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民警高鼻梁,厚嘴唇,右边粗眉毛的末梢,长着一颗红痣,很好辨认。我给他出示了视频,他翻了翻档案,知道我是县中的学生,正在找两位失踪的学生。
他向我作了自我介绍,说他叫高阳,问我这视频是从哪里得来的,我只好撒了一个谎,说是在大桥上一对夫妻给的,这手机肯定不在车祸现场了,说是他们生前给我的倒也说得过去。
“这个视频很重要,不过仅凭这部视频,还不能断定白晓峰和易小诗自杀了,现在到了第二天,有这视频,我们将正式立案。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我派人送你回去!”
我忙说不用了,外婆还在县中医院看病呢,我要去看她。高阳把我送到门口,嘱咐我晚上小心一点。
“叶同学,我们马上就会通知你们的学校和双方的父母,我相信,很快就会找到他们的!”
对他的承诺,我只能说句感谢。走在大街上,夜凉如水,一片寂静,我收拾心情,尽可能去想些喜乐的事,不过一想到外婆和老李头还在医院,我又觉得轻松不起来了。这晚,注定是个多事之秋!
派出所离中医院很近,没走两步就到了,走进大厅,却见人群密集,很是嘈杂,穿白大褂的穿梭其中,场面一片混乱。我想起谭师傅说过的事,看来煤矿果然出事了,中医院正在抢救送来的伤病员,事关援救生命,场面十分紧张。
我有点害怕血腥的场面,索性也不去看了,来到咨询台,这里只留了一个值班的护士,我说明来意,报了老李头和我外婆的姓名。
“哦,他们在四楼五号病室!”
我赶忙爬了上去,走进一看,我外婆守在床边,正打着瞌睡,老李头也正在睡觉,他右腿上绑着绑带,原来是这老李头受伤了。
我看外婆睡的正香,不愿打扰,拿了水壶去开水房打了一壶水。走廊上病人也嘈杂得很,聊的都是关于矿难的事,说中医院送来了很多伤员,弄得病床都紧缺起来,听说这次死的人比伤的人还多。
回到病室,外婆醒了,看见我来了,忙道:“你怎么来了?”
“我看见了李爷爷留的纸条,知道你们在这里,就赶了过来,怎么回事,外婆,李爷爷怎么又把腿给伤了?!”
和外婆聊了几句,我才知道,原来她晚饭后约了人去跳广场舞,老李头也去了,兴许是身子骨老了,跳着跳着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
我见外婆口气有点吞吐,知道这其中肯定还有其它故事,这李老头平日里生龙活虎的,总说自己身子骨硬朗,跳个舞,还能把腿摔了,换做谁都不信。
外公死得早,外婆一辈子也没有再嫁,这些年一直带着我东奔西跑的,临到老了,终于安定了下来,我也想她有个伴儿,可以一直陪着她,便说道:“外婆,你看,你身边没人,李爷爷也是,你有没有考虑过?”
别看外婆厉害,遇到这种事也有些不好意思,忙说我小孩子,瞎操什么心,我只好就此打住,不提这事,而是将今晚发生的事情捡重要的说了,当然,那些鬼啊怪啊的都略去不讲,因为我怕外婆担心。
正聊着天,病房的灯闪了一下,熄灭了,四周一片漆黑,我连忙打开手机,借着微弱的光线走了出去,发现走廊里的灯也灭了,看起来不像是保险丝烧了,难不成停电了。
“妈的电力公司,这个时候添什么乱!”一位医生走了过去,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他骂了几句娘,说本来今晚事情就多,这电还给掐断了,他忙着救治伤员,给一旁的护士交代了一句,就离开了。
那护士白色的衣服在黑暗中也很显眼,她拿着一只手电筒,借着微微的电光,我看清了她模样,二十来岁,五官很精致。
“停电是暂时的,备用发电系统马上就能工作,大家别吵,都回自己的病床!”护士说了一句。
大医院都有自备发电机,当有意外停电时,自备发电会马上启动,至少可以保障手术室和医疗仪器的运转,要是正在做手术,那忽然没电了,患者不就嗝屁了。所以我也不太操心,回到病房,和外婆说了几句,可我往窗户外一望,心里就咯噔一下。
四周的楼房和马路上的电灯闪烁如常,光亮照来,洒在窗帘上,我走近窗子,发现就只有医院停电了,这可真是怪了,按理说,医院享受优先用电的特权,除非是那种全城大范围的停电。可如今的情况是,四周都有电,唯独医院停电了,这真就太不寻常了。
不过,也有一种可能是医院的电力总闸什么的出了问题,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就听走廊里有人喊:“有谁要去拿手电筒和蜡烛的,一起去,人手不够!”
