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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对于远在帝都的晏小轩来说,开始时也很平常。
晏小轩长得不算美,但也不差。用她表姐赵逸然的话来说,她有一副“中人之姿”:脸型还成,是略瘦的鸭蛋脸,五官没什么不妥,但搭配起来就显得一般。晏小轩自己知道,她长得不出彩,不过是个普通人。
她希望自己与众不同。她有时走在街上,会突然停下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把她从穿梭的人流中推了出去,看着匆匆而过的行人,她突然觉得自己也并非平凡。也许每个人在某一刻都会有这样的感觉,但这感觉匆匆而去,转眼消散,激不起一点波澜。
她仍然这样生活:上班、下班,挤在地铁车厢里东张西望,看看别人手中的报纸,听一听别人耳机里漏出的音乐。生活有时无趣,这时倒有些活力,挤上车是一场战斗,挤下车同样是一场战斗。不过,任何一个人天天进行同样的战斗,难免会厌恶地气急败坏。
当然,也有人例外。
每天早晨,当晏小轩走出地铁口时,这人总会意气风发地出现在她身边,四下张望,满脸是杀出重围后的成功喜悦。
这表情真是有点欠揍。
晏小轩很无奈,因为这人她认识,名叫周强。说起来俩人关系还不一般,是朋友、房客兼同事的三重关系。
晏小轩和周强都在中国古代文化研究基金会工作。基金会的名字听起来挺有中国味,但实际是一间国际机构,研究方向主要涉及中国上古文化的研究,同时也兼顾中亚和东亚的一些研究项目。基金会创始人是一个法国人,雅克·阿多沙热爱中国文化,本人也是个中国通,他将个人毕生的财富全部投入到基金会,使得基金会成为业内翘楚,名声在外。
对于晏小轩来说,能够进入基金会工作,简直就是天下掉馅饼的美事。
晏小轩本科就读于一所二流大学,学的是个冷门专业----历史。找工作那阵真是伤透了脑筋。有一天,她无意中看到基金会的招聘广告。中国古代文化,她想,好歹也和历史沾边。
她鼓起勇气报了名。和她一块面试的女孩子,个个比她漂亮,英语都是专业八级,发音标准得美国人都要眼红。其中有两个女孩子还精通法语,噘着嘴发音,特别有气质。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基金会还是想找个专业对口的,所以最后选了她,她的工作就是在前台接电话。
咳,当个花瓶都不合格。
周强和她不同,人家是一个美裔华人,正经美国名牌大学的博士,去年从美国来北京工作。基金会里人才济济,套用一句老话:如果有一天,天上落块陨石到基金会里,砸死十个人,至少有七个博士,两个博士后,最后剩个本科生,那人差不多就是晏小轩了。
周强刚到基金会时,差不多算得上男神。他既有美国国籍,又有着一副健康阳光的邻家大男孩形象,加上知识渊博、谈吐不俗,曾是基金会及其邻近公司各位美女暗恋的对象。暗送秋波者不少,直接表白的更多。可稍一接触,大家的兴头就不高了。怎么说呢?这人……实在太抠门了。
周强拿着基金会的高薪和住房补贴,却舍不得正经租套房子。姑娘们想让他请客基本是不可能的,好在他也不占人便宜,出门AA制,还是在街头吃鸡蛋灌饼。他特别喜欢吃鸡蛋灌饭,简直百吃不腻。
上个月,他严厉打击了房东想涨工资的念头。没几天,租约到期,他被人扫地出门。晏小轩心肠一软,想着自己一个人住着那套二的房子也是浪费,便将其中的一间以很公道的价格租给他。
晏小轩的房子是父母的遗产,没有贷款,无债一身轻,她虽然是房东,但天性比较大方,不太计较家庭日常开销。周强除了抠,没别的毛病,生活习惯也挺好。两人平时一起上班,有时一起下班回家,聊聊天,开开玩笑,晏小轩没有男朋友,觉得这样的生活也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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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和往日并无不同,晏小轩照例误过了晚饭。晚饭本该周强请客,那是他早上上班时说的,说时还带着副讨好的表情。
“没事请人吃饭,一定没安好心。”她听见这话时,撇了摘嘴。
“哪有的事啊,”周强立刻辩解,“我要谢谢你收留我,你瞧,要不是你,我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就一顿饭,聊表心意,聊表心意。”
“你不如折现给我。”晏小轩调侃他,心里盘算是这位老兄一年究竟有多少收入。
“心意怎么能用金钱衡量?”周强走得气喘吁吁,说,“你能不能慢点?你慢点,我给你说件事儿。”
晏小轩有些好奇,便放缓脚步。
“最近我打算把基金会的文献室整理一下。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和林赛说了,借你过来帮帮忙。前台的事你暂时不用管了。”
“真的?”晏小轩心中一喜。
“真的。”周强点点头,“骗你是小狗。”这是周强最喜欢表达自己态度真诚的方式,他可以用五种语言说“骗你是小狗”,真是人才!
