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5·大幕开启

大厅里几根哥特式立柱静默不语,地面铺着一整片华纹地毯。猩红的铁制王座坐落在大厅尽头,座上有个孤独的影子。空旷的维多利亚馆,只有爱德华团长一个人。

“吱呀”一声,大门被人推开。全身披甲的战士走了进来,停在王座前20米的位置,单膝跪地,行骑士团礼——这是他所拥有的距离。整个骑士团,只有铁骑士皮尔斯·韦恩特罗斯能够如此接近团长。

“殿下。”

“嗯。”王座上的黑影微微动了一下,将手中的文件扔到一旁,又恢复了傲视的姿态。

“离第三次议事会还有一段时间,想先问皮尔斯卿一些问题。烦劳了。”声音毕恭毕敬。

皮尔斯点头,“殿下请问。”

“威廉和他那个朋友,似乎昨天遭到了袭击。我想听一听详细情况。”

“是。威廉和湘河的确在雪纳瑞学院地下室遭遇了强敌袭击,两人均受了重伤,失去意识。幸得SR猎魂团团长新野加藤与夏尔及时赶到,将二人救出。昨天已经送到了拉布拉多医院进行抢救。”

“我想要今天的消息。”团长右手拄着下巴,阴影中金色瞳孔亮起明光。

皮尔斯浅浅呼口气,回答说:“两人都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目前还处于昏迷状态。依照院方的报告,还需要大约一周才能醒来。”

“这么说,他们还要昏迷三天。猎魂师的体质,轮不上人类来推测。”

“是。”皮尔斯依旧保持垂首。

团长沉默了片刻,又问:“袭击他们的是‘帝王蟒’的人,对么?”

“是‘七阶之虹’,‘帝王蟒’最强战力。”

“哪一队?”

“暂不清楚。”

“噢,还颇为神秘呢。那他们的最强小队,究竟有多强?”团长换了个姿势,饶有兴趣地问。

“……抱歉殿下,我们现在仍旧对‘赤’小队一无所知。”皮尔斯顿了一下,“我们只知道一个叫做‘前滨宏泽’的名字,在‘帝王蟒’基地的资料中时常出现。”

“一个日本人?呵呵,有趣。”团长冷冷地笑了一声,“我忽然想知道,他和你那位好朋友到底哪个更强一些。”

皮尔斯冷冷一颤。一直以来他都在尽力掩藏新野加藤的信息,他害怕三大猎魂团——特别是爱德华盯上他。那个被称为“最后的武神”的男人、那个“十字会”第一小队的队长,以及……“魔之魂”的保管人。这个老朋友身上的一切都如蜂脂蜜糖,太多对他有兴趣的人正潜伏在暗处,等着他失手,继而攫取他一直苦心保管的“秘密”。

“我听说……”团长倏地开口,冰冷的语气将皮尔斯的思路打断,“新野加藤通报了联合委员会,申请将‘魔之魂’移交给圣天使教会保管。”

“什么?”老骑士猛地抬起头。“魔之魂”?他疯了么?苦心保管了近10年,为什么会突然交出去?那个脱线的男人到底想做什么?

“似乎是为了转移帝王蟒的目标。”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团长忽然换了个轻飘地语气。

“帝王蟒的目标的确很有可能是‘魔之魂’……可是……”

“这是保险措施。在他看来,似乎麾下的团员比这无穷的力量还要珍贵。”爱德华大笑起来,“真是让人搞不懂呢。”

“噢,对了。我还听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团长忽然站起身,从阴影中缓缓走出,一头金色的短发在这昏暗世界中尤为闪耀。

“似乎,SR猎魂团新招来的那个小姑娘……拔不出你做的‘红莲’?”

“的确是这样。”

“为什么?你不是分析了她的巨灵,为她特别定做的么?”团长有些好奇。

“因为她还没有觉醒自己的巨灵。”

“没有觉醒?我似乎在报告上看到过,巨灵·美琪……有意思的名字。这难道不是她的巨灵么?”

