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子,起来吃早饭啦。”
一大早做好早饭的总一郎喊着爱人的名字,呼唤她起床。
声音喊过了大约5分钟,响子才缓缓的从楼上下来。一步一顿,好似被一双不灵巧的手摆弄着的木偶。看着这有些要失去平衡的走姿,总一郎想去搀扶,却又被回忆束缚住了手脚。
曾今,因为总一郎在路上对她的一次理所当然搀扶,她勃然大怒。她斥骂着总一郎对她的那一份“多余”的关爱,指责这并不是爱情而是同情。尽管心如同在荆棘中挣扎,但此后总一郎便再也没有在响子行动不便时给予过帮助。这也是他对响子最为愧疚的地方。
“其实你不用每天都来给我弄早餐的。这种程度我自己也能弄。”
“没事啦,本来我也是要去送花的。正好路过就给你弄早餐。”
应该说,对总一郎而言,每天这样给响子弄早餐才是他一天当中觉得最幸福的事情。因为只有早餐这件事,响子不会有任何的抵触。因为和响子自己的料理比起来,总一郎的料理可是好太多了。镇里曾今吃过总一郎料理的人,都叫他赶紧把花店给关了去开家餐厅。虽然总一郎一直说自己对料理没什么兴趣。
“真拿你没办法。那么,伯父那边你想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放着他不管吧。”
响子一边美美的吃着煎蛋,一边将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抛给了总一郎。表情上仿佛写着,要是你没有办法的话就让我来。这对总一郎来说就是最麻烦的一件事了。
“午饭过后我再去找他谈一下,相信他会明白的。父亲他也不过比普通人顽固一些罢了。面对着这里的现实,父亲最终会理解的。”
事实上总一郎并没有什么自信,但自己去谈总比响子去要好的多。现在这种情况让这两个人接触,不论对谁都不是一件好事。
“嘛,你有这样的信心的话就好了。我今天要去渡边先生那边试婚纱,大概要下午才能回来,你要记得好好吃午饭哦。”
余下的谈话,便是一些普通的闲聊打趣。直至响子将早餐吃完,总一郎将餐具洗净。到阳光从窗台逐渐延伸至响子那枯白的手背上时。两人才进行了一次短暂的分别。
“明天,我们的婚礼。不许迟到哦。”
她知道总一郎不会忘记,却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口。微微抖动着那和肤色一样稀薄的唇,用着看似轻浮实质却近似哀求的口吻。将那一句“不要抛下我”说了出来。
“嗯,放心吧。明天太阳一出我就会在那里等着你。”
而他将响子的话变成一根不可摧的铁链,用话语将其锁在自己身上。
两人都将彼此视为自己唯一的梦,沉醉其中。而企图将他们敲醒的敲钟人,已经开始登上钟塔了。
叮咚——
正木按下门铃,屋内传出着答应的声音。数分钟后,那人就从里面将门打开,一脸憨笑的向久违的老友打了一声招呼。
“嘻,好久不见啦。正木老弟。”
“你变胖了呢,曾我部。”
昨夜,也就是正木与自称流浪作家的八寻目分别后。正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整理起了思绪,花费了近半个小时重新振作。之后便开始定制了一个调查镇子变化的计划。而计划的第一步,就是找曾今的好友曾我部进行调查。
作为镇上警员的曾我部,是与正木同一所高中毕业的同学,也是从童年开始就一直交往的玩伴。正因为熟悉曾我部的品性,正木才会选择找曾我部进行调查谈话。
他的话一定能够告诉自己,这个镇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或是正在发生着什么事情。
“那么,你这一次来。一定不只是找我叙旧那么简单吧。你不是那种喜欢怀旧的人。”
曾我部邀请正木进到客厅中,将珍藏的酒倒入正木面前的空杯中。然后马上便将向正木挑明自己的疑惑,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正如正木了解曾我部,曾我部也了解正木。因此两人不需要像区区普通朋友那样的拐弯抹角的问候。
拿起那盛满着琥珀色美酒的玻璃杯,闻着混杂着客厅花香的芳醇,正木毫不犹豫的将其一饮而尽。随着美酒滑入食道,稍稍有些辛辣暖意的感觉开始侵犯正木的神经,带来一种让人上瘾的快感。同时也使正木咳嗽并长嘘了口气。
“呼,你的酒还是这么的难喝。”
看到喝酒后正木的反应,曾我部也拿起酒杯将其一饮而尽,然后像没事一样向正木笑了一下
“哼,看你这个样子。要是我问你这两年内发生过的事情,也应该不会犯迷糊吧。”
