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很想去看看艾诺。
虽然现在她应该已经睡着了，贸然闯进萝莉的寝室不但无礼而且危险——天知道她会怎么对付不请自来的家伙。
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我心底反复激荡，让我久久无法平静。
偷偷瞄一眼就好，我这样告诉自己。
从驾驶室的舰桥到船员休息区，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几步的距离而已，中间部分的连接甬道呈倒扣的半球形，上半穹顶零星安置着浅黄色照明灯。
一种若有若无的气息刺激着我的鼻翼——每一次满负荷运转对舰船的线路系统都是巨大考验，短短二百四十秒内各种电子元件就会被加热到足以散发出明显的焦臭味。
这个时限，在星域被称为巅峰性能值。如果逾越，舰船将会有短路、故障甚至自燃的危险，人品不佳的船长尤其需要当心。
血统论虽然不值得推崇，但无法否认脸黑总会让你遇到更多麻烦：激烈的近距离舰炮对射中，引擎忽然离线导致舰船失控，那可不是朝天大喊“惨惨惨”就能解决的问题。
改良辐能排放系统可以大幅度提高舰船的巅峰性能持续时间，加装更多辐能扩容线路也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问题在于我失去了船长技能，这些涉及到对舰船结构变动的科技，在游戏里也是需要点亮技能树来解锁的。
换而言之，如果没有蓝图作为参考，任何改装行为都是赌博。例如海盗独有的瞎JB乱改型，这种令人敬畏的舰船因战斗中极高的故障率而著称，被坑死的倒霉蛋数量几乎和被他们杀死的人一样多。
如果船长技能还在就好了……游戏后期，依靠船长技能的加成和技能树解锁的科技改装项目，玩家甚至能做到以单舰对抗一整支无敌舰队。
“唉。”我边像蜗牛一样慢腾腾地蹭过甬道，边长吁短叹。
得陇望蜀大概说的就是像我这样，嫌弃外挂不够多、不够强的家伙。
维生系统让主要仓室的气温环境保持在一个令人舒适的程度，微微有些暖意但又不会让人感觉到热。耐压舱壁被整体涂成了浅绿色，据说这样能有效帮助船员放松精神——我哪来的船员？
好吧，我的确有一只。
但她应该不需要放松……我倒是很需要。
船员休息室的舱门大开，抱着膝盖把自己蜷成一团的女孩静静地倚着舷窗，视线仿佛凝固在窗外寂缪幽暗的宇宙深处。
“……”要如何跟一只高冷的萝莉搭讪，在线等挺急的——
“和伊芙蕾雅姐姐谈完了？”冷不丁开口说话的女孩吓了我一跳，清灵的萝莉音略带稚气，但很好听。
“啊、啊……没错！我们严肃探讨了关于维护星系和平，共建美好家园的长期目标，并且展望……”
“只是这样吗？”她回过头来，神情似笑非笑。
“当然，仅此而已。”俗话说得好：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撒谎流的秘传奥义就是一定不能怂！
“然后呢？”没好气地朝我翻了个白眼，萝莉撇撇嘴。
“你姐姐……咳，我是说伊芙蕾雅那家伙，同意让你跟着我一段时间……”话说回来，这不还是把幼女弄上战场了，难道我比霸主正规军还可靠？
就凭“苍原白兔”号称逃跑能力无出其右么——
妈蛋，这是什么鬼绰号，让我逮到第一个这么叫我的混蛋，非把他吊起来抽到喊大爷。
“哦。”抬起左手托腮，女孩淡淡地回应。
难怪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动作和伊芙蕾雅简直如出一辙，幸好没学得跟那妖女一样十万节操皆可弃。
“那个，艾诺酱……”等话出口我才发现要完——智商呢！这不打自招的蠢货绝对不是我！
“……”女孩一副无语的表情，“只是探讨了关于维护星系和平的话题？”
“啊哈哈哈……”我试图装傻蒙混过关。
“大概能猜到伊芙蕾雅姐姐会和你说些什么。”明明只是一只平板萝莉而已，双眸竟如此凛然，“我能为你做很多事，改装舰船、维护武器、优化系统，现在不会的我也可以努力去学——只要你还是海盗的敌人。”
气氛有些凝滞。
俯身，半蹲，抬头……现在我和女孩对等了，就身高而言。
有人说，孩子的眼睛是最美丽的，你很难在那种无瑕的纯净里发现污迹。艾诺的眼睛就很美，仿佛晶莹的天蓝色宝石一样，拥有令人沉醉的宁静魔力。
“很好。”认真直视着她的眼睛，我一字一句地说：“首先明确一点——我才是船长，下令开火的人是我，杀死海盗的人也是我，荣誉和诅咒同样归于我……赏金我们倒是可以对半分。”
女孩想说些什么，但没成功。我提前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她的樱唇前，用极不礼貌的方式阻止了她，也许是稍稍有些紧张，不经意间手指上传来温软的触觉。
“就这样，没得商量。”
可喜可贺，本船长终于找回了一船之长的威严，萝莉完全不敢顶嘴——她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眼神忽左忽右漂移不定就是不敢跟我对视。因为近在咫尺的关系，鼻间萦绕的淡淡清甜体香很好闻……
清甜体香？！
我立即换回正人君子一号面孔，麻利地起身后退到三步之外。
艾诺也马上恢复了正常，龇牙咧嘴的小野猫双手环胸，鼓起脸颊做出一副不屑理会草履虫的高傲模样。
好吧，船长的威严仍需努力。
“早点休息，明天我们还要赚更多赏金呢！”
萝莉乖巧地爬上自己的床铺，拉起太空被钻进去……看似连脑袋都藏得严严实实，但当我转身离开前往舰桥时，分明能感觉到背后有视线一直在盯着我。
空旷的驾驶室，没人跟我抢船长座台真好——不过这段幸福时光只能持续到明早萝莉起床。无论如何，回去以后我必须再加一个座椅了。
“激活模拟系统……”
“载入数据中，车斗级护卫舰×1.”
“载入数据中，猎犬（D）级武装商船×1.”
“战场配置完成，开启随机遭遇战模式。”
地狱犬的舰载计算机不懂人类的喜怒哀乐，它的合成语音永远毫无起伏，平铺直叙——拿来当杀戮的伴奏再合适不过。
“击毁车斗级护卫舰，无人幸存……”
“击毁猎犬（D）级武装商船，无人幸存……”
嗯，我得说——再合适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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