上了——
他还没有适应黑暗,微弱的亮光便已亮起,或许是声控的。
灯光,来自天花板和四壁的LED管,柔和的白光,将房间照亮,也仅能照亮房间。
这是间空无一人的房间,看不出材质的白色金属拉丝墙壁,内部大约十平米,不算大。没什么装饰品,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不,除了一样。
右上方角落里的机器——呃,就像是站立式电脑一体机,但更具科技感一些。因为说了也白说,所以就跳过是怎么一个科技感,总之有一个很细腻的屏幕,和一些虚拟按键。
彻有些忧心地走上前,四处检查了一下那台机器,发现了一个ON/OFF开关,他倒是认识这玩意,基于好奇心,他打开了开关……然后便被吓了一跳。
“HI~~”
电脑如此说,是个非常机械化的女性声音。
这太过脱线的声音,将彻心中先前积累的担忧与不安一扫而空,反而多了些荒唐的意味。
与此同时,屏幕上还出现了一个笑脸——不是O(∩_∩)O这种,也不是\(^o^)/这种,更不是^_^,而是比较古典派的:-D。接着,电脑发出亮光轻轻扫过彻,接着就再度开口。
——“您好,欢迎您的使用,请问您这次有什么要求呢?”
电脑用中文说完,就于屏幕上列出三个选项。
①孤独。
②迷惘。
③精神状态不够安定,需要一些特别的东西来滋润。
“什么鬼玩意……”
彻完全理解不了这是什么东西,特别是选项③,看起来很像宾馆里那些印有漂亮姐姐头像的小纸片。他对这种东西避之不及,于是胡乱地按了一下——他按的是选项②。和他此刻不安的心境不同,显然这是个无聊的选项……因为又跳出了很多细化的选项来。
①历史、②文化、③战争、④政治、⑤人物、⑥返回上一项。
看起来很无聊,他不觉得自己有耐心听这些解释,所以他就选了“返回上一项”,然后点了一下上一项菜单里的选项①孤独,想看看会发生什么。
也许会把自己送回本来的地方,也许会结束这个梦境……也许不会。
——“已经受理了您的请求,我们正在随机选择角色,请耐心等待。”
彻不是很能理解电脑小姐的话,不过他却发现了另一件事。
在按了那个选项后,这座山丘正在往下坠落?怎么回事?他完全站不稳,摇晃的房间和频繁传来的震动,再加上失重感和受到气压影响后产生的耳膜不适,都让彻立马明白了山丘正在坠落的事实。
他马上跳了起来,顶开了进来时的那扇门,再次跳起来抓住了边缘,彻努力想爬上去看看情况,就在总算快要爬上去的时候,一阵剧烈的摇晃,让他的手松脱,然后摔到了房间里。
着陆了?彻摸着剧痛的屁股和同时摔到的肩膀,勉强撑着坐了起来。紧接着,他忽然发现了一些变化,这狭小而无趣的房间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
这个世界骤然改变了——只因一位女孩子的出现。即便是盘踞于彻心中的不安、迷惘,也因而被一扫而空,那个女孩子就是有这样的魅力。
14——不,15岁?
仍然娇小的年纪,但略显圆润的脸庞上却满是自信与兴奋,笑容洋溢在小巧的嘴边,高挺的鼻上,淡蓝色的双眸正因喜悦而发亮。
她身上披着的深灰色披风盖不住纤瘦的身材,淡金色微卷长发上,戴着一顶同样深灰色的尖顶宽边帽,再加上她小巧的手中所握着的东西,毫无疑问,俨然就是传说中的那种人物。
——魔女。
这位突然出现的小魔女,将手中被树藤缠绕的木杖轻轻触碰了一下地面,凛然自傲的说。
“遵从您的召唤前来!我将为您献上忠诚和力量!请您不要客气尽管吩咐我吧!”
少女所说的话语,让彻愣住了。
这段话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亲耳听见之后,心中涌出的感触远比他想的要浓,这是现实。毫无疑问,无论是突然出现的她也好,还是不知何故抵达了此处的他也罢,一切都是现实。
可惜……
少女是冲电脑说的,倒不如说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吧。
——“好的。”电脑回话了。
电脑姐姐那机械式的女声,听起来还有点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