晚上八点,晏小轩还在加班。中午的盒饭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这时,她的肚子已经开始抗议。她揉了揉肚子,喝了杯水。
文献室实际上就是一件巨大的保险库。这里是基金会安保重点部门,最先进的安保设备二十四小时不停运转,外加四个精神抖擞的精壮保安。晏小轩听说这两人都曾经是全国搏击冠军,不知是真是假。任何人出入文献室都要接受严密的身份认证和危险物探测仪的检查,出来时则必须接受全身扫描,并且开包检查,以免带走重要的文献资料。似乎以前曾有人试图这么做过,当然,后果很严重。
她终于走进了基金会的“圣地”——至少基金会的专家们是这样形容文献室的,这里简直就像是一个十八世纪破败的图书馆,她曾经在恐怖片里见过这样的场景。整间房间都被硕大的书架占据,书架是仿古的设计,带着那种可以滑动的梯子。脚下的地板踩着甚至有吱吱嘎嘎的声音,她像是偷入禁地的小姑娘一样,小心地挪动着步子。房间的中央是摆着四张老式书桌,配着巴洛克式的台灯,灯光挺悦目。周强伏在案上,研究着面前的东西。
“哇!”晏小轩感叹地叫了一声,“这里可真够酷的。”
“是挺酷的。”周强笑着抬起了头,“这里空气的温度、湿度和气压都控制在最适合书籍文献保存的最佳状态。别看这些东西又乱又旧,其中有些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孤本,最早的材料甚至连年代也无法推算。”
周强的前任是一个马大哈型的专家。他颇有才华,但从来不知道条理为何物。在他长期不断地坚持下,整个文献室完全陷入了混乱。
“我们要花点时间,把所有的文献放回原来的位置。”周强踌躇满志地说。
“原来的位置?”晏小轩看了看成堆的文献,“你应该有一份上架目录,对吧?”她翻起手边一份笔记,里面龙飞凤舞的不知是哪一国的文字。
“没有。但我们可以按照我们的想法将它们重新归类。你说,这是不是很让人激动?”
晏小轩完全看不出这有什么值得激动的地方。
晚上十点,出就是苏秉全还在案发现场收集证据的时候,晏小轩又一次接到姨妈的电话。
“小轩,我今天给你姐姐打了一天的电话,怎么也联系不上她。”黄雅诗忧虑的声音透过话机听筒传了过来。
黄雅诗口里的“姐姐”就是她的亲闺女赵逸然。
“姨妈,你别急,一会儿我看能不能在网上找到她。”晏小轩暗自叹了口气。她这位表姐是个让人头疼的人物。
赵逸然天姿聪颖,美丽出众,但任性异常。按照黄雅诗的设想,这样的一个优秀的女儿,当然应该在国外名牌大学攻读博士学位,毕竟他们夫妻二人都是大学教授。但谁也没有想到,赵逸然在一次旅游中爱上了一个南方男人,于是她放弃了大好的前途,到男友的城市里继续她的学业。
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她在那里仅读了一个月,就和那个让她背井离乡的男人分了手,至今家人都没见过这个男人。她远离母亲过起了逍遥日子,而她妈快要被她气死。晏小轩成了母女二人的调停者,听抱怨听得耳朵里快起茧子了。
晏小轩知道赵逸然其实有两个手机,一个是专门应付父母和她不愿意打交道的人的,另一个则是真正用来与人通讯的。通常情况下,第二个手机是24小时开机。她拨了第二个电话,铃声响了十多下,始终无人接听。
晏小轩皱了皱眉头,又在微信和QQ上给赵逸然发了信息。
还是没有回应。
这家伙去哪儿了?晏小轩心里烦躁。她在手机联系人里又翻了几页,找到另一个号码。这个号码属于一个叫燕子的女孩儿,她和逸然住在同一间宿舍里。燕子接了电话,但却说不清楚赵逸然在哪里。
“你不知道吗?”燕子的声音透着股惊讶劲儿,“几个月前,逸然就搬出去了。她在外面租了房子住,现在很少回寝室的。”
晏小轩吃惊不小。
