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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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混杂在夜色之中甘甜的金桂香味,秋天的味道。

伴随着自己每次的深呼吸,就能越发得感受到这份香甜所带来的实感。

“…兄长大人。”

踏入这个城市的那一刻起,她就在想——

那些今日打算定居在这里的居民,会想些什么呢?

是那种恋恋不舍的思念,飘向住惯了的街市的哀愁吗?

又或者是,期待着从今往后的日子,按耐不住胸中的激动吗?

一开始还担心这个城市的结构会不会很糟,现在释然了——

就住人来讲,实在是过于奢侈了。

“兄,兄长大人!”

——这里是洋溢着【热闹】一词的夜市。

灯火明媚,像是节日一样的热闹气息挥散在空气当中。

街道的老板嘶吼着嗓子发出叫卖声,洋溢着粗鲁的热情放出豪爽的笑声。

偶尔还能见到些许小姑娘或者上了年纪的家庭主妇与店家在讨价还价。

被熏香的烤肉肉汁满溢、情侣间的嬉笑打闹、还有那因为玩笑话而大笑的男男女女朋友。

而在人影纵横之中,有一对男女的身影随之显现出来。

本必定会持续到深夜也不夸张的气氛随着两个人的出现骤然冷却,热闹一词随即画上了休止符号——

女性那高雅的气质,还有那充满着异国风情的美貌让每一个擦肩而过的人都会回头观望。

齐眉的刘海,稳打稳扎的单马尾垂在了颈部。浅白色的头绳突出的部分成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还有未剪短,贴着左右脸庞直垂到脖子部位的充满光泽的茂密黑发,其中有一小些向着那因为不常见到阳光而细致的雪白的脸庞靠拢。

年龄大约介于十六岁到二十岁,眼尾细长的眼睛散发有如黑曜石般的耀眼光芒,无一不在张扬着冷漠与优雅。

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冷漠而又美丽的眼角透露出一种从容不迫的余韵。

嘴角没有任何的撬动,平稳的态度让人不禁对她【冰山美人】的一面欲罢不能。

黑色的风衣搭配着黑色的运动裤,脚踩黑色的战靴——

就算那衣着材质平凡无奇,穿在她身上却变得像是豪华礼服一样只会让人感到欣慰。

黑色的布甲手套只是将那只稚嫩的手掌掌心包裹住,五只细长的手指合在一起,温柔得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那动作与其说温柔,还不如说小心。

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她犹豫着要不要对好像没有听见自己说话的那个人再重复一遍:

“…”

但只是张开了嘴,却未吐露任何的词语。

理性判断自己太过于急躁的话是对兄长大人的亵渎,所以她想好了接下来会脱口而出的词语,心中默念着:

3.2.1.0.-1.-2…

咳咳——

“兄,兄长大人!”

“——嗯?想吃东西了吗樱乃?”

夜晚的城市大放其彩,甚至说充满了生机。

看得出来,这里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城市。

——森达库斯。

是位于【迪娜斯缇】的小国中与大海相邻的一个都市。

它由三层城墙重重保护,是连接两个国家和一个海洋的中枢地带,因此就如同它的外观一样取名为要塞都市,在各个城墙内的城镇都有不同的特色——

就像是被神眷恋似的,这个城市总能获得丰收,四面环林,没有战火的侵蚀。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天堂的话——若你这么形容一个城市,无论是多少旅人一定会告诉你这个城市的名字:

森达库斯。

有着完美军事设施的最外层城墙被人称作铜墙铁壁,是这个城市的驻军基地。

中心,是行政区域,只要提到掌权者的办公地点——指的就是那里,和森达库斯整体比,只是一个小小的中心点。

占地面积为5400平方公里,人口为700w人。

森达库斯的历史可追溯很长的时间,很久很久之前,就像是从大树树根的末梢往回寻找主干一样,要在族谱上回溯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之后——

才能找到其根源。

历史非常悠久的一个伟大的城市。

也当然经历过风风雨雨,大争分不起、小争分不断的时光。

“不,身体,感觉有些不妙。”

“需要找医生吗?”

