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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行的路途是漫长而无聊的——不过每次我向安德烈抱怨的时候他都会如同开玩笑一般的反问道：“那你是不是想回去了？”我自然也笑着摇摇头，然后义无反顾的继续前行。
安德烈也问过我，当我真的到达海边之后我下一步会去哪里……我自然是没有想好，于是就用了安德烈以前让我看过的一篇文章来反驳——好像叫《走一步，再走一步》来着……？
反正走到海边还需要几个月，我有充足的时间来考虑下一步该干什么——是在海边定居么？还是继续去其他地方探索？
探索是一种十分令人愉快的事情——尤其是在探索的路上期待着结果的那段兴奋感，以及抵达目标时的成就感。
五百多年前的1492年8月3日，哥伦布也许也是怀着和我一样的兴奋感出发的吧。
这么想想，我似乎还在干些什么非常伟大的事业呢——在已经被改变的和以前不再相同的土地上重新探索，和发现一片新的大陆显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七点了呢。”安德烈弹出一个窗口说道。
七点是我和安德烈约定的，每日学习旧时代知识的时间。尽管那些高深的知识在我的眼里看起来基本没有什么意义——论数学，搭载安德烈的主机的计算速度是我的几万亿倍，论文化，安德烈的数据库里装着我一辈子可能都学不完的知识和书籍，论科学，安德烈自己就是最顶尖的人工智能……
不过也正是因为人类掌握了那些知识，才能创造出安德烈的主机这样一台几乎强大到不可思议的机器。
我清理了一下地面上的雪，用了不到五分钟把帐篷搭好，然后钻了进去。其实按照我的体质完全不需要帐篷这样的东西，内部也不比外面暖和多少，纯粹只是一种心理的感受而已。
“嗯，今天应该是讲文学的，不过在开始之前，先复习一下你昨天的代数吧。”安德烈说道。
安德烈又弹出了一个窗口，上面只有一道算术题。
“艾尼维娅，莫琳两人分别从距目的地9千米和18千米的两抵同时出发，艾尼维娅和莫琳的速度比是3：4，结果艾尼维娅比莫琳提前一个小时到达目的地，求莫琳的速度。”
不知道为什么，在数学方面听安德烈讲的时候明明脑子里很清楚，具体也知道怎么做，但是第二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脑子一团浆糊的盯着泛着蓝光的显示屏上面的“艾尼维娅”和“莫琳”两个名字，开始想一些奇怪的东西……
比如说，她们两个的关系什么的……
是姐妹么？还是朋友？亦或是……
“想好了么？运算过程的话可以写在雪地里。”
“没……”
我随口应答着，脑子里却开始胡思乱想关于艾尼维娅和莫琳之间的故事——很快，一个故事大纲就在我这个看了不少书的脑海里成型了。
差不多就是作为姐姐的艾尼维娅和作为妹妹的莫琳之间的故事……西方奇幻背景下的。然而想了想，我悲哀的发现这个创意貌似并不是我首创的。
这明显是21世纪初期名为12321的作者写出来的一本叫《魔女》的小说里面的故事情节嘛……
见我一脸显然不在想数学的走神模样，安德烈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让屏幕闪烁了一下。
“小笨蛋，给我看好了，这么做。”
屏幕上很快在题目下面逐步出现了答案。
“首先设艾尼维娅的速度为x千米每小时，这样莫琳的速度就是4/3x千米每小时……”
“然后我们列出等式：9/x=18/（4/3）x-1……”
“——等下，9是哪来的……”
“笨蛋，仔细看一遍题目——艾尼维娅出发时距离目的地9公里。”
“啊……哦。那1是哪来的？”
“……不是提前了一个小时嘛……”
我无精打采的回了一声哦。
“……所以x=4.5，4/3x的话就是6了。话说，你有在听么？”
见我似乎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安德烈无奈的叹息一声，收起了写有题目的蓝色显示屏，又弹出了另一个，上面写满了文字。
——比起简直要给我的脑子造成永久性损害的数学，我更喜欢那些没有标准答案的东西，比如文学。刚好，在安德烈的数据库里有大量属于旧时代的文学作品，从四千多年前的吉尔伽美什史诗到21世纪初期的著名文学作品应有尽有。
就算学习文学并不能带给我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至少在阅读的过程中还是让我感觉到十分快乐——因为有时候，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和书中的人物对话，只有这样才能把几乎无处不在的孤独感驱散一点点。
我害怕孤独——这无关成长环境或者文化什么的因素，纯粹是人类的天性罢了。正因如此，我竭尽全力让自己变得充实，给自己设定目标，和安德烈多说话……
啊，算了，不说那些严肃的话题了。
我敬佩旧时代的文学，作家们让我知道了人类竟然是这样美妙而脆弱，如同艺术品一般的精致。
我随着那些似真是似虚幻的人物在一起欢笑，流泪……
“安德烈，她……就这么死了？”
比如这会……
我不敢置信的质问着，就仿佛那个虚拟角色的死亡是一件无比悲伤的事情。
“毕竟，是战争嘛。”安德烈说道，“另外，你看的这本《艾丽的战地记事》就是由作者艾丽·吉尔曼在石油战争中的真实经历改编的，虽然在全球范围内引起的巨大反响，但是还是没能制止战争的继续……换句话说，书中的这个嘉儿很可能是有现实原型的。”
“不，”我摇摇头，尽力忍住泪水，“她一定还会活过来，对吧？作者怎么能这么残酷……”
安德烈又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