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

下坠的感觉一直不曾消失,这种失重感让人心有点发凉。艺娜紧紧握着降落伞包的肩带上的拉扣,她感觉自己像是从天上被扔下来的石子儿,无助地自由落体。她眯着眼睛,再快接触地面的一刹那,她看见了一道蓝光闪过,她看见一双巨大的闪烁着白色光芒的手从那道耀眼的蓝光之中伸出,将她托起。那是一种温暖的感觉,艺娜不懂得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她从这双手中看见了时间洪流,那是已经巨大到突破了壁垒的海浪,它不在需要人们去感知,因为它已经可以自主的去影响人类。艺娜感到不可思议,这是一场怎样的旅行,有着一种怎样的感动,她甚至看见了万物的开端,从无至有的过程!这时间一直持续了到了第一次生物的灭绝,艺娜看不见接下去的时间,不过这让她无比的感动,这,究竟度过了何等漫长的岁月才能凝聚出如此沉重的时间!

她被捧在手心里,不知怎么,她松开了降落伞的拉扣,她一直跟自己说她还在坠落,不能这么干,但是一种强大的安全感占据了她的内心,她卸下了降落伞包,慢慢蹲下,慢慢抚摸着这巨大的手掌,她想记住这一刻。

“艺娜!艺娜!”

有一个轻柔的女声在呼唤着她,声音在这空间之中回荡。艺娜站起来仔细辨别声音传来的方向,竟是四面八方!

这时候,一个女孩子从艺娜的面前生长了出来。对,是生长。除了生长没有任何一个词能表达这种奇怪的出现方式。先是一株类似树苗的东西从手掌中钻了出来,然后变粗变大,一条条枝蔓缠绕着形成一个人形,随后居然幻化成了人!妖怪!艺娜的脑海中跳出来这个词语,这怎么看都不会是人,跟人完全就不可能沾边的!

“我是盖娅。”那个女孩子慢慢地走向了艺娜,她浑身发着光,什么也看不清楚,不过艺娜可以肯定,她绝对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盖娅轻轻地梳着艺娜的头发,对她说:“你是生命之种选中的人,你担当得起这责任,你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那我该怎么做?”艺娜清楚自己的能力,在一个月之前,她还只是思明高中的高中生!

“不用担心,我会帮助你的。”盖娅微微一笑。

慕叔显然就经历了很多次前去赛坎岛的跳楼历险,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一道蓝光穿过自己的胸膛,他陷入了无限的黑暗之中,但是他的眼眸中竟有一只乌鸦飞出,好像在跟他谈论着什么!

展鹏,他是这次旅程的导游,他跳下了高楼,却并没有进入到蓝光之中,直直地扎向了地面,他的背后绽放出绯红色的菊花!尚恩伊卡区电视塔下,觉醒者展鹏,死亡!

一百年前,战斗结束的那一刻,橘子就曾找过展鹏。

“你知道的,你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再一次地空间跳跃了,如果在进行一次,你的身体会崩溃的,甚至你都进入不了时空界限。”橘子看着面前一直傻笑的展鹏,说道。

“可是觉醒者中就只有我能带着他们进入赛坎岛,而且,我想,我下一次进行空间跳跃时,我已经活得够久了。”展鹏笑眯眯地说道,他总是在笑,似乎没有什么事能让他的笑颜消失,“我们觉醒者,不是到最后都得回归吗,只是我们会活得比别人久罢了。”

“但是!”橘子还想说点什么,但马上就被展鹏打断了。

“没什么但是的,我走了就轻松了,你们还得跟那群怪物打架呢!”展鹏拍了拍橘子的肩膀,笑着说道,“我们可是觉醒者呢,橘子,我先逃跑逍遥去了,你们可得给我打赢来啊!等你们赢了,我请你们喝酒!”