我给外婆打了声招呼,走出去,就见那护士拿着手电筒,正挨门挨室地喊,我本来也没有事,又知道今天医院因为救治伤员,人手不够,就叫道:“护士,我去!”
过了一会儿,那护士召集了三个家属,全是男的,年纪都在四十岁左右,加上我一共四人,带着我们一道去底楼的库房里拿东西。因为停电,医院里更乱了,一路上碰到好些医生护士,全骂骂咧咧的。护士一个人在前走着,那手电筒是专用型号的,光柱特别大,不时又再遇到几个打手电筒的工作人员,弄得一路上亮堂堂的。
大家走在一起,也不害怕,旁边一个大叔就问我来医院看谁,我说外婆,他就夸我孝顺,不过他更多说的还是这停电的事情,大家也跟着一起抱怨。
到了一楼,我们跟着护士往库房走去,走了几分钟,那护士说:“小心点,前面有点黑!”我也觉得四周越来越安静,没有一个人影,便紧跟上几步,还想问多久才能到库房,就听啵一声响,护士手里的手电筒熄灭了,一股阴风吹过来,把我们都唬了一跳。
“别慌!”护士不愧训练有素,忙叫我们镇定下来,医护人员都是见过世面的,整天和死人打交道,胆子也不小。我好歹也是见过几只鬼的,也不怎么害怕。倒是其他三个人,吓得不说话了。
“都把手机拿出来,照着点!”护士一吩咐,我就打开手机,想弄点光亮,却发现手机没电了。护士重重一拍手电筒,骂道:“破东西,怎么关键时候还坏了!”
其余三人拿出手机,我们一起往前走,不一会儿就听到嗡嗡的声响,我听出那是空调的风扇在转动,咦了一声,说这怎么有电。
跟在我后面那位大叔也有此疑问,那护士也不回答他,走了几分多钟,我们就来到一间库房门口,护士打开门,三个大人各自提了一个小箱子,有装手电的,有装蜡烛的,我最小,没拿什么,只是右手提着一只手电,在前面给他们照亮。
护士和我一起走在前面,别说,这医院的专业手电筒质量就是好,能见度至少在十多米左右,照得前路一片白茫茫。我正轻轻松松走着,忽然听到一声叫嚷,那毫无疑问是个男人的叫声。夜里听起来,让人瘆出一身冷汗。
我们都不说话了,赶紧加快步伐,很快,我又听到了空调风扇转动的声响,嗡嗡的声音中,夹杂着一种莫名的味道,我闻得出来,那是甲醛的刺鼻味,也就是福尔马林。
忽然,那一身怪响又传了过来,这一下不是喊叫,而是一句话。
“救命啊!”
我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一声叫喊透着莫名的恐惧和惊慌,凄惨非常,虽然如泣如诉,但在我们听来,就只有惊悚二字了。没办法,我赶紧跑了起来。其余四人大叫一声,也拼命朝前跑。就在这时,一股阴风又吹了过来,我眼睛一眨的瞬间,手电筒又熄灭了。
虽然不相信,我还是承认,这次又遇到鬼了!
那护士倒还好,其余三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狂叫一声,也不管抱着的东西了,随手一扔,逃命去了,我被其中一人推了一把,重重摔在地上。
“慌什么谎!”
那护士也被推搡了一下,听见我声音,忙走过来扶起我。
“别怕,跟着姐姐!”
她拉着我的手,朝前跑去。黑暗中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还是不见光亮,我心一下子收紧,按理说,这里到大厅的距离不是太远,依我们的速度,怎么会还没有到呢!
护士也急了,抓我的手捏得紧紧的,指甲也快插进我肉里面。我知道遇到了麻烦事,镇定下来,道:“姐姐,别跑了,咱们遇到鬼打墙了!”
一听这话,护士就哭了起来,一开始她还挺勇敢的,知道撞鬼了立马就有点失控,等她哭了一阵子,我才说道:“别担心,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把握,但好歹也和鬼打过几次交道,这种时候,要是太过慌乱,肯定就是死路一条。我万万没有想到,千算万算,我还是撞上了鬼打墙。
关于鬼打墙,传言很多,相信也有很多人亲身体会过,所谓“鬼打墙”,就是在走夜路时,分不清方向,不知道要往哪里走,就老在原地转圈。出不去,就被活活困死在里面了。不过这次鬼打墙,肯定是有厉鬼从中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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