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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坤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纯屌丝洛坤，经历了那场灾难，比同龄人的心智成熟不少。再者说，躲在门后偷看的事情本来就是自己失礼。
他强挤出笑容，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我只是刚来，对邻居们的事情有些好奇。”
婷婷的白裙清雅时尚，却仍然无法掩饰她身形的松散，加上略显呆滞的目光，洛坤越发觉这的这个女孩精神似乎不太正常。
“别那么好奇，好奇心是会死人的。”
婷婷的嘴唇微微颤动，然后僵硬地转身，离开洛坤的房门。直到洛坤听到隔壁的关门声，他才敢走到门前，伸头瞅瞅，确定婷婷已经不在这里才松了口气。
这女孩精神一定有问题，别说是他，这个院子里的人都似乎不太正常。真倒霉，本以为远远离开花城大学！他有些后悔那么早就将房租交给王姨，对于一个学生来说，六百块可不是小数。
想到钱的问题，洛坤不自觉地摸了摸口袋，交了房租还剩下二百多块钱，得抓紧时间找份工作才行。
“小伙子，想什么呢？过来坐坐。”
老梁突然开口，打断了洛坤的思路。老梁啯了几下手里的烟头，继续掏出烟盒找烟续火，掏了半天也没找到。
洛坤赶紧掏出自己的香烟，上前递过去，毕恭毕敬地说：“大叔，你抽我的。”
老梁瞅瞅洛坤手里烟，毫不客气地接过去，分给洛坤一颗，自己又点了一颗继续抽，剩下的更是不客气地装进自己口袋。
“小孩子抽那么多烟不好，这些坑害年轻人的毒瘤我就帮你消化了吧。”
既然是毒瘤还知道分给我一颗。洛坤本来想笑，但看他说的一本正经，硬是把笑容憋了回去，“大叔，你喊我有什么事？”
老梁抽口烟，吧唧几下嘴，看表情似乎很满意这烟的味道，“喊什么大叔啊，多不习惯，在部队上，我的战友都喊我老梁。你也喊我老梁吧。”说完他又扭头看看洛坤，皱着眉头似乎自言自语，“我叫你来想说什么？我咋突然想不起来了？脑袋被炮弹皮崩了一下就是不好使。”
洛坤有点哭笑不得，但当他看到老梁稀疏的头发里面恐怖的环形疤痕时，他再也没有笑的感觉。面前这是一位真正的军人，他的现状都因为自己在战场上的伤痛所致，洛坤感觉自己应该保持敬意，而不是笑。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脑子一抽，突然想起电视剧里的一句话，“梁叔，你说你想你的那些战友们了。”
“对呀！”老梁一拍大腿，“我就是想我那些战友们了。我那些战友们……”说到这里他又不说话了，转头再次看向洛坤，“你怎么知道我那些战友的？”
洛坤被问的无话可说，心里还在琢磨怎么办时，老梁哈哈笑起来：“小伙子别紧张，我和你闹着玩呢。我想起来了，我就是想喊你过来说说话。刚才王老太婆说了，你是大学生，我就琢磨着你比院子里其他人好，能明白我和我的战友们为什么要向前冲，为什么明知道是个死还要往前冲。”
洛坤想，他口中的王老太婆就是指的房东王姨了。虽然不知道他参加的是什么战斗，但洛坤依然尽量配合老梁的情绪，“他们都牺牲了？”
老梁重重地点点头，点下去没有抬起来，没有泪水，似乎泪水已经泪干了，“他们都战死了，都死在那个林子里。我也死了，我都已经跟着兄弟们走上了奈何桥，却又被兄弟们撵了回来。我真没用，脑壳都被炸开了，偏偏死不了，偏偏又记不起兄弟们的名字，只记得和这个一模一样的院子。”
洛坤大致明白了当时的场景，老梁是被炸弹炸昏的，弹片给他仅仅保留了这么点回忆，老梁却凭此坚守在这里。
老梁：“树林里全是尸体，战友的，还有敌人的。都说南方的林子里有狼，但我没见到一只，甚至连只鸟也没见到。打仗的时候那些畜生们哪里敢露面，尸体就在树林里慢慢腐烂，我醒来的时候除了硝烟味就是尸体的味道。小伙子，你知道那是什么味道吗？”
洛坤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
老梁突然神秘地看看四周，对着洛坤招招手。
洛坤心领神会地凑过上身，将头放在他的耳边。
老梁的声音慢慢挤出来：“尸体的味道很浓，就像这个院子里的味道一样。”
洛坤吓的赶紧缩回脖子，老梁的笑容让他头皮发麻。他不是没有接触过死亡，但是在这个院子里，这位梁叔以这么诡异的方式说出来，是什么意思？
老梁：“怕吗？”
洛坤：“梁叔，你的意思是？”
老梁将食指放在嘴前，“嘘，他们都不知道，不要对别人说。”
洛坤赶紧点头：“不说不说。”心里嘀咕着，这事是真是假？都说精神不正常的人说话不能信，但是通过一段时间的心理研究，洛坤觉得越是这种人，说话越值得考究。
老梁看着洛坤的表情，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我骗你的，哈哈，你还真信了。”还没等洛坤从愕然中清醒过来，他又说：“其实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我对他们都说了。可他们谁也不信，哈哈，谁也不信。”
洛坤的神经跟着老梁的话松紧松紧，最后还是紧了起来。
这时候门口塔拉塔拉地拖鞋声响起来，房东王姨走进来：“你们俩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好久没见老梁这么开心了。”
老梁赶紧翘翘屁股起身，想走，临转身又趴到洛坤耳朵上说：“尸体的气味是从你屋的方向传过来的，这个事他们谁也不知道。哈哈哈哈。”咧着大嘴笑着跑回自己屋去。
洛坤被他的话搞得心都提到嗓子眼，刚想追进去问个清楚，王姨走到身边：“小坤，别听老梁胡说八道，他年轻的时候参加自卫反击战受过伤，脑子不太正常。”
洛坤看看老梁的屋，又看看王姨，无奈地问：“王姨，你咋又回来了？有什么事？”
王姨笑笑从身后抽出一刀火纸，“今天不是初一吗，我烧点纸！”