稍微有些许不服气的正木,将坐姿调整了一下。使他能够看清曾我部的脸
那是一种测谎的方式,两人结交已经数十年的时间了,任何一个脸部表情的变化都可以看的出对方是否有在说谎。这是两个人一起在警视厅工作时养成的一种特殊的默契。这样即使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说谎,对方也能够看得出并进行正确的判断。
“那么先从两年前的新年开始说起吧。那一天镇上的人……”
曾我部所叙述的非常精炼详细,从镇上发生过的每一次犯罪,镇子的活动,天气的奇异变化,镇上人们生老病死。事无大小,曾我部尽他所能的给予正木情报。正木也能够确认到曾我部没有说慌。
但是正木所要面对的,不是普通的犯罪,更贴切的说应该是一种超自然现象。是某种可以干扰人精神的东西。
因此正木他在归纳了这些情报后,又提了一个不得不提的问题。
“这个镇子的人,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开明的。”
这是一个敏感的问题,搞不好的话。曾我部会性情大变将自己杀掉也说不定。但正木还是冒着这个风险去提问。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知道——这个镇子的人到底疯狂到了何种地步。
而听到问题的曾我部,眯起了他的眼睛,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这是曾我部在思考答案时的表情。这表示他下一句话绝对是实话。
下一秒,曾我部露出的,是释怀的笑容。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什么嘛,吓我一跳。看你那么认真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曾我部一副准备长篇大论的模样,准备向好友解释一些自认为可以理解的事情。
“在你看来,这个镇子的人就像这个镇子一样,一成不变,不知变通。但是人是会进步的。从前几年网络的普及开始,我们就逐渐接触到了许多新的的知识。这些事情的发生,就如同是在一些新的土壤上种上新的种子。一颗种子发芽结果……然后又种下许多新的种子。就如同明治维新时人们难以接受那些第一批穿着西服的人一样。我们,不过是一场变革的先驱而已……”
看着曾我部的神情,正木想起了那些在街道上看到的人们。
幸福……愚昧的幸福着。痴狂……幸福的痴狂着。
以至于曾我部没有去看清正木此时的表情,便贸然的向他发问。
“你知道这变革拯救了多少人么?成百上千的人被拯救了!贫穷的孩子不再因为贫穷而被富人所歧视,未亡人的再婚也不会有人投以另类的眼光,野生的动物也没有被人欺负。所有人,所有事,都被平等的对待着。这难道不是你在刚当警察时一直在追求的东西吗?”
正木沉默了。并不是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曾我部,而是他无法用任何的方法来拯救他的挚友。他看不清,眼前的这个眼神中显示出癫狂的男子到底是什么人。
忽然,从楼上。一个年纪与总一郎相仿的青年从楼上下来,呼喊着曾我部的名字。
“一郎,有客人来了么?”
只见,曾我部回过神来。又回到了正木熟悉的那个状态。回应着青年。
“庆次,这是我二十年没见的好友正木理人。”
两人相互直呼着对方的名字,显得十分亲昵。而正木的脸色却开始难看了起来。而没有察觉的两人依旧向正木搭话。
“啊,原来是正木先生。一郎和我经常提到你呢。你好,我是一郎的……嗯,说恋人比较好吧。”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名叫庆次的青年说话时顿了一下。但还是解释了他和曾我部之间的关系。
“曾我部……你的妻子呢……”
“……已经回娘家去了。”
“这样啊。”
三人之间的对话一时间陷入的僵持的状态,然后正木又率先开口,离开了曾我部的家。
“让他走没问题么,他可能已经发现了也说不定……”
在正木离开后,庆次担忧的向曾我部提出着疑问。
“没事的,那家伙。即使发现了也不会做任何事情。我了解他,就如同他了解我一样。”
曾我部喝了一口酒,淡定的向庆次解释着正木不不会造成任何问题。
“如果是你的想那样就好……”
庆次的话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了解他的曾我部笑着说着。
“怎么了,吃醋了?”
