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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之时便是启程的日子。
这句话真是不错。
此时的暴风雨已经销声匿迹，然而真正的夜晚才刚刚迎来高潮，满目疮痍的货船浸润在茫茫黑暗之中，酝酿着和平，吞噬着一切混乱与嘈杂。
当然，就比如那场也许并不会有人在意的小规模的战斗。
小规模的生死赌注。
全身上下裹挟着那件被雨水勉强能称得上衣服的布料，因为冰冷的触感导致身体麻木，再加上几乎是透支后突如其来的一阵阵剧痛。
“可恶……”我双脚无力，跪倒在甲板上，勉强用双手顶住那僵硬的身体，保持着一个至少不会倒地不起的状态。
因为，和前两次不同，墨菲，她，也濒临绝境了。
“唔……”
墨菲摇晃着的身体侧靠在桅杆上，不住的喘气和从脸颊上不断滑下的汗珠已经标志着身体的机能已经过载运行了不少时间。
“休息……下吧。”
正当我准备去帮助墨菲的时候，她却看穿了我的动作，只是摇摇头，示意我不用管她。
“呃。”
“呃。”
“啊啊……可恶啊……”
！！！
谁！？
我和墨菲的目光从疲倦重新转为锐利的警惕，朝那个发出了低声呢喃的废墟处望去。
“那个人！比德尔船长！”
看到了那圈标志性的络腮胡子，我第一时间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船长……受伤严——”
“等等……遗忘。”
墨菲轻轻地拉住了我的衣角，虽然很软，很无力，但此刻，我们都筋疲力尽的情况下，足以让我停止了脚步。
“怎么……了？”
墨菲一反常态，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漂亮的脸颊深埋在那湿漉漉的长发里，头向下低着，沉默不语，然而，那沉重的呼吸声不断地敲打着我的心脏。
“怎么……了？”
我又问道。
……
乌云散去，令人迷醉的月光照亮了这一片狼藉的甲板。
“喂……遗忘，你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
“嗯？”虽然此时此刻的这个问题是多么的不合时宜，又是多么的不讲道理，但我依然如着魔般地给出了答复，“打算的话——活下去。”
“啊，是啊。”墨菲的声音没有起伏，“我们没有钱，无法完成这个打算。”
“是啊。”我附和着。
“你认为我们该如何生存下去？又或者说人类到底该如何的生存？群居还是独行……”
“……”
在那时，我和墨菲进了长达二十分钟左右的对话，纯纯粹粹的对话，推心置腹的对话，不包含一丝虚伪、一丝虚荣的对话，因为我们两人已经没力气去欺骗对方了。
那场对话结束了。
在墨菲抬头的那一瞬间，除了不断滚落的汗珠，还有从那双清澈的绿瞳中流露的泪水。
抬起的头颅，迷乱的眼神，以及——握在手上的黑苍鹰。
“不要……”
我轻声说着，双脚无视了一切的痛楚，快步走到墨菲身旁，握住了那把名为“黑苍鹰”的自动手枪。
“这种事情，就交给我吧。”
“不要……”
墨菲嘴里缓缓吐出含义为“拒绝”的字句，然而，那双已经没有多余力气的胳膊完全无法阻止我的行为，我接过那把枪支，顺势紧拥着墨菲那柔弱的躯体。
她倒在我的胸前，没有任何的反抗。
当我确信她的脸颊紧贴在我的胸口上、当我确信她因为疲劳已经彻底闭上双眼、当我确信她已经彻底地将身体交付于我时。
砰——
我扣下了黑苍鹰的扳机——
将那位对我和墨菲出手相助的热血海盗给杀掉了。
没错，这就是——恩将仇报。
“这次真的结束了。”
几经迟疑，我还是轻轻地抚摸了墨菲的长发，通过她全身那有规律的颤动，我认为她已经进入了睡眠状态。
“晚安。”
……
群居？独立？
到底哪一种方式才是适合人类的生存的呢。
答案当然是——
兼需。
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太多了。
借由友谊、爱情、亲情、忠义、信仰……我们组成一个又一个的群居团体，互相依赖，互相帮助，互相成长。
但是，这些团体，对于世界来说，依旧是一个个独立的存在，我们不是圣人，我们无力改变所有的一切，我们唯一能做的，仅仅是信赖，是珍惜，是保护。
保护属于自己的那个可以互相依靠的团体不被破坏。
虽然无理——但是——
有些时候，我们还是需要做出牺牲的。
……
那凝固的二十分钟里。
“遗忘……拿走剑，还有船上的钱……我们就可以活下去。”
“……”
“我不想再度回到一个人的状态了。”
“嗯——我明白了，两个人在一起，永远。”
此刻，墨菲迷人的双瞳散发出迷离的目光，她那故作冷静的面庞已经不受控制地显现出一丝丝疲劳，在她的注视下，不知为何，不自觉地，我便将脸庞不断贴近墨菲。
“唔……”
两人都沐浴在纯粹的冰冷、包裹在湿透的衣服里，此时，即使是微弱的喘息发出的热量也能让人十分敏感。
“唔……”
我和她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了——热量的上升。
墨菲没有做出任何的抵触，强撑着沉重眼皮的她和我一样，将那完美的脸颊凑得更近。
也许——只是为了获得更多的温暖吧。
我们两人已经比近在尺咫还有靠近，鼻翼时不时地能感受到轻触的感觉，全身上下都依靠双手紧贴在一起，无论是血管的律动还是细胞的呼吸，仿佛都能传递到对方的神经上。
“嗯……”
墨菲的轻吟声传入我的耳中。
就这样——我奉献我人生的初吻。
约摸过了好几分钟，我才将灼热的面庞移开，退出那饱受浸润的舌头，分离那被丝丝液体粘连上的甜蜜嘴唇。
“呼吸——好、好困难。”
墨菲一边喘着气，一边艰难地说道。
“抱歉……”
“唔。”
甜蜜过后依然是不可逃避的困乏，这一次，墨菲是真的闭上了双眼，进入了梦乡。
……
我也睡了，晚安。
虽然残酷，可这就是现实啊，结束了。
又开始了。
P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