皮尔斯认真地摇摇头,“那的确是她心灵释放出的灵魂力量,但……那还不是它的真正形态。”

团长沉默不语。大厅里又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只有一圈圈腾起的浮尘,在金光和黑暗的交替中舞蹈。倏地,一阵沉重的钟声从穹顶荡下,如同天空召唤。

“看起来,SR猎魂团的确找到了一群很有意思的家伙。不过现在我得去和那群老东西玩个游戏了。”爱德华浅浅笑了一下,从武器盒中取出一柄修长的佩剑,别在自己的腰间,随后径自向着敞开的大门走去。

皮尔斯倒吸了一口气,回头望了一眼少年的的背影。在走廊的灯光下,影子被拉扯成一只巨大的怪物。虽然只有12岁,却已经老辣的让大人们咂舌了呢。

“威廉……你真的能够战胜你的弟弟么?”他自言自语。

暮霭聚起来,在天空之上漫布成一张罗网,隐隐透出的星辰像是闪亮的瞳,冷冷地俯视大地。

薇洛悄悄打开房门,一色纯白的房间里,两个少年安稳地躺在隔离室里,安静地甚至有些不真实。她立在门口望了一会儿,从身后拿出一个红色的盒子,半米见方,不大不小。上面印着五彩的星星图案,两条红色包装带汇在一起,顶起一朵精致的纸花。

她将它放在湘河的案头,对着少年轻轻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没有人回应,这句话像是跟自己说的。薇洛揉了揉眼睛,有些微微发肿,像是所有未流出的泪水都堆积在那里。

她已经守在这里整整一个夜晚,每时每分都在想发生了什么,都在想湘河那时候的命令。就像一切都已经预料到了一样,明明已经是末日,诺亚却还是将方舟扔给了别人。

这样的人死一万次都不会有人怜悯。但薇洛不一样,她是在方舟上的。虽然,她现在宁愿和他们一同没入汪洋。

有人敲门。薇洛收了眼泪,病房里淡淡的氤氲,一个制服的小护士正站在门口,白门口,身前是装满药剂的护理车。她立在那里对薇洛说,“小姐,我需要给他们换药了。”

薇洛点了点头,“好。”

出门前她又望了一眼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忽的有一些东西,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我真是笨啊,话都说不出来。”薇洛靠在医院的走廊里,对着包里的“红莲”苦笑一声。

“薇洛。”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薇洛转过身,尹川悬弯着身子,一脸关切。

“还好么?”他问。

薇洛点头,“还好。”过了一会儿,又说:“他们不会死的。”

“当然了,他们是谁?SR猎魂团的精英啊!什么叫精英?能被打死的能叫精英么?”尹川悬拍拍胸脯,看见薇洛淡淡笑了下,又软下声音说,“他们不会有事的。”

薇洛依旧是点头。

尹川悬笑着耸耸肩,说:“饿一天了,去吃午饭吧。红灯笼的橘皮鸡柳可是一绝,估计这会儿工夫新野和夏尔老弟正狼吞虎咽呢。”

“夏尔……?”

“威廉的管家,也是SR的老朋友,见面你就知道了。快走,趁他们还没吃完。”

说着老头儿便拉着薇洛跑出了医院。

红灯笼中式餐馆里,薇洛坐在黑衣男人正对面,中间隔着一张檀木方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那个……互相介绍一下吧。薇洛,从你开始。”尹川悬按捺不住了。他本夹了几块油炸排骨,见没人动筷子,也就跟着保持一下矜持。没想到十分钟了,气氛依旧没有得到缓解。看着精致的中式饭菜而不能享用,这对于老头儿是一种不折不扣的折磨。

“噢……好。”薇洛愣了一下,缓过神说,“叶薇洛,雪纳瑞学院09级历史系,SR猎魂团NO.3号猎魂师……请……请多指教。”

说着她伸出手去。

黑衣男人也开口介绍:“夏尔·L·佩罗,英皇私人管家,英皇骑士团次席骑士,请多指教,喵。”

