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
一般来说，我不能算是接受了充分的品德教育，会在赶往学校的路上停下来帮助问路者的好市民。
不过被迎面而来的这个外国女子拦住，险些撞了上去的今天，大概是一次例外。
要说为什么的话，大概是因为她的外表实在太过不寻常，以至于我作为凡人的那颗可恶的好奇心战胜了理智。
“请问，恩典堂怎么走？”出乎意料地，她用流利的本国话问到。
但是这身衣服，怎么看都不是学校的那些大小姐之流吧。
更贴切地说，那身设计过时、略显陈旧的洋装外套，连皮质部分都已经被洗得褪色，显然是不符合有钱人的身份的。
虽说是个跟我年龄相仿的年轻女孩，但她那张被淡黄色的长发遮住一部分，因而显得十分小巧的脸，有着一丝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清新。
简直，像是从二十年前穿越时光来到这里的一样。
“请问，你能回答我一下吗？”
她以略微不耐烦的语气，用“请问”三连击打断了我的妄想。
确实啊，一言不发地盯着来问路的陌生外国人，无论如何都不是什么礼貌的举止吧。
“啊，抱歉抱歉……”我连忙撇开了视线，“教堂……恩典堂的话在市中心，从这里坐公交车可以直接到，站名就是恩典堂。”
我伸手指向学校正门对面的公交站。
行经这里的唯一一路车，沿线基本都是这里的古建筑。在学校对面设一个观光线路，真正有用的车站还要走好远，市政人员也真是勇于开拓创新呢。
“是那个方向的。”我顺带提醒道，以免她坐上反方向的车。
“了解了，谢谢。”
“嗯，不客气……”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转身离开。这么一大早的，是有什么急事吗……
不对，我这边也很急来着，明明都快迟到了啊！
“哇啊——”
所以这又是什么？
刚到教室门口，我手里就被谁塞了一张纸。为了赶着在早读铃响之前就坐，我没注意发生了什么，就径直往座位走去。
不过很快就被迫知道了。
“魔法复兴……”
几个男生慌忙地擦着黑板上剩下的字，但还是被进来的老师赏赐了一通栗凿。
我手中的纸上印着相同的内容，不过作为一个新兴社团的宣传单，这设计也是有够简陋的。
用office软件自带的艺术字体打出一行大号标题，“魔法复兴结社·圣洁玛利亚”。
其后是一段耸人听闻的自白：“审判之日还有一年！届时人类一切背离信仰的技术会被毁灭，度过灾难的道路唯有赞美神。
“我社将倾力在末日之前复兴被废的古代知识，借以重建人类的信仰……”
我说啊，这种东西如果发到学校外面，你们会被当局的暗之机构抓起来关15天的吧。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那个大幅否定了古典魔法的近现代魔法理论，在十几年前也灰飞烟灭了，你们要从哪里开始复兴啊。
“好，不要闹了，早读课有序一点。”教训完那些潜在邪教分子的老师，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班长监督一下。”
“是。”
然而喧闹的状态根本不受这句话的影响。
但毕竟不是班主任，这种路过教室随便训话几句的老师的威信……
满大街都是妄想着世界毁灭，然后搂着几个发色各异的妹子出来拯救人类的高中男生，果然世界太和平了还是会出问题的吧。
“嗯？”
果不其然，几分钟之后耳边又飘起了低声细语的传教活动。我的后背也不知道被哪个狂热分子戳了一下。
“怎么啊？”我回过头去。
“班花，有兴趣吗？”
“班你二大爷。”我又转回身子。
想要正常地跟他们多说一句话，实在太困难了。
“别啦，你知道我们也只是弄着玩的吧？”
“我不太想参加这种随时会被查水表的游戏啦。”我背对着他们说。
“嘿诶诶？不会吧？”
“不会不会，你们玩，我不打扰你们雅致。”继续解释下去也只会让人觉得我有兴趣吧。
“所——以——说——”
正准备收手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女声——
“你们想要玩什么呢？”
“班、班长大人……我们是在……啊对了，昨晚数学倒数第二题借我……”