“我才没有那么小心眼。”
……
从曾我部家中远离的正木,来到了镇上的一间餐厅上。然而,在点了餐没多久。正木就率先跑到了餐厅的洗手间内,将胃里积攒的食物不断地吐到马桶里。
恶心,从未有过的,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恶心。
这个镇子,将他认识多年的好友变成了一个他感到肮脏至极的陌生男人。
曾我部的妻子,在很多年前为了和曾我部结婚,便和富裕的娘家闹翻了。而娘家那边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出国了。他们以前的房子被正木的哥哥买了下来。而曾我部却特意说了一个谎,除非有必要隐藏自己妻子的踪迹。不然他没有必要这样。
而那个叫庆次的青年,很多年前正木就已经认识他了。虽然曾我部可能不知道。这是正木从以前的一个高中同学那里听说的。
二十年前,曾我部和妻子终于生下一个孩子。孩子的名字就叫做——曾我部庆次。
向着马桶,将胃囊里的东西吐至干净后。正木用衣袖擦了擦嘴巴,接着从兜里拿出一本皮质封面的小笔记本。并用本子上夹着的签字笔,写着……
XX15年6月12日,来到镇子的第二天。我按照计划来到曾我部的家并对他进行调查。
一开始,曾我部如我所预料的那样,受到了这个镇子的影响。当他将镇子发生的事尽他所能的说出来时,没有察觉到,自己漏掉了这两年内镇子的人口流动。如果是以前的他一定不会发生这种纰漏。但正因为这样我才能够排查出这个线索。
但是这里的疯狂传染的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那个恶魔!那个掩藏在我朋友血肉里的那个恶魔!恶魔玩弄着他的脑髓,使他成为一副罪恶的傀儡!
他杀死了他的妻子,为了和自己的骨肉结合!
而且还没有任何的负罪感……
就像监狱里面,那些真正的恶人一样。他们连恶与罪的概念都模糊不清。
曾我部他曾今说过“那些感受不到罪恶的人又或是对罪恶感到麻木的人,他们才是世间真正的邪恶。要是有一天我变成这样子,你就杀了我。”
我曾经答应了这个要求,而现在我却没办法向他下杀手。
事实上就在他屋子里时,我就应该下手了。但是我却做不到!
是我变得软弱了么?还是因为这镇子疯狂也感染到了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的意志还能够维持多久……
好可怕,这种逐渐失去自我的感觉。
要是有一天我完全失去了自我,我希望那时候看到这个笔记后我还能够将枪口对准自己的脑袋——
合上笔记,正木从洗手间内离开。此时回到餐厅的他抬头望去,发现有一个人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于是,他走上前去。还没等他开口,坐在座位上的人便率先打了招呼。
“父亲,我们需要谈一谈”
总一郎一手抓着花束,一边请求着正木。
……
另一边,镇子的郊外。镇子里唯一的教堂里。原本干净圣洁的房间被新鲜的红色和腐烂的黑色给污染。几副扭曲的尸体像是被融化了一般,藕断丝连的肌腱与插在上面的木桩融为一体。原本就如同畸形的骨架几副纠缠在了一起,相互交融,仿若开叉的树枝。骨架上面粘着这些生物的内脏,看起来就像是长在树上的果实。
里面唯一活着的生物,哼着小曲。从里面拉开了教会的大门。从附近的花圃周围飘来的花香立马便把里面刺鼻血腥味给覆盖住。
“嗯,故事最后的场景也布置好了。接下来只要把主角带到这里就行了。”
八寻目笑的说着,并将教会的门关上。
——不久,敲钟人将登上钟塔的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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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嗯....写的比我想象中的慢。下一节就是这一章的最后了。下一章也将和第一章一样附上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