赵逸然手中的生活费并不是很多,她哪来的钱租房?晏小轩赶紧从燕子那里问到赵逸然的出租房地址,顺手抄在一张便笺上。她决定第二天告诉姨妈,已经太晚了,没必要让姨妈一夜睡不着觉。她又叹了口气,接着开始手边的工作。
要想把文献归位,他们首先要确认不同文献的时代与内容,然后再按主题进行分类登记。
周强估计,要做完这些事,至少要三个月。晏小轩更加悲观,她认为至少要半年。许多文献都是用外文记录的。就她现在的观察,至少有十种以上的不同语言的文献,而她仅仅才看了一个书架。这样的工作,离开周强这样的语言天才,简直不可想象。
到了夜里十二点时,晏小轩从第二个书架的顶上抱下了一个盒子。
这个盒子贴着墙,一直藏在书架的最里面,如果不是晏小轩爬到书架顶部,然后又勉力地用手在上面扒啦了一遍,她几乎就错过了这个狡滑的东西了。但盒子还是很不给面子。晏小轩脚下一滑,在梯子上做了一个漂亮的白鹤亮翅,手中的盒子飞了出去,落在地上。
一个破旧的本子从盒子里翻了出来,扣在地上。
晏小轩吓得三两步从架子上溜了下来。文献室的每一样东西都有独特的价值,如果损坏,她拿什么来赔?
“这是什么?”她捡起本子。
这是一本皮面装帧的笔记本,纸张发黄。翻开一看,里面图配着字,一连串的字母像是法语,是漂亮的花体,像是用鹅毛笔写成的,图画则大多是素描,看起来应该是考古学家临摹发掘现场的草图。
“唔,我还以为再也看不着这个东西了。”周强走到晏小轩身后,伸着个脖子瞅着笔记本。
“这是什么好东西?”晏小轩问。
“这个笔记本里记着小格朗利厄在亚洲的旅行日记。你知道他吗?”
晏小轩摇了摇头。
“小若埃尔·德·格朗利厄是一位十九世纪法国探险家。他的足迹走遍了从中亚到中国西部的大片土地。后来还娶了一个中国女人。小格朗利厄旅行日记中最有名的是关于《永生书》的记载。就我所知,一本小格朗利厄的日记可以卖到一千万美元。你刚才很有脾气,把这么多钱砸到地上。”
“一千万?”晏小轩瞠目结舌。一本笔记就值一千万,还随便地放在书架顶上,基金会真是有钱任性啊。
周强从她手上接过日记,放在桌上,仔细检查日记的状况。“知道阿尔塔米拉和拉斯科斯洞穴壁画吗?”周强问。
“考古课上听过。”
阿尔塔米拉和拉斯科斯洞穴是两个旧石器时代晚期的冰期洞穴,前者在西班牙,后者在法国西南部,二者以原始岩画最为著名,距今至少有一万年的历史了。
岩画藏在深遂的洞穴中,远离洞口。一些洞穴狭窄,仅容人伏身才可进入;另一些洞穴内部道路复杂,很难被人发现。古老的艺术在阴暗的世界中得以保存,使后人得以一窥古老人群生活的环境。
“原始的冰期岩画被保留在西欧。除了阿尔塔米拉和拉斯科斯,还有乔维洞穴,它的洞穴大厅中绘着马和野牛,犀牛和大型猫科动物。另外,还有一些奇怪的点和长方形。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一些人认为,图画记录了古代人类狩猎的场景,也有人认为这里面有巫术的含意。”周强听她知道这两个地方,十分满意。
“和这本笔记有什么关系?”晏小轩听得晕乎乎的。
“关系大了。”周强嘿嘿一乐,“小格朗利厄在日记中声称他在亚洲看到了一些古老的岩画,这些岩画绘在迷宫一样的地下洞穴中。他相信,岩画讲述了一场古老的战争。不过,他的发现当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他只是在朋友的圈子中提到了这件事,他出示了一些岩画素描,但拒绝提供岩洞的准确位置。这使他的可信度大大降低。你现在看到的图画就是岩画素描的一部分。”
“我上大学时也听老师说过,原始岩画主要还是在旧石器时代晚期,新石器时代艺术成就远远低于旧石器时代。不过,岩画也没有消失,在我国西藏还有古代岩画保存呢!”晏小轩来了兴趣。
