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是无法想象的深邃与辽阔，即使吞噬掉这个由金属构成的庞然大物也不会改变什么。
夜空是无法想像的平静，即便是一束炸裂开来的小小火花，也会撕裂它的完美。
那颗因为摩擦受热而被火焰包裹着的飞弹也这样从人群之中穿过。
和预计的完全一致，无论是卡利亚帝国那边嗜血的士兵，还是血魔海贼团这边奋力抵抗着的船员，无一不例外地被这发炮弹所吸引了注意。
1、2、3……
三秒的时间，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是足以躲开的，然而——大意与傲慢永远是优势方葬送自己的前奏曲。
空间的——闪烁！
伴随着冲击而去的飞弹一同的便是我视死如归的躯壳。
“你这家伙——就保持这份高傲的姿态下地狱吧。”
轰轰——
滋滋滋滋——
炮弹如约而至，烈焰和计划好的一样在甲板上扩散。
不过——还不够，早已准备就绪的利刃，此刻已经贴紧了那个家伙的胸膛。
“奥丁大人！”
“快躲开啊！！”
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卡利亚军人，面对此时此刻的情况也只会变得手足无措，突如其来的飞弹以及转眼间便威胁到指挥官性命的刺客，乱成一团的护卫们就算举起了枪杆但是忘记了扣下扳机。
噌——
碎肉和鲜血四溅开来，弥散在空气中，被汹涌的雨水瞬间洗刷干净。
“结束了……剩下的，就是撤退。”
我喃喃自语，对这次没有三足把握的冒险行动产生了深深地后怕。
“你、这、家伙……自言自语、个什么？”
！？
这个传入到我耳边的声音，似乎是因为疼痛而产生了颤抖，但是，不可否认，一字一句中包含着的是阴森、冷漠，还有——嘲弄。
“啧……还没死吗。”
如果此刻是白天，那么我咬牙切齿的窘态一定会暴露。
如果此刻是晴天，那么我身上滚落的液体一定是汗水。
此刻的我，不过是强作镇静罢了。
死吧！
黑苍鹰切换为激光模式，准备彻底将这位名叫奥丁的指挥官送入地狱。
不得不说，这名指挥官此刻的模样真够丑陋的，和比德尔不相上下的厚实肌肉却意外地给人一种恶心感，胸口正中央有一个刚刚造成的大窟窿，暗红色的血不断地向外涌出，落在甲板上和雨水混合成一滩粘稠而令人作呕的液体；头盔碎裂，杂乱无章的头发上还依稀带着未燃尽的点点火星，仿佛他不是要下去地狱的那个人，而是已经从地狱归来的厉鬼。
可是，此间四肢完全僵硬的我，可不是因为他似人非人的可怕模样。
雷声一阵接连一阵，暴风雨毫无停歇的迹象，在战舰上照明灯的死角处，奥丁和我四目相对，纯粹的黑暗中，那双毛骨悚然的双眼向四周发散着骇人的血红色。
龙之后裔——赤瞳。
“你这家伙——是——黑瞳啊！”
继承了龙族的优秀体质以及强大的恢复能力，胸口上那足以令常人致命的伤口在奥丁面前却不值一提，他以和那躯体不符的速度敏捷地拿起身旁搁置的巨斧，猛地朝我挥来。
“啊啊啊啊啊——可、可恶，咳咳。”
下意识地，我顺手用那把长剑来抵御对方的攻击，然后，我便感受到那超越人类的力量。
啊！
剑刃断裂的那一瞬间，我全身的骨头都被冲击力震得发麻，头脑因为刺痛感而感到一片混乱，嗡嗡的噪音从耳膜处传遍全身上下，遍布所有的血管和神经。
然而，对方的攻击并未因此停止，因为剑刃造成的冲击使斧头的攻击轨迹产生了偏移，可它的侧身依然重重地击打在我的胸膛。
于是在全身如同解离般的痛楚下，我的身躯被击飞回“EZ”号货船上。
“遗忘！”
墨菲那夹杂着恐惧与慌乱同时又充斥着担忧的喊声传入我的耳中，我却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去回复她。
“遗忘，振作点！没事吧。”
我的身体直接撞毁了一部分桅杆，然后冲撞到船身才停止下来，口中溢出的鲜血一刻都未停止。
“咳咳、咳咳，没事、没事，只是背部的骨头受到了冲击……小心对方的狙击。”
我微弱地喘着气，希望能平息一下全身的痛楚，此时的我确实没有任何战斗力，只能尽力去安慰墨菲，使她冷静下来，因为这样慌乱的她还是第一次出现。
“先去船舱里休息下……”墨菲竭力背负起我的身体，朝船舱的方向逃去，“抱歉，制定了这么鲁莽的战术。”
“不、不是你的错啦……”
“不要说话了！”墨菲制止了我的回复，“你现在处境十分危险！”
“嘛……没有胜算。”
“唔……什么意思……”
“那家伙……是——赤瞳。”
……
感受到了——墨菲她那明显颤抖的身体。
“没事……的。”
“哎？”我撑开疲惫的双眼，凝视着墨菲的脸庞。
“没事的……会赢的。”
“哼……是啊。”我苦笑着，“怎么会输呢。”
离甲板最远的一个房间自然是最底层的操作间了，墨菲让我轻轻地靠在墙上，她则为我做着基本的止血措施。
啊啊啊啊啊啊啊——
骇人的惨叫声从甲板上传来，即使隔着数道钢铁屏障，钻心的痛苦依然毫不减弱。
“你们居然能本大爷亲自出马，可真是值得赞赏呢——不，值得赞赏只是那个黑瞳。”
那位名叫奥丁的指挥官似乎是来到“EZ”号上亲自参战，他的巨斧每一次挥动都会让这座货车产生不同程度的震动。
“那位黑瞳，你听得到吧？你一定躲在某处吧？嘛——卡利亚帝国一直都是愿意接纳强者的，来吧，你可以活下去！”
在无尽的破坏声中，夹杂着奥丁若隐若现的声音，在这种压倒性的局面下，他的话语听起来目的真的是希望合作，而不是劝降。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身旁还有一名绿瞳的少女。
“开什么玩笑……那个——什么！？”
嘭！
巨大的轰鸣声在头顶上响起，墨菲立刻转入警戒状态，双手死死地握住那把唯一的武器——黑苍鹰。
“什、什么回事？”
“哈哈哈，在这附近吧！”奥丁的嘲笑声再度响起，“你们那胆小如鼠的低吟声，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呢。”
“切……中计了。”墨菲脸上浮现出一副非常不满的表情。
嘭——
又是一处被破坏的巨响，越来越近，由此可见，奥丁已经离我们近在咫尺。
“逃吧……”
我用手肘顶住墙壁，利用反作用力撑起身体，但是，此刻的身体实在是过于虚弱，连撑起身体这么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完成，随着手臂的脱力，整个人因为惯性跌落在地上。
“别勉强自己！”
墨菲一边用黑苍鹰死死地瞄准着那扇不知什么时候会打开的铁门，一边对我投来担忧的神情。
刹那，我隐约看见墨菲的双手放松了下来。
“是吗……放弃了吧，我想也确实到了极限了吧。”
“说什么蠢话啊，遗忘。”墨菲转身朝房间的角落走去，“天无绝人之路，我倒是认为我们还有一线生机呢。”
“唔？怎么了？”面对态度三百六十度大旋转的墨菲，我除了疑惑还是疑惑。
可是，当我看见墨菲捡起的那件东西时，疑惑便烟消云散了。
速秋津之刃……
“啊，这一定是斯诺亚大人的祝福。”
墨菲握住速秋津之刃剑柄的那一刻，它透明的剑身便发出了微弱的淡蓝色光芒。
“共鸣吧！”
“激活吧！”
“签订契约……？”
“什么！？啊——”
剑身上的蓝光骤然消失，瞬时的一个爆炸将墨菲弹出好几米远，速秋津之刃也顺势滚落到地板上。
“没事吧！墨菲……”此刻的我没有力气去保护她，只能在口头上确认墨菲的安危。
“为什么……为什么会共鸣失败？”
嘭——
！？
大门因为撞击而扭曲变形，奥丁已经来到了驾驶舱的门前。
没时间了……但是，还是不能束手就擒。
“交给我吧，墨菲……”
“遗忘，别做傻事！”
原来人在极限的情况下的潜力也如此之大，我竟然忽视了全身由内而外的剧痛，再一次的站了起来，面对着即将出现的赤瞳敌人。
需要一把近身作战的武器，四周观望后，我拿起了那把已经没有传说中力量的传说中的武器——速秋津之刃。
你知道吗？我们是恶魔。
？？
脑海中回荡起这句已经十分陌生的低语，那是很久很久以前，才听过的教导。
我们是——恶魔。
速秋津之刃的剑身再度发出淡蓝色的微光，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短暂的一秒过后，整个剑身被黑色的暗光所包裹，紧接着便融入剑身之中——
什么？
这是存亡之理，不是契约之说。
“怎么了？遗忘，遗忘！”
轰——
大门被撞的粉碎，挥舞着巨大斧子的奥丁进入了驾驶舱，不过，向他迎面而来的并不是如约而至的两个猎物，而是一发汹涌的水柱。
“怎么！？啊啊——”
出乎奥丁意料之外的一发攻击成功奏效，水流的冲击力将他击飞到十几米外。
“空间的——闪烁。”
“唔！”
当奥丁回过神来时候，我早已速秋津之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此时，奥丁做出一个最正确的抉择——身体庞大的大在内舱的活动一定会受阻，他在躲避剑刃的同时一跃而出，回到了甲板之上。
但我早已猜透了他的移动轨迹，紧接他身后的便是一道迅猛的水柱。
算准了时机与角度。
这一次攻击他是无法避开的。
……
大腿部位受伤的奥丁只能半跪在地上，龙族的恢复力也是有限制的。
“形势……逆转了。”
我走到他面前，静静地说道。
没有等奥丁说出一个字，速秋津之刃带给我体内那股弥漫着的力量便驱使我向他挥刃而去。
“愚蠢！”奥丁将巨斧举起，“和龙族后裔比力——”
“可、可恶……”
那把巨斧断裂成了两截，已经无法使用，而奥丁的腰间则留下了一道深深地缺口，鲜血外涌。
“咳咳。”奥丁和刚刚的我一模一样，在混杂着鲜血的嘴里勉强保持着口齿清晰，“为什么？为什么？……那把武器。”
！！
奥丁的四周发射出无数道水柱，将他围困在其中。
“你这家伙！不要小看我！”
再也无法保持那份冷静的奥丁，从水柱的间隙中伸出手，拽住了我的衣领，但是此时，他对我的威胁系数已经为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水幕涌起，阻隔了我和奥丁的接触，被水幕所冲击的那支手，则断裂下来，落在甲板之上，暗红的血水弥漫在钢铁上，异常恶心。
“死吧。”
我伸出右手，手心射出一枚球形的水炮，朝奥丁轰击而去。
浓烈的黑烟中涌现的还有暗红的血水，他那残缺的躯体随着爆炸的冲击力落入水中。
待我转头望去，卡利亚的战舰早已抛弃指挥官逃之夭夭了。
……
“怎么回事……”
熟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不知道……”我回头望着眉头紧皱的墨菲，全身上下都是一副强装出来的冷静与精神，毕竟，这样的遭遇，换谁来说都心力交瘁了，“好像是和它共鸣了。”
我抚摸着这把让我们绝处逢生的神器。
“是吗……拥有控制水能力的速秋津之刃。”墨菲低头看着本属于他们种族的剑刃，“它选择和遗忘签订契约了吗。”
“抱歉……作为恶魔的后裔。”
“不。”墨菲露出一抹笑容，轻轻地摇头，“遗忘不是恶魔的后裔，黑瞳的故事，只是传说而已。”
“唔……这样啊。”
“总而言之，安全了吧。”
“哈——”我走到墨菲的身边，将她扶到桅杆边，“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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