两只手握在了一起。夏尔的手光滑如初生的孩子,和他那宽厚的男低音一点都不搭。

“那个……夏尔先生,您为什么要带着口罩呢?现在是夏天吧?”薇洛还是忍不住把这个隐藏已久的问题问出来。

“这……”夏尔瞥了一眼新野,日本男人肯定地点点头;他又看了一眼尹川悬,老头子正吃的忘我;

犹豫再三,夏尔还是伸出手,将圆顶礼帽和口罩同时摘下。薇洛坐在对面,眼睛渐渐鼓成了正圆形。

“您……”薇洛几乎说不出话了。

“很奇怪,是么?抱歉。具体缘由我一时解释不清,不过我能保证的一点是,我依旧是人类。虽然……大部分时候会保持猫的形态。”猫脑袋又望了一周,将礼帽和口罩再次戴上,“让薇洛同学受到惊吓了,十分抱歉。”

“不不不不……”薇洛连连摇头,“我想说的是您很萌。抱歉……我实在是觉得……太神奇了。”

听了薇洛的话,夏尔也是一愣,半天才缓过神,优雅地笑笑。

“连笑声都像猫……”薇洛觉得整个餐馆都开始有些梦幻了。

午餐愉快的进行。餐馆里依旧没有多少顾客,纽约里像尹川悬这样铁杆的中餐爱好者并不多见。

“抱歉,去洗手间补下妆,有些花了。”大概是眼泪的缘故,薇洛的淡紫色眼影全部花成一片。她打声招呼,便走向了里间。

夏尔看着女孩的背影,莫名地叹口气。新野抬起头问:“怎么?”

“叶小姐似乎有些……矛盾。”

“是啊,强悍却又柔软,和栗子一样。哎……我用了食物比喻么?抱歉抱歉。”尹大爷挠挠头。

“她终归会成长起来的。”

“嗯。”夏尔放下筷子,忽然说,“新野先生,你知道他们的目的吧。”

“什么?”新野有些不解。

“帝王蟒的目的,‘魔之魂’。”夏尔一语中的。

新野愣了半响,忽然仰头笑起来,“不愧是英国皇家骑士团的‘管家骑士’,夏尔·L·佩罗先生,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花斑猫对这个头衔无动于衷,好像说的和自己全然没有关系一样,“既然已经知道他们在找那东西,为什么还不行动?”

新野没有立即回答,从包里抽出另一只烟,径自点上,长吸一口。烟雾口中升腾,笼在中年大叔的面前,面具一样,掩住了他的所有表情。

“寻找它的不仅仅是帝王蟒,在他们之前就已经来过无数淘金者了。他们把那东西当做至宝,当做征服世界的钥匙。他们为它陷入疯狂和痴迷,为它拿起屠刀你死我活——可是当他们得到它的时候,又会改变什么呢?什么都改变不了。”

“它就是恶魔的礼物吧。有时候我真觉得,这样一种东西早就该和塑料袋一样毁掉了!”

花斑猫管家皱起眉头。

“抱歉,我是环保主义者,纽约环保协会的常驻会员。这是会员卡。”

“你一定有计划吧。”夏尔对着那张油绿的卡片无奈地叹口气。

“嘿嘿,还是逃不出夏尔老弟的眼睛。话说两只眼睛不一样颜色能提高视力对么?”

花斑猫又一次皱起眉头。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我已经向联合会申报了行动计划啦。”新野将头转向在一旁摇头晃脑的老头儿,“尹叔,还记得今晚的行动吧?”

“行动?”尹川悬做出努力思考的表情,十几秒后恍然大悟,“噢,行动!今晚和圣天使教会那些家伙转移‘魔之魂’!”

“嘘!”新野赶忙用手捂住老头儿的嘴,及时的将后半句变成一串“呜呜”。

“是秘密行动,别那么大声啦!”

“噢!”恍然大悟的表情又一次出现在老头儿脸上。他拍了拍自己胸膛,一副“没问题”的样子,“嗯,小声!”

夏尔呆呆看着这对活宝,长长嘘口气。他有些怀疑,少爷天天和这群脱线猎魂师混在一起会不会影响他的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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