“你说得没错。但不要忘了,不同时期的岩画有不同的风格。原始岩画的绘制形式、色彩和动物与人的造型与古代文化中的壁画形制是完全不同的。”周强又说。
晏小轩仔细地看了看小格朗利厄的素描,她承认,这些图里充满着不属于较近时代的绘图特征:图像追求大的轮廓和剪影的效果。图画线条简捷,但却富有表现力,风格上确实接近原始社会,但图画的内容似乎过于复杂。交战双方都是以侧面的形式表达人物特点,一方持剑,另一方则是石斧大棒等物。
“等等,”她笑道,“你要说这些图是原始岩画,我是绝不同意的。至少你必须承认,剑是青铜器时代的武器。”
周强耸耸肩,说道:“你跟我来。”
晏小轩听话地跟着他走到文献室最里面的部分,那里还有一排保险箱。周强打开其中一个柜子,小心地取出一个金属盒子。
“我告诉你,这里面的东西可不一般。”周强故作高深地说。
盒子中间放着一块石板,准确说是块边缘破碎的石块。但石板上的图画让人眼前一亮,晏小轩一眼认出,绘画的风格与日记中素描的风格几乎完全一致。
图画是刻在石头上的,再以黑、白、红和明黄四色填充,笔划粗犷,鲜艳明丽。
“这块图版是小格朗利厄从亚洲带回的一样标本,也是他从所提及的那个岩洞中带回的岩画的一部分。通过对颜料的碳14年代的较正测量,再加上与高精度铀系年代对比测量,绘画的年代大致是距今两万年左右。”周强冒出了一堆术语。
碳14测年方法主要用于考古界,利用放射性元素碳14的衰变速度来测定古代遗物的产生年代。当年轰动一时的都灵耶稣裹尸布,就是通过测定布的碳14年代而证明其是伪造之物。
晏小轩吐了吐舌头,不敢相信眼前的图画竟然是两万年前的作品。
“碳14的测定是一个美国科学家在20世纪40年代发明的。50年代后,对这块岩画进行了第一次测定。证明了当年格朗利厄的推断:这场战争发生在远古人类之间。也正是因为对岩画年代的确定,人们对格朗利厄日记的真实性越来越认同,兴趣也越来越大。”周强接着说。
“你刚才提到了《永生书》,那又是什么?”晏小轩想起了周强刚才的话。
“小格朗利厄相信,在世界上有一类人是可以永生的。关于永生的秘密藏在一本书中,这本书就是《永生书》。他在日记中曾经写到,‘这个世界的背后,永远是关于生与死的战斗’。有人说,他一生都在寻找着不死的传说。当然,自从工业革命以后,西方许多人都相信,人最终一定会战胜自然。小格朗利厄生活在那个年代,难免有些乐观过头了。”周强看了看时间,用英文骂了一句,又说:“太晚了,咱们还是回家吧。”
晏小轩意犹未尽,还有些恋恋不舍。
“小轩,冰箱里还有吃的吧?我忘了买方便面了。”周强边走边说。
晏小轩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凌晨一点。她又给赵逸然拨了一个电话,仍然无人接听。她感到深深的不安。
凌晨一点,苏秉全走在回家的路上。
笔录做得很不顺利。两个现场目击证人:郑德光吓得够戗,语无伦次;欧阳青情况更糟,一度昏厥,而笔录的事也只好暂时作罢。
凌晨的路上,几乎没什么人。秋风吹着梧桐树,发出凄冷的沙沙声。苏秉全重重地吐出肺里的浊气。
手机的铃声就在这时响起。
“小苏,今天晚上是你在跟目击证人的笔录吧?”队长仇国光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
“是,仇队。”
“郑德光在南郊出车祸了,你赶过去看看……”
车祸?怎么会有车祸,明明十一点不到,队里就派人送郑德光回了家。他不在家里好好呆着,怎么去了南郊。苏秉全茫然地挂断电话,走出几步,心里突然一阵发毛,后脊梁的寒毛全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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