瞬间就缩了，你们真的是男人吗？
“加油吧，别在早读课上聊就行。”被称呼为班长的女生低声说道。
“什、什么……”
“我靠……”
……
我身后的男生们纷纷惊叹起来。
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就连我都差点发出声音。一直以来都以概念上的好孩子的形象示人的家伙，会默许这种大龄中二的活动，实在是出乎意料。
“喂喂……”
她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用不会被后排的人听到的声音问道。
“嗯？”她停下了脚步。
“你是认真的吗，小晞？”
“魔法……啊。”
“是啊，魔法哦。”
“没事啦，其实我也挺喜欢这类东西的。”
“……”
“怎么了嘛？”
“好啦好啦好啦，随你们便。”我趴倒在桌子上，拒绝再跟任何人扯上这个话题。
不过那些人也很配合地，没有再让我听到这些敏感词了。
也可能只是一时兴起，一两句话之间，他们的话题似乎已经变成最近很出名的那个少女歌手了。
………………
…………
“啊啊啊啊——我超——不喜欢那人的。”
午后的学校中庭，春光正好。本来是被叫来继续商讨昨天的事的我，却坐在古榕旁的石阶上在听琴音发泄她的私人情绪。
“跟你说哦，那个歌手——”琴音单手叉腰站了起来，“曲子本身是还行啦，但给她唱实在是……还染了一头红毛，说是天生的……”
“嗯，嗯。”我保持着左耳进右耳出的挂机状态应和着她。
我校歌剧部的准主演，在公开场合跺着脚批判别的歌手，怎么看都是自古而然的艺人相轻吧。
“你知道啊，现在这些偶像，唱功都是次要的。只要长得漂亮，再编一些故事，包装一下啊……”
“嗯，嗯。”
“等大家看腻了清纯的故事，就该开始制造绯闻了，又谈恋爱啊又分手啊。”
“嗯，嗯。”
“这已经完全不是音乐人了吧。”
“嗯，嗯。”
“所以那个白白白……白漫舞，真是……不要再提她了。”
“嗯，嗯。”
所以说啊，从十分钟前开始就一直是你在提她诶。
“说起来琴音你呢，以后也会继续唱歌吗？”
“以后？”
“比如，把这个当成职业那样的。高中毕业之后，还会继续唱吗？”
“唔……可能不会吧。”琴音用手指抵着面颊说，“怎么了？”
“不会……么，看你为了准备那个演出，一直很拼命的样子。”
“啊，那是……总之，我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现在是，今后大概也是。”
她顿了一下，背过身子，继续道：“所以呢，只能不顾一切地，把眼前的任务做到最好。”
——“这就是我的信条。”琴音说。
我抬起头，和正帅气地说出那句话的琴音的视线交错的瞬间，似乎瞥见了很多年前同样的景象。
在大家眼中，优秀得无法挑剔的默琴音，曾经对我说过，自己是个很懦弱的人。
害怕愿望落空，害怕悲剧。
“就像小时候，爸妈要出门，答应了好好地在家待一天，回来就给我带礼物。但期待了一天的承诺经常是被他们忘掉的。”她说，“反正谁都能理解，他们那么忙，总有些小事不能做到。”
那时候的琴音，把长度刚齐肩的头发扎了起来。
“这样看起来会比较精神吧？”
“跟发型关系不大好吗，你能多笑一笑就好了。”我说。
“哼哼。”她回应了我的请求，“只是我这人，一直习惯不了那种事——被人放鸽子啦，或者对一些根本就是小概率事件的东西充满期待，结果预料之中地脱靶。”
——不去抱有期望，就不会因此悲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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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今天怎么感觉有好多正事没处理完，我却在这里打字啊。
不过能及时更新上真是太好了。
琴音是不太爱笑的孩子，和她谈话的情节，总是难免陷入奇怪的气氛。所以小羽才说跟她难以独处吧，诶嘿。
趁着今晚原因不明地清闲，多写点东西。明天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