……

达乐区观测塔F13实验室。

来自于西北芙兰区的布斯维尔现在正坐在实验室内,他的手脚都被固定在一块金属制椅子上,背部被插入了十来根空心金属管子,被称为哨戒药剂的紫红色液体正通过这些金属管子源源不断地向他的体内运输。看看他的身体,除了头部以外,其他地方都有被这金属管子插入的痕迹,不过现在被一种圆形金属片嵌在了伤口上。

“啊!嗯——嗯!”布斯维尔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辆压路车反复碾磨压碎,同时还在自己的心脏上压上了上吨的东西,他的骨骼感觉已经是被不断地砸碎,再不断地研磨过去。疼痛,酥痒,窒息,种种负面效果就强加在布斯维尔的身上,他越来越清醒,但这感觉却越来越剧烈,一分钟的输液时间被他无限延长,度秒如年正是他现在的写照。他想要放弃,只要放弃了,就不会痛苦了,只要放弃了,一切就结束了。但是他放弃了,他身后的万名战士也就放弃了,人类的未来全压在了他的身上,他不能放弃。

布斯维尔就这样一直坚持了三天,现在是他最后一次进行哨戒药剂的输送,这次输液将要持续十二个小时。现在是最后的十五分钟,根据资料显示,这最后的十五分钟最为关键,撑过了,他就是哨兵,没撑过,最好一枪毙了他,了解他的痛苦。

“还有十五分钟!布斯维尔已经成功了!”刘钦看着手表,他背过身子靠在玻璃窗上,布斯维尔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狼狈了,在刘钦的记忆里,布斯维尔可是不折不扣的硬汉,现在却只能在这儿痛苦地呻吟,他深深感觉到自己的无力,但他却不得不表现出一副自信的样子,他不能倒下!

欧恩他浑身在战栗,他已经没法再看下去了,布斯维尔与他的关系并不好,但是面前的人,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一只架在手术台上的小白鼠!那样的惨无人道,他已经接近崩溃了,他还做不到当个冷血动物,他还是个人!

李婧没有来看布斯维尔,她正忙着打理观测塔的各种事务,魔方死了,没人来管理可不行。刘钦也没想着让李婧来看布斯维尔,这场面,女人来看真的不合适。

“还有一分钟!”

主持哨兵计划的蔡鑫喊到,他紧紧盯着监测仪器,各项指标均呈现出不同程度的飙升,在这么下去,布斯维尔会死的!但是他没有办法,现在是最后关头了,他只能祈祷奇迹出现。哨兵计划是他所主持的最残酷也是最考验人的计划,没有任何一项计划让他如此抓狂,他想停止这项计划,但是刘钦却不同意。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中默念圣经,祈求上帝能保佑。

手表发出喳喳声,这是齿轮转动的声音,在这实验室里,刘钦的手表竟能发出如此大的声音。他感觉把手覆盖在手表上,他在等,等着布斯维尔的归来。

没人说话,就这么静默地站着。

一分钟说真的是过得很快,几个呼吸间已经过去。布斯维尔静静的坐着,他身后的哨兵药剂已经输送完毕,他像是正在死去的老人,慢慢地,胸口不再起伏,监视器上的数据一直在下降,种种种种现象都表明,布斯维尔死了!

刘钦走过来看着监视器,直到数字归零,他一拳锤在了监视器上,电火花噼里啪啦的跳跃了起来。

“哨兵计划停止!停止!”欧恩扯着嗓子对刘钦吼道,他挥舞着手臂,像是发疯的猩猩。

哨兵计划失败了!彻彻底底地失败了!

突然,布斯维尔身体开始疯狂地抖动,他的皮肤一块一块的剥落,落在地上竟发出金属碰撞地面的声音!他变成了一个血人,肌肉骨骼可以看的清清楚楚。但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他所有的肌肉开始失去了深红色,一瞬间被席卷成了紫红色,并且一种奇怪的三角图案以一种黑色不明液体在胸口、手臂、大腿上呈蛇形蔓延,竟有一种奇怪的美感。他开始生长皮肤,布斯维尔是白种人,但是他这皮肤却是惨白惨白的,像是西欧都市传说中吸血鬼的肤色,干枯的白色。

“砰!”他挣开了绑在身上的束缚,他站立了起来,皮肤已经长好,浑身上下竟是惨白一片,一种黑色的神秘花纹遍布了全身。他睁开眼睛,看见正在与欧恩吵架的刘钦,他大叫道:“都别吵了!”

他,布斯维尔,被称为暴怒的熊的布斯维尔,回来了!他,已经成为了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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