“不不!无需劳烦兄长大人,可能只是一时的疼痛而已。”

“嗯,很好。”

“…唔…”

被称作樱乃的女性有些不甘地嘟囔了几句。

如果说不想让自己的兄长安心的话那实在是太失礼了——

但,哪怕只有一点。

如果他能够花一点心思在樱乃身上的话,她想必也会开心得吃不下饭吧。

深深叹了一口气,樱乃身边的男性存在感骤然上升。一眼望去,显然是一名经受过训练的战士。

短袖汗衫之下,久经锻炼的肌肉将黑色的汗衫撑了起来,这并非是健身的结果,而是从实战当中自然塑造的铜墙铁壁。

那副躯体所照应出来的他宛若一把折不弯的玉钢,让人感觉到其坚挺、硬朗且坚不可摧。

还算俊气的脸庞上,锐利的眼睛迸射出来的寒光给人一种不可违抗的感情。轻轻吸了一口气,眉毛上再次多了一分冷静的忧郁。

黑色的短发,黑色的眉毛,黑色的瞳孔,黑色的短袖衬衫,黑色的运动裤。

要不是忌讳樱乃身边的他气质不凡,那些不老实的人早就上前对樱乃搭讪了——

男子名为科恩德。林夕。

那个最坏的一天距离现在已经过了11年。

虽然那时【她】的容貌像古老的照片那样蒙上了一层灰幕,不过当自己被这熟悉的环境中让人怀念的气息怀抱其中之后,不知何时这些遥远朦胧的记忆开始如走马灯般出现在脑海当中。

“热浪…”

这并不是复仇,而是偿还。

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很多优秀的士兵在这次对决当中都会死,等硝烟散去,裹尸袋被送回的时候就得需要一个人来背黑锅。

“…”

——

无意间瞥见了一堆鲜红的苹果,林夕停下深度的思考,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胃袋。

鲜艳的色彩一直在影响着人们的食欲,林夕靠近苹果摊。

他并不打算买东西,在店长的男子刚打算要招呼客人的时候,他已经拿起了一个苹果,连视线都没有停留在他身上一秒钟,径直得继续向前赶路。

因为林夕完全无意要与这个苹果摊老板埋下恋爱或者羁绊的伏笔,所以他的出场次数差不多就到这里为止吧。

“啊…”

无论林夕是何许人也,这样丝毫不搭理别人的态度在社交当中是最过分的。

虽说人性不可能一眼就能看穿,但人就是越遭到无视,就越会在意。

店长心生一股无名火,刚想要皱眉,林夕身后的樱乃用手指轻轻一弹,店长意识到那是付账的意思之后慌忙接住那个闪着黄金色的物体。

不再去管店长的反应,樱乃将配在腰间的太刀向上提了提,小跑了两步,再次走在林夕的身后。

显然只是一句话的事儿,樱乃就会听从自己的指令乖乖得来到自己身旁。但林夕的脸皮没有厚到对自己的妹妹指东画西的地步。

他身边的这个孩子有着让人不禁怀疑【真的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吗?】那样的特别。

但她确实有着和同样年龄大小的女性相符的性格。

那种【率真】还真的是与生俱来…

如果说年轻的话还比较好糊弄过去,但在这差不多是成长期的年代,可不是能够轻松对之嗤之以鼻的时间。

举止上装作很成熟的样子,说到底,不过是个与年龄相称的少女而已——在这样重要的时间当中,林夕可真的没有在旁插手的打算…虽然很想这么说,樱乃自打陪在自己身边之后就从来也没有过一点像样子的女孩子的时间。

…仔细想一想就会发现,樱乃这个孩子被自己影响到的地方全都是坏的一面。

樱乃已经长大了,也是早已明白月经之痛的人了,价值观已经成熟了。但她确实需要更多的锻炼,所以林夕才会经常带着她出来活动。

“来的路上收到的那些东西没好意思推辞,下次记得好好给他们钱。”

“这是市民给予的心意,您怎么能不心怀感激得收下呢?给他们钱的话才是真正有失礼仪的事情啊兄长大人。”

“哈哈,也就信念像个成熟的孩子,明明连一点战士的架势都没有。”

林夕说着,将手放在了樱乃的脑袋上胡乱摩挲了几下。

樱乃只是轻轻笑了笑,因为担心头发会扎进眼里而闭上了眼睛。

“想吃点什么吗?如果肚子不舒服的原因是饿了的话,直说就好。”

“饶了我吧兄长大人,我是那种很容易长胖的体质啊,您应该知道吧。”

……视线稍微瞥了一眼樱乃的胸部。嗯,这句话说得还真没错——当然,这是秘密。

虽说胸部一点也不迷你,不过总比那些要期待第二、第三次成长的女性要好得多吧。

樱乃的【心腹】这个身份完全就是个摆设,虽然地位非常高端,但却完全没有胡作非为,不过威严的感觉甚是沉重。

——直白得说,亮点最终还是会回归到【妹妹】这个设定上面吧。

“樱乃你的头发软绵绵的呢。”

如果把脸埋进去的话肯定会很舒服——

“要试试吗。”

“嗯?”

“兄长大人您刚才不是在想【如果把脸以下略…】吗。”

“额,就这么明显吗?”

令人惊讶的,对方立刻就猜中了林夕心中所想的——只要是女人,实在是敏锐的可怕。

樱乃的第六感非常得准,已经达到了一针见血的地步了。

“…我想错了?”

“嗯~我想还是快点赶路吧。”

“?”

林夕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樱乃感到些不释然。

她根本就没有听明白兄长大人的意思。

不过她马上判断——

既然是兄长大人的深思熟虑,那就并非是尔等能理解的了。

…就算没人告诉樱乃,她也知道自己就是个笨蛋。自己所拥有的只是满腔热血和行动力,没有掌握大权的判断力和智慧。高尚的品质或者杰出的成就什么之类的,还只能请各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就是这种时候她特别痛恨自己没有具备灵光一现的智慧。

戴在脖子之上的十字架随着樱乃的烦恼而修正了一下位置,正好面向林夕的方向。

“樱乃你还戴着这个?”

她处处向往着、模仿着、观察着兄长的一举一动。和他一样,樱乃实际上是个唯物主义。

她的心智早就成熟了,不明事理的时候、过去在那艰难的时刻樱乃也曾抱着神痛苦过,不过相信那狗屁玩意儿也只是到自己被【守望】的宗家背叛为止。

——十字架只是一个单纯的摆饰而已,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有一些特点。

毕竟大多数小说男女主都没立绘,全靠读者脑补——

“这样应该更漂亮一些对吧兄长大人?那个词语怎么说来着——啊对,画龙点睛。现在我脖子上面的它只是个装饰品。”

“哈,长大了,也开始注意起来自己的装扮了。”

樱乃看着说出这句话向前踏步的林夕,那视线当中充满了仰慕。

——【哨兵】。

一个横跨大陆,在世界各地各个角落都享有一席之地的产业组织。

因为存在着魔法这种东西,科学技术发展完美得停滞了。

很多科技时代的成品这个时代根本就不存在,哨兵也就脱颖而出——

其产业渗透重工业、轻工业、制造业、石油工程、航天科技、军用物资。

实行18世纪资本主义者的管理手段,哨兵将【科技】的所有相关物品垄断。

行业成品大到天基设施,小到家用螺丝起子。

自咏叹调人工智能语音对讲系统完成之后,哨兵完美得进军为战争的操控者。

而那个可以说成是吃人的组织的最高掌权者——

好吧,那个人不是林夕。

不过,往坏里面说,那个人,实际上是林夕的傀儡。林夕扮演着幕后黑手的角色。

只要想到地位的差别,樱乃就总会觉得自己还不够优秀,还不够资格陪在兄长大人的身旁。

——而就是樱乃为之感到自豪的,超级尊贵的角色,本来是应该是最后才出场的这个终极幕后黑手一样的林夕,现在则是闲得蛋疼。

但凡有人听到跨世纪的掌世公司,想到的第一个因素就是黑暗势力吧。

咏叹调的完成给林夕带来了1 00倍的成功,100倍的财富,也给他招来了100倍的敌人。

哨兵当然也必备保卫自己的私人雇佣兵部队——

哨兵当中拥有迪娜斯提这个国家当中最大的独立军队,但他们不服从任何一个国家。

哨兵并不像政府,他们从不对自己的能力保密而且从不推销政策,他们推销力量。

力量不仅仅只是用来搞破坏的,比起管辖雇佣哨兵的那些政府,哨兵办事儿更有效率。哨兵几年之内做出来的事情政府得花几十年。

而哨兵的初代建立者,也是林夕的【父亲】,曾这样告诫过他:

冷静而且合格的掌权者可是时时刻刻关注组织的问题,组织永远比个人高明。

合格的王者,可以为一个宗旨牺牲一切,包括家人,任何一名亲人,当然也包括自己的生命。在维护和平、自由的关键时刻,不会被任何的儿女私情所干扰,做出最为理性——当然或许也是最为残酷的决定。

提前声明一下,以上两段纯属他老爸的疯人疯语,是胡扯的。

他那么认真得胡扯,肯定有人被打动了吧…

形容救世主的话那两段还差不多能够勉强得支撑住它的形象。

但实际上——

如果个体在团体内的力量非常强大。

那么在集团之中就会被当成危险的存在。

无论是多大的谢意,无论是多大的敬意,随着时间的流逝,人心云泥。

不知不觉间,孤立、挪揄、中伤,最后四面楚歌。

在和平时期,强大的力量并非和平的象征,而是用恐惧之刃雕刻出来的偶像。

若是现在还保有着该力量的话,那就意味着武力已经变成了权利——又或者是联合。

没有人能一直都是好人。

也代表着救世主是不可能存在的。

王者自然也就是胡扯的。

这就像黑白棋的棋子。既然要翻成白色很简单,反过来也一样。

而像樱乃这样对自己的兄长深信不疑的人也少之又少。

爱的开头都是随随便便──某人对某人发生点儿好感,本是极其自然的一回事;只可惜没有对方的鼓励而自己就肯没头没脑去钟情的人,简直太少了。

但要她夸奖自己的兄长的话,她能说上一天一夜也不夸张。

就现在,被自己称作兄长大人的人做事干脆利落,很有精神。

任何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动如风,静如松。

指着物体时的手指啊,通过走廊或者街道时的动作啊,时不时的,为了确认自己是否走的太快而回头确认樱乃的姿态啊,那些一举一动,都是男子爱的表现。

而能注意到这些,也代表着女子也对男子心有向往。

这种【憧憬】过渡到【爱慕】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如果樱乃也能够像林夕的使魔【夏璐】那样优秀的话,她也不会产生自卑的感情了吧。

那样优秀的人材,林夕可是垂涎三尺得想要——

而且还是个大美女!

内在美都是骗那些懵懂无知的小孩子的,没有哪一个人会放弃和美人接触的机会啊!

“…”

林夕,没有继续说下去而缓缓地抬起了头,仰望着始终未变的广阔苍穹。

做了个深呼吸,到此为止的平静表情也随之消逝。

与之相对的,樱乃心中的不安涌了上来。

“兄长大人,怎么了?”

虽然知道这句话意味着幸福时光的结束,但是她不得不问。

“…杀时间。”

在敏感的幼年至长大的这段时期,曾经携手走过的路程的记忆。

珍贵的,不可撼动的【核心记忆】。

虽然那份记忆曾经在胸中放出过无人能及的光芒,可在时间的洗礼下却依旧淹没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之中。

已经过去十一年了。

【热浪】现在是什么样子?【守望】的门禁还是一如既往得严肃吗?她现在生活得如何呢?

或许是因为仇恨在自己心中所占的比例很大,能回忆起来的关于自己那弑亲之人的故事,比其他任何事情都要清楚。

只是那些早已远离日常的记忆,总是无法找到被人们称作机会的手柄,将它们从大脑的深处拉起。

林夕抽象思维当中的joy已经在寻找回忆的道路上掉落到了回忆垃圾场当中了。

打从十一年前自己全部亲人都成了焦炭的时候开始,最后的那个【家庭岛】就已经崩塌得不成样子了。

“…热浪。”

只是默念着那个人的名字,凝视着天空的那双瞳孔,摇曳着炽热的火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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