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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踌躇。
我的心里憋着一股气，那股气顶在我的胸口，仿佛是要把心脏从胸腔里推出似的，让我呼吸不能。
是该抉择了。
“我，应该，会做下去，的吧？”我看着左边墙角，结结巴巴地说道。
“为什么？”他问道。
“因为啊……”我想了一下，抬头正视他道：“我能不能不说啊？”
“为什么？”他还是这句话。
“我不想说。”我皱着眉头答道。
“不想说就不说吧。”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走吧，我带你去藏身所，在那里，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谈。”
说罢，他转身走了。
我没有立即跟上去。
我很害怕，他的意思，是想知道我所有的信息，作为交换，我可以知道与他有关的信息。
我天生不会骗人，他如果骗我，我也没办法求证。因为我现在受他控制的缘故，我没有理由回绝他。
这下可麻烦了。
不过，人生来就是为了解决麻烦而存在的，这也是人生的乐趣所在。
脑中不知为何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很熟悉的一句话，有声音的一句话。
说话人，应该是哪个我很熟悉的人，可是一如过去，我就是想不起他是谁。
是思想管制吗？还是那人被屏蔽了？
还有一种可能：是外面教会的人在暗中鼓励我。
不，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胸口顶着的那股气消失了，我感到无比的畅快，于是迈出了自己的左脚，单脚着地，原地旋转一圈，双手插入裤带。拱起后背，大步地跟上了上去。
“还有多远啊？”我问他道。
“没多远了。就要到了。”他答道。
我觉得他是在敷衍我。
可现实马上就打了我的脸。
转弯没走几步，他在一扇铁门前停了下来。他掏出钥匙，找了几下，挑出那把黄铜色最亮的钥匙来，插进了锁孔里，轻轻一转，门就开了。他走了进去，我跟着走了进去。
他打开了灯，房间内的一切都呈现在了我的面前。
空空荡荡。
地面上有几个横七竖八的睡袋，墙角堆着垃圾，泡面空桶叠在一起，码成了一个品字，供在房间中央。
不过有一点奇怪。
这个房间没有什么浓烈的味道。
我抬头一看，果然，天花板布满了空气净化器。
“这里是避难室啊！你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我吃惊地问他道。
避难室是供给完美都市市政府所认为的需要保存下来的人在灾祸之时躲避灾祸的地方。想要拿到钥匙可极为不易，况且许多钥匙还掌握在个别单位的仓库中，想要弄到得填不少表格，还要逐级上报，其难度堪比登天。
他笑道：“哈哈，我怎么说也是比你早来的人，这点资本还没有，我岂不是白早来了？而且啊，这里是我所有的避难室里最差劲的，里面的东西早就被我甩卖给黑市了。我平时也不怎么来这里，大部分时候这里都是没人的，你可以把这里当做你的据点。钥匙我过会儿拿给你，你把手机给我，我帮你在雷达上标出地点，方便你找。”他向我摊开了右手。
这有点尴尬啊，不过我只能硬着头皮答道：“那个……我手机没电啊……”
“没电吗？那好办！”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带充电线的移动电源并顺手甩给了我。
“拿去充着吧，别还了。”
“哦。”我赶紧把充电线插上手机，忽然房间一黑。
他把灯关上了。
他站在门口对我说道：“要走了。”话音未落，他人已出去。
“啊？”我稀里糊涂地跟了上去。
他冷笑了一声，一边走一边对我说道：“啊什么？这里只是给你看一下的，你该不会以为这里就是我的藏身所吧？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怎么可能会躲在这么差劲的地方嘛！我都在这儿奋斗了十多年了。”
“什么？有这么久？”我大吃一惊。
“是啊？关于我在这游戏里呆了多少时间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我不确定外面的时间是不是和这里同步，如果同步的话，我恐怕已经人到中年了。这么一想还有点恐怖啊，我从现实中苏醒过来，发现自己瘦得皮包骨，头发白了一大半，和失去意识前一样一无所有，那太可怕了。”
“是啊。”我觉得黄粱梦醒外加一夜白头这个双重打击对于普通人的承受能力而言还是过于沉重了。“而且到时候你也没有任何资本去奋斗了。”
“所以我现在想啊，反正这里和外面活着的感觉差不多，还比外面要自由，我也奋斗了那么久了，拥有了那么多外面玩根本弄不到的东西。我为什么不干脆终身都住在这里呢？”
“说的也是啊。”我点了点头。“这儿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要回外面去，再奋斗一次呢？”
“嗯，不过我总觉得：这里是个虚拟世界，这个世界不是我控制的，也不是客观控制的，而是教会控制的，如果有一天教会决定废弃这个世界而我现实中未死，我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可把我难住了，让我脑门一凉，不知是答还是不答。
首先这个问题涉及到了生命的价值和意义。人生命的意义建立在何处？我个人认为它建立在人对外界的改变上。人的改变被消灭，那人的存在也就被消灭了；纵使他的肉体还存在，他多半也心死了。
此时，最难的是从零开始，重新开始改变世界，从细微处开始积蓄能量，一点一点，逐级放大，最后将身边的一切变成自己所想的样子。
这些都需要生命能量的支持。
一位年过中年的人，从拥有一切的美梦中惊醒，坠入一无所有的现实的深渊，他能不能有韧性用最后的生命力重构自己的生命，这还未知。
很明显，问题的答案，x的结果，都在于他。
再三思考之后，我说出了我的答案。
“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心气，重头再来了。”
“我想应该没有吧。到时候，我可能会找一个只有我知道的隐蔽角落，安安静静地从现实解脱，说不定就回来了呢？”他笑道。
那笑很牵强，可又让我的心里好暖。
是热血的感觉。
“人为什么要逃避呢？”我问他道。
“因为人是会评估现状的聪明动物，当收益不足抵偿支出时，人就会放弃。说到底，还是人会舍啊，有舍才有得。”
“断舍离吗？”我笑道。
“不，那完全不是一个意思了。”他摇着手指笑了。
我也笑了。
我们都笑了。
好开心呢。
虽然可能只是这一瞬。
PS：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导致了我延误更新时间，在这里向诸位道歉。
人活着，总是要积极一点。
无论